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娇又翻看了一些其他布料，还问了价格，然后道：“哦，赵老板，我回去做个预算，买什么料子，给你打电话。”

    赵建民眼力狠毒，一下子就猜到凤娇的心思，他腆脸笑着道：“价格好说嘛，你想多少钱要？”

    凤娇是嫌贵，柔姿纱虽然是新出的，可她上次在广州市场也见了，只是那花色不合意而已，当时还是进口的，一米才要了二十块，这时代，进口关税很高，国产货无论如何也没法那么贵的。

    “你要我报价？我怎么知道该多少？”

    “你想多少？”赵建民满脸希冀。

    “一米八块！”

    赵建民就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跳起来：“王老板你太狠了，这个价钱不行，你再加点，十七怎样？”

    凤娇笑：“赵老板，你这样也太夸张了吧？”

    赵建民知道自己故意装焦急，被识破了，但还是死鸭子嘴硬道：“你的报价，确实让我难以接受。”

    凤娇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我也没办法。市场上，一条裙子才多少钱？四十到五十，一米五的布料，外加人工费、柜台费等等，你再这么虚高，就谈不下去了，我最多两米给你十七块。”

    见凤娇话说得这样明白，赵建民叹口气：“生意难做啊！可你也不能把所有的包袱都甩给我背。一口价，一米十块钱，一分钱也不能便宜了。”

    凤娇笑着道：“早该这样！那我想要十万块钱的货，你有吗？”

    “有，没问题！”凤娇又指着桌子上一打细帆布：“这个给我做个添头吧！”她要给侄子做几身衣服，这个布料柔软透气又耐磨，是春秋装的最好选择，另外，她还要给自己做条夏天穿的短裙。

    “这个是进口的，很贵！”

    不等赵建民说完，凤娇就：“嗤”一声笑，“这是样品，客户白送的，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啊？还挺贵的，再贵你也没出钱。”

    赵建民也是市场上打滚多年的，被揭破了老底，一点儿赧色也没有，呵呵一笑：“你可真会搞价！好啦，为了祝贺咱们第一次合作，这布料就送给你！”

    “那就成交！你库房现有的这些先送过去，我付现金，其余部分，我给你个地址，你让厂家直接发那边，一手钱一手货。”第一次打交道，对方不可能赊账，只有打交道多了有信誉，才可以先拿货后交款。

    赵建民心里挺佩服凤娇的，年轻轻的女子，居然这么干脆利落，比他经常打交道的几个男客户还要有决断。

    凤娇走的时候，不仅拿了那些细帆布，还拿了一些柔姿纱样品，回到学校，就忙碌起来。

    先把用纯白色柔姿纱给小侄子裁了两件短袖衬衫，然后是自己和嫂子的，接下来，她用细帆布给自己和嫂子裁出两条裙子。嫂子一般都穿军装，但女人都爱美，凤娇猜想，她不会拒绝扮靓的诱惑。

    接着，凤娇给侄子裁出两身秋装，剩下的布头，拼接一下，又给他做了两条带背带的小短裤。

    敏捷动作很快，晚上时，凤娇的裙子和侄子的衣服，就完全做好了：“凤娇，你这几件童装，太好看了，拿到市场上，一定能够畅销。”

    “还是不如大人的衣服挣钱，我买进了一批女装布料，过了明天，你们可能要开始加班。”

    加班就意味着有奖金拿，敏捷笑着点头：“没问题。”

    “姐夫明天能来不？”

    “他说明早到。”好几个月没有见了，敏捷说话的时候，一脸期待。

    凤娇第二天早上，和表姐一起去火车站，表姐夫的火车，比爸爸妈妈的早一个多小时，凤娇早来是为他们排队买好吃的牛肉饼，没想到刚排到队伍前面，饼还没拿到手，张春芳就急急火火地跑来：“凤娇，快回去，好几拨人找你。”

    “谁找我？很急吗？”

    “商城那边一开门，咱的衣服就被哄抢，赵庚新不得不暂时关闭了商城大门，打电话让加派售货员，十万火急。”

    凤娇完全没想到会这样：“加派？我哪里有人！”

    “学生！咱们好些学生都希望能在外面兼职。”

    “哦！”凤娇笑了，也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她交了十块钱，让柜员把肉饼放进网兜里，交给张春芳：“只好委托你帮我接父母了。”

    “好！”

    凤娇回到学校，迎面碰上张腾跃。

    “你好，我爸爸妈妈来了，不能和你一起去京城，对不起！”

    “我不是那意思，我有个哥们来源城，也不能回去了，我是问你，中午能一起吃饭不？”

    “大概不行。”凤娇简单说了一下商场的事情，还让李芳去学生宿舍，叫些干练能干的学生过来。

    “我陪你一起去。”张腾跃很热情，“朋友下午才到，我现在正闲得无聊呢。”

    说着，李芳已经带着二十几个学生过来，凤