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杀五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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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八百文的倭刀抽出来在上挥舞了几下,刀锋破空发出呜呜的声音,吓得掌柜缩在拐旮旯不敢吱声,以为是碰到短路(打劫)的了。

    大明出了名的武器不好,偷工减料,一把腰刀一斤多一点,跟铁皮子没多大区别扶桑,都扶桑有匠人精神,应该强一点吧!

    结果挥舞了几下,康飞力气太大了,到第六下的时候,刀柄发出一声哀鸣,嘎嘣一声,裂开了。

    撇了撇嘴,把刀放下来康飞就:“老板你这个刀不行啊!”

    缩在拐旮旯的掌柜这时候一下扑上来,拿着刀瞧了两眼,顿时就哭丧着个脸,“你这个老爹,把我刀玩坏的了,你要赔八百文,一文不能少。”

    康飞觉得自己是老实人,刀柄坏了,那是因为剧烈的停止作用,导致了刀柄裂开,从这一点上来,刀的确是被他玩坏的。

    但是,掌柜话这个腔调,康飞就不乐意了,什么叫八百文一文不能少?我辣块你妈妈,你这是讹我啊?

    把掏银子的缩了回来,康飞眯眼带笑就看着掌柜,“老板,你这是看我年纪,准备讹诈我啊?”

    他想接一句我告诉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可一想,不太应景,就做罢了,只是拿眼瞧着掌柜的。

    掌柜被他眯着眼看着,顿时有点发毛,想算了,又不甘心,咬了咬嘴,走到门外面就喊,“左邻右舍,请大家评个公道,这个老爹把我一把上好的倭刀给皮坏的了,是不是要赔我的钱”

    打铜巷,从这个名字就能知道,专门卖铜铁器皿的,卖刀的,卖剪子的,卖镊子的,卖针的,卖顶箍的,卖汤婆子的,卖炭盆的,一溜边看不到头的店,只要是铜铁家伙,上打铜巷都能买到,如果打铜巷没有,对不起,你走遍南北直隶,未必也能找得着。

    扬州府册子上有户十四万有奇,这个户,自然是家的意思,哪怕用后世一家三口的概念,扬州府也有四十几万人,但实际上,一户人家十几口的也比比皆是,后世学者普遍认为,至少应该有八十万,一百万也可能。

    一个百万级的古代都市,又不是往天空发展高楼大厦的,人口密度可想而知,这才养活了打铜巷这么多铜铁器皿店铺。

    掌柜这一喊,呼啦一下,顿时聚集了几百人看热闹。

    俗话都,帮亲不帮理,又,远亲不如近邻,所以,掌柜一下子底气就足了起来,一拎着刀柄裂开的倭刀一叉着腰就把话了,末了,来了一句,“这个老爹我讹他,我也不要你十两八两银子,只请你原价把这把刀买了去,诸位,评评理,这个是讹么?”

    旁边就有人了,哎!你这个老爹,把人家刀玩坏的了,人家也不要你赔钱,就请你原价买走,这个道理,用读书人,放之四海皆准,对吧!你把这把刀买走,不就行了吗!

    还有平日跟这家店主人不对付的,这时候就,少爷,你付了钱,到我店里头看看,我店里头有倭国大师喜之郎打造的宝刀,只要八,不,五两银子,你来看看瞧。

    周围七嘴八舌,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你把八百文付了不就没事了。

    终究还是康飞看起来年纪不大,既然想买倭刀,不用,怀里面肯定揣着银子,这是什么?这是大大的一只肥羊啊!不宰一刀,都对不起商人的身份。

    什么?你仁义经商,诚信为本?

    别逗了好不好,在明代,想做一个合格的商人,有个诀窍,要杀五贼,五贼是哪五贼?仁、义、礼、智、信。

    做生意嘛!总结一下不就是八个字高买低卖,囤积居奇,按照这个标准,全部杀了肯定有冤死的,但隔一个杀一个,肯定有许多漏的。

    至于为什么八百文钱买倭刀就是肥羊,因为剁肉的菜刀一把才二十文钱,倭刀买回去屁用没有,只能拿来挂在墙上辟邪,肯花八百文钱买倭刀的,不是肥羊是什么?

    这打铜巷里面大多是生意人,但生意也是生意,道理是一样的,有肥羊不宰,那怎么行。

    康飞就冷笑,我就不付怎么了?来啊!你们来打我啊!

    这么多人起哄,看这个老爹不但不怕,反而双在胸前抱起了膀子,一副不怕事的愣种二甩子的架势,这个时候就有人来做拦停。

    “诸位,听我一句话,这位少爷只是把刀把子给弄坏得了,又不是刀坏得了,依我看,赔个五十文就算了。”那个掌柜犹自嫌少,结果康飞冷笑,伸一拍旁边的门板,“老板,我给你面子,叫你一声老板,要是不给你面子”他着就哼了两声,拿细细眯着的眼睛看人,被他眼光扫到的人心里面都要打一个突,觉得这子肯定是个夯货二甩子。

    以前又没有卷闸门,晚上关门歇业,是用一块一块的厚木板把店门上起来,门中有品是为板,尊称一声老板,一般指的是店里面的掌柜的。

    我叫你一声老板,是给你面子,不叫你老板,用拳头夯你一顿,让你吃生火,你又能竟敢?

