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梓桐轻轻地关上房门，习惯性地朝窗口望去。窗台上被人整理过，摆放了一套榻榻米的坐具。米白色的榻榻米柔软温暖，聂梓桐坐在上面觉得舒服极了。

    “喜欢吗？我特意让人给你准备的。”陆明杰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看着坐在窗台上的惬意的小人儿，心里十分欢喜。看她的样子，这套坐具她是喜欢的。

    “喜欢。”聂梓桐看着陆明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陆明杰，我有话和你说。”

    陆明杰心头咯噔一下，下意识地认为听到的不会是什么好话。“你说吧。”

    “等我生下孩子我们离婚吧。”聂梓桐看着窗外并没有看陆明杰的脸。

    这句话反反复复在陆明杰耳边回荡，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是与他刚领证一个星期的新婚妻子。

    “为什么？”陆明杰想不通，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对了，当初分手的时候也是这样，聂梓桐不看他的脸，他也问了一句为什么。

    “结婚是为了遗嘱的事情吧？我当初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急着结婚，现在我明白了。我生了孩子，你就可以顺利继承遗产了，你也帮助聂氏解决了危机，这样的交易很公平。”

    聂梓桐将话一连串说了出来，轻轻吐了口气，想通了一切人也就轻松下来了。这场婚姻从开始就不是因为爱情，完成这样一笔交易也就可以结束这种可笑的关系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因为我的年纪大？”陆明杰曾被一句年纪大弄得差点哭出来，时间过得这样快，明明不久之前的他还是个孩子。如今……如今别人嫌弃老了，嫌弃自己的人之前是恋人，如今是妻子。

    “我没有嫌弃你，这个方案是对我们两个最好的选择。我觉得我们两个并不合适。”

    聂梓桐的声音传到陆明杰耳里，如今明明是夏天，陆明杰却觉得周围的空气冰冷异常。“我不同意！”

    聂梓桐并没有在意他的回复，只是自顾自地整理了一下衣服。陆明杰心里却明白，她是下定决心要这样做了。

    聂梓桐站起身，用手圈住陆明杰的脖子，将嘴唇凑到陆明杰的唇边。

    陆明杰被离婚一事弄得有些头晕，本能地回应了这个吻。

    “以后你对我温柔些，之前你弄得我很不舒服。”聂梓桐红着脸说完这句话，但却许久没得到回应。

    陆明杰的眼里带着震惊的神色，聂梓桐第一次主动吻自己。不是因为喜欢自己，是为了引诱他吧，为了早点生下孩子离开他。

    陆明杰第一次觉得卧室被自己布置得压抑恐怖，将脖子上的手一把甩开，大步逃走了。

    来到书房，躺在小床上，用毯子包裹好自己。

    陆明杰觉得自己就是个傻瓜，以为签了那样一份结婚契约就能把聂梓桐拴住。契约里只提了要她生下孩子，又没说不可以离婚。等有了孩子她就不舍得走了吧？不，她会走的，就像当初为了聂氏和自己分手一样。

    “聂梓桐，你这个狠心的女人！”陆明杰捶打着枕头，那些愤怒的情绪快把他弄疯了。

    不能让她逃走，只要让她留在陆家，不给她离开的机会，她就不会离婚了。

    陆明杰到书架上打开盒子，里面是他父母的照片。他拿出母亲的照片仔细地看着，照片里的女人生着一双和三弟一样的桃花眼，黑色的长发绑了个马尾，笑容很好看。他已经很久没看过母亲的照片了，每看一次就会想起噩梦一样的那一天。

    “妈妈，你那么好，怎么会忍心骗我呢。你不是说我会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只要我足够好，对她足够好，她也会喜欢我吗？我遇到了，可是她不喜欢我，她讨厌我。”

    陆明杰摸着冰冷的玻璃，并没有从中找到母爱的温情或是丝毫的安慰。

    “对，你没有骗我，那是你给我讲故事时说的话。骗我的不是你，是童话。”陆明杰鼻子发酸，睫毛已经湿润起来，拿出纸巾擦了擦鼻子。

    随后把照片放回去，再次躺在小床上。他从没觉得这么累过，通宵工作的时候都没有过。

    他所希望的不是留住聂梓桐，而是两个人相亲相爱。相爱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童年的记忆已经模糊，只是隐约记得父母在一起总是很开心，脸上天天挂着笑。

    聂梓桐和他恋爱的时候也是那样一张脸，整天笑盈盈的，甜极了。那样的笑是做不了假的，她是喜欢自己的，至少是喜欢过自己的。

    陆明杰觉得自己又乱了，今天上午睡得有点多，晚上又要失眠了。

    另一边，聂梓桐躺在窗台上晒着太阳，眼底都是疑惑。

    陆明杰和自己结婚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生孩子吗？他不同意离婚……他是喜欢自己的？

    聂梓桐没有发觉此刻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扬，继续闭着眼胡思乱想着。

    这样的喜欢，可真是可怕，不许自己继续上学，不许自己出门，不许用电话，不许吃小吃……数都数不过来的不可以。

    “段子手诚不欺我，初恋不懂爱情，只是我这初恋也太惨了。被囚禁起来生孩子，以后就要变成生过孩子的离婚妇女了。”聂梓桐睁开眼，这样的结果让人难以接受，可她不得不接受。

    那天……父亲红着眼求自己的时候，她没法拒绝。随即她又疑惑起来，她在陆家好多天，从没见过陆明杰的父母，他们是出了远门吗？还是……像母亲一样，早早地去了天国。

    聂梓桐看着天上流动着的云，微笑起来。“妈妈，你和爸爸一起创建的公司，我保住了呢。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光彩的手段……爸爸说你最喜欢的就是这家公司了，最喜欢设计好看的衣服了。妈妈，你在天堂过得好吗？”

    聂梓桐用手捂住脸，泪水在脸上流动着，有些甚至从指缝流到手臂上，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光芒。

    如果……如果自己的母亲还在的话，她应该不会让自己的选择现在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