第三百零四章 如果她死了
如果她死了
“九爷,回总部吗?”天枢将车子开得很慢,心看了眼后视镜。
“先去接她。”这个她是谁,天枢心知肚明,只是悄悄看了眼时间,仍然没有改变方向的意思。
沈虞决此时的已经很累了,一时没有发现天枢的异样。他疲倦地按了按眉骨,这段时间他的身体已经强弩之末,虽然对外公开已经治疗了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顽疾,让大多数人相信,他还能活很长,九盟也不必急于一时换首领,所有的事情多在以一种平顺的状态进行着。
可终究,他还是要死的,在拒绝父亲提出的最后一个治疗方案后,他就孤身来寻了南星,他希望在事情败露之前,为她做最后一件事,这才有了今晚庄园里的事情。
那幻象的主要来源是自然是还是从南星的药草房里摘的,有致幻的成分在,就是一年前用在林雄叛变的时候那种药粉,早在天枢排查庄园附近的时候就叫人布置下了,每一个参加晚宴的宾客都在进入庄园的那一刻吸入或多或少的剂量,再让安插在场内的会催眠术的侍应生对接触过的宾客们施加催眠,这如梦如幻的景象就成功形成了。
沈虞决费了不少精力才确定了芬妮的存在,哪怕她已经改名换姓,甚至改变了容貌。
南星当时还在和他赌气,他也并不打算让南星知道这件事,至少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他不想让南星为此恨他,毕竟那条鼬鲵很大程度是为了治疗他的病症而存在的,当时的沈佑,并不是有求于人,而是威胁言礼仁拿出全部能力去救治沈虞决,否则,九盟有的是能力让言草斋销声匿迹。
然而,言草斋确实销声匿迹了,却是由言礼仁养的那条鼬鲵造成的。
不管怎么算,这笔账,沈虞决是躲不开的。
这么多年来,他自认自己无往不胜,无所畏惧,却偏偏在这样的一个真相面前露怯了,他能忍受南星对自己的抱怨,却无法承受她的恨,她是一个恁样固执的人,一旦将他视作仇人,
那么终此一生,他和她之间便再无可能。
可他最眷恋的,就是她对自己热忱的爱慕。
“停车。”沈虞决倏然抬眼望向前方,语声仿若坠入冰窖,“天枢,你知道自己的命是谁给的。”
天枢垂下眼去,握在键盘上并没有调头的打算,而是从喉管里艰难挤出一句:“是九爷给的,所以九爷的命,比世界上的所有东西加在一起都重要。”
车子拐进另一个方向,早就偏离原先的路线,沈虞决眼底已经生出杀气:“可你并没有对我言听计从,我让你,去商场接她回来。”
”九爷,天枢只希望您能活着,哪怕前提是让天枢立刻去死
。”天枢脸上的疤痕隐隐颤动,却仍咬紧牙关。
“我再一遍,去接她。”沈虞决的语声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天枢倍感压力,甚至有些豁出去地:“即使您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老爷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南星可能已经”
“嘭——”车门被用力打开,后座的男人突然从行驶的车上跨了出去!
“九爷!”天枢大惊失色,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他急忙下车想将倒地的沈虞决扶起,却被他一把扣住腕,翻身按倒在地,随后脸上有疾风掠过,天枢生生遭了一拳头,牙齿似乎
也有些晃动,刚要起身,太阳穴被一支枪抵住。
他却还是紧紧抱住沈虞决即将跳上驾驶座的腿:“九爷!您冷静一点!这是唯一的法子!这是唯一的法子!就算天璇他们知道,也一定会和我一样做出选择,他们当初就是这样对待南星的不是吗?在任何事情面前,您才是最重要的!南星那么爱您,要是得知她的血可以救您,也一定毫不犹豫——”
“我不需要。”沈虞决啪嗒扣动扳,“天枢,你们或许对我效忠,却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了解我。”
“你们个个都希望她拿命来救我,她自己也许也会愿意,但如果没有经过我的点头同意,南星,从来不会贸然去做任何会让我为难的事情,从来不会。”
“比起你们自以为是的效忠,也比起那个男人自以为是的父爱,我的南星,才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
他指微动,掌往前递去,黑洞洞的枪口将天枢逼出了冷汗,就听男人淡静道:“如果她死了,我未必会选择活着。”
声音很淡,淡到一直绷着神经的天枢险些以为听错了,他见过叱咤风云的沈虞决,见过起刀落的沈虞决,更见过杀伐予夺的沈虞决,却从未见过如此目光缱绻,起生死相随都好像在同人一起去旅行一般风淡云轻的沈虞决。
天枢终于知道,南星先前能一猜即中沈虞决的打算的原因。
因为在这世上,他和她才是最了解彼此的一对。
他要想活着,她必然愿意牺牲自己去救他,但如果他不愿意
独活,那么她即使被来自各方的压力逼至角落,也会努力活着,陪着他。
天枢突然觉得这么多年带着兄弟姐妹们明着和九爷共进退,背地里却听从老九爷的命令,为九爷养着南星这么一个药罐子似乎远远不如南星对待九爷来得真心实意。
他们只以为一切都是为九爷好,却不知道九爷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是那滔天的权力吗?不是。
是那无尽的财富吗?也不是。
只是人世间最简单,最叫人动容的情啊。
越是表面冷情的人,内心深处越渴盼热忱的情。
这一点,他们谁也给不了,只有南星可以,只有南星。
那么,如果南星死了如果南星
不!
天枢瞳孔遽然一缩,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错得一塌糊涂!
车子已经渐行渐远,沈虞决并没有杀他,而是独自开着车离开了,天枢翻身爬起来,想了想,最后还是尝试定位沈佑的所在。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亡羊补牢,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