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过年
芸娘和根山的死亡,并没有阻挡新年的脚步,更没能阻挡大家对新年的期盼和热情。
腊月二十的时候,韩逸轩给孩子们放了假。放假后他的饭食没了着落,他给了祥子一两银子,让他送信给萧如雨请她帮忙做饭。
自从县城回来后,萧如雨再没有和韩逸轩私下见过面。这让韩逸轩有些无所适从,不知究竟哪里得罪了她。更有些羞恼,一个姑娘摆这么大的谱,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萧如雨收到祥子的口信愣了一下,看着祥子给的一两银子有些无奈,这个韩逸轩,怕她拒绝直接连饭钱都付了,让她拿也不是不拿也不好,有些无赖呢。
想了一下,她接过银子,盘算着接下来怎么把韩逸轩的饭给伺候好了。听祥子说正月十六才开学,有二十六天呢,做这么多天的饭,真把她当他们家厨娘了。
接下来的几天,萧如雨做好饭都是让祥子送的,每次看到祥子孤孤单单抱着一个篮子站在门口,韩逸轩都有想冲出去找萧如雨的冲动。
难道自己的意思表现的不明显吗?还是村里人的议论让她觉得人言可畏,可依这个姑娘的性情应该不会畏惧人言呀。
韩逸轩第一次觉得不知所措,他不知接下来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萧如雨。他觉得自己拿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有些恼羞成怒。
将满腹的羞恼化作食欲,每次都把饭吃的干干净净,韩逸轩不得不承认,萧姑娘做的饭确实不错,虽然是粗茶淡饭,但味道很好。这让他每次饭前都有期待,每次饭后都小小的满足,也许萧姑娘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对自己毫无感觉。
用几天想明白自己的心思,没有犹豫,韩逸轩决定找个时间出手。
他韩逸轩从来不会犹豫不决,喜欢就是喜欢,该出手时就会出手,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他觉得,以前那个果决坚毅的韩逸轩又回来了。
除夕夜,吃完祥子送来的一大碗水饺之后,他没有让祥子将篮子带回去。他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亲自还篮子并向萧姑娘表示感谢。
萧如雨在丁寡妇带着善意调侃的目光中无奈走了出去,丁寡妇早就发现韩先生对萧如雨的不寻常。村里这么多的姑娘对他又好感,就送饭的事情来说,只要他愿意,哪个不上赶子跑上去讨好呢。
韩先生只选择萧姑娘,说明了什么问题?说明他对萧姑娘有好感,说不定过年后就有好消息传来了。
空气中飞扬着雪花,夹杂着食物的香气,还带着几丝爆竹的烟火的气息。萧如雨凝神深深吸了几口,有些怀念家乡呢。
天空中不时闪耀的烟花将眼前的人恍的时而模糊,时而清晰。青衣的俊美男子站在皑皑白雪中,飘洒的雪花不时落在他的头上,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虚幻,朦胧,他的脸上带着一惯的温和与雅致,却在看到萧如雨的那一刻发了光,嘴角突然有了笑意,眼睛突然溢满了温柔,那温柔却是那么的热烈,似乎将周围的白雪都融化了。
完了,萧如雨微微叹息,她想她是有些喜欢眼前这个人的,她喜欢他的微笑,喜欢看他温柔,喜欢他淡无表情的脸上因看到她而发光,她想着,原来这段时间的故意疏远不是将他推远,而是把自己推近,原来,冷静如她,也怕寂寞。
这算是爱吗?萧如雨不知道,她只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心不会如以前那般平静,眼前的这个人,会在她的生命中留下很深的痕迹。
“你总算来见我了。”这是韩逸轩见面的第一句话,他眼神清亮,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委屈,看到越走越近的萧如雨,他整个人,整张脸,整个眉眼,都舒展开来。
“你不是要还篮子吗?篮子呢?”萧如雨有些不自在,没敢看他温柔的几乎要溢出水的眸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看他手上空空,脚下也空空,才奇怪的问。
“忘了。”韩逸轩没有丝毫忘记的尴尬,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那是他一直没有送出去的耳环。“我带来了这个。”
他递过来的双手有些颤抖,那布包还带着他胸前的体温,他能感觉到自己胸腔心脏的跳动。那咚咚咚的跳动声让害怕心脏会随时突然跑出来,差点要捂住胸口。
看他小心翼翼的递过来一个布包,萧如雨下意识的接过,感觉到韩逸轩双手的颤抖,她挑眉轻笑,想着,看他紧张的样子,难道递来一枚炸弹?