    来啊来啊!

    康飞摆出一副夯货二甩子的架势,周围人顿时打退堂鼓,生意哪块不是做,别做这种二甩子的生意,真弄一顿打,虎骨酒一百多文一坛,跌打药酒的钱未必能挣回来,不划算。

    围观起哄的想宰肥羊的纷纷散去,剩下十大几个人,刚才做拦停的就拿膀肘子顶了顶掌柜,朝他努努嘴,“算了算了,五十文不少了。”

    五十文是不少了,梗子街街口卖饼的吴大侉子,两块香喷喷的擦酥饼加起来,才一文钱,要是到校场吃鞑官人家开的牛肉汤,那个汤,雪白,黏滴滴的,撒一把芫荽,还有大块的牛肉在里头,一碗才十文钱。

    嘉靖、万历年间,是明史里面公认的富庶时代,一直到我大清时候,还有年纪大的缅怀,前朝万历爷爷那时候日子好哇!

    什么?你康乾盛世?对,吃地瓜的盛世,地瓜能跟烧饼牛肉汤比么?

    总是,五十文,不少了,由此其实也能看出来,四娘娘对康飞溺爱得紧,不然怎么肯就给他十两银子。

    掌柜的丧气,“算了算了,五十文就五十文,你把钱给我,赶快森”

    康飞都准备掏钱了,听掌柜这么一,顿时又不乐意了,为什么?老板嘴贱。

    扬州话森,就是滚的意思。

    康飞一伸,直接就拽住了掌柜的浮领子,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把掌柜的打愣住了,捂着脸就喊,“你,你,你怎么打人?不得命喽!打人喽!杀人喽!”

    看这王八蛋还想撒泼,康飞二话不,正反两下,又是两个大嘴巴子,打完了,伸一推,直接把掌柜的一屁股推在地上,“不打勤不打懒,专门打的就是你这样的不长眼辣块你妈妈”

    掌柜的捂着脸坐在地上,“你,你,你,伙你别跑,我家本家兄弟的舅爷在江都县里面做衙役,我到江都县去告你,到时候打你大板子”

    康飞切了一声,果然,市民阶层都一样,拉虎皮做大旗的套路都会。

    他把大拇指头点了点自己的鼻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戴,戴康飞,梗子街上戴春林香粉店,就是我家里面开的,来,我等到你叫大老爷来抓我坐牢”他完,拍拍,扬长而去,留下掌柜和十几个看热闹做拦停的目瞪口呆。

    半晌,刚才做拦停那个就:“戴春林香粉店,怕不是这厢时哄传一时的遇吕祖的那个吧!”

    刀没买成,康飞在路上想了想,就往校场走去。

    到了校场旁边一条巷子里面,他熟门熟路,走到一户人家,在门口敲敲门,“二狗子,二狗子。”

    叫了几声,里面一个声音,“来了来了。”着,拔门闩,那个木头门榫头发出吱嘎一声响,里头走出来一个人。

    人没到跟前,头上刨花油的浓香就到了跟前,差点儿把康飞薰一个大跟头。

    走出来的女人看起来二十岁出点头,头发用头油梳得整整齐齐,上面插一朵栀子花。

    康飞一愣,这位不认识啊!记忆里面没这么个人。

    他这一愣,女人未语先笑,拿个帕捂着半边嘴。

    挠挠头,康飞假模假式拱了拱,“这位娘子请了,我找张二扣。”

    “你是哪一位?找我家叔子做甚么?”女人讲话声音,还带着些吴侬细语的韵脚,听到耳朵里面,不出的舒服。

    咦!二狗子他哥是什么时候结婚的?

    看他脸上带着疑惑,再看看他身上衣裳,对面女人也有些疑惑,心张家兄弟还认识这样富贵人家的少爷?当下她就:“奴和张家大郎刚刚结亲,不晓得少爷你是?”

    “原来是大嫂子,我叫戴康飞,是二扣从的玩伴。”康飞退后一步,作了一个揖,这个时代就讲究这个。

    对面女人就疑惑,听大郎讲,二狗子有个从一起尿尿()和烂泥的玩伴,眼前这位看起来,不大像啊!身上的衣裳一看就价值不菲,也知道作揖,怕不是正经读书人家的子弟?不过动作不敢怠慢,对着他作揖就还了一个万福礼,窈窈窕窕,很是有盘靓条顺的感觉。

    “奴姓潘,原来是戴家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