打开布包,看到那对翠绿色的耳环,萧如雨诧异了。她知道,这里的风俗未婚男女定亲是要送耳环的,韩逸轩的这对耳环是她想的意思吗?
“你知道这耳环代表什么吗?”萧如雨将耳环握在手里,抬眼看向他。此刻,她的眼神直接而锐利,她直接盯着韩逸轩的眼睛,有些咄咄逼人。
“当然知道,我打听过了,才敢送给你。”韩逸轩认真说到,“可惜我钱不多,以后给你买更好的。你,你不要嫌弃。”想到这是第一次送其他姑娘东西,怕她拒绝,有些紧张,下雪天应该感觉到冷才对,可他感觉自己鼻头冒汗了。
“你真的想好了吗?”萧如雨紧紧攥着那对耳环,再一次问道。这一次她的眼神更加尖锐直接,韩逸轩的瞳孔中映出她明亮灼人的眼睛。
“我真的想好了。”知道她的意思,韩逸轩坚定的点头。
“我只是一个普通村姑”。
“我也只是一个教书先生。”
“我可能不识字,不能红袖添香。”
“想学我教你,我为你添香。”
“我脾气不太好,有时候会不讲道理。”
“没事,我脾气很好,也很会讲道理。”
“唉,你以后也许会碰上更好的。那时,你会后悔。”
“以后会不会碰上更好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再好,也和我没关系,错过你,我一定后悔。”
“潜龙腾飞时,我也许没有翅膀与你比肩。”
“没关系,我驮你飞就行。”
萧如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承认,这一刻,她被打动了,虽然当初的她对婚姻和爱情并不抱多大希望,但她现在愿意试一试,眼前这个人,值得她去试一试。
不知以后会如何,她知道,错过了他,以后她会后悔。生活中她不是懦夫,感情上,她也要当勇者。
“让我们来重新认识一下,我,萧如雨,原名张如玉,京城医药世家仁和堂张家嫡女,在乡下长大,回京途中遇袭,落水失忆,这段时间才想起来。”她带着最大的真诚隐瞒了最大的秘密。
韩逸轩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我,韩文熙,字逸轩,翼王庶子,因母亲病逝,亲人背叛,流浪至此。”他对自己的事情也有隐瞒,他觉得,有些事情已经过去,重新提起已经没有必要。
萧如雨知道他身世不凡,没想到竟然是皇子的儿子,虽然是庶子,但皇家的庶子也不是一般权贵人家可以比拟的。
没有在萧如雨脸上看到诧异或者不可思议,而是果然如此的神情,韩逸轩紧张的心突然就放松了。
“你害怕吗?”韩逸轩挑眉,下巴微微抬着,眼神带着淡淡的挑衅,口气有些调侃。
萧如雨将耳环递还给他,在看他突然变了脸色后才从鼻孔里发出轻哼,用高傲的口吻吩
咐着,“给我带上耳环。”
韩逸轩的心此刻终于放下,他接过耳环,却没有立刻给她戴上,而是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还有什么比在飞扬的雪花中拥抱更温暖的呢?远处鞭炮声不时传来,纷飞的雪花带着清冽的气息在身边飞舞着,这一刻,萧如雨的心无比坚定,无比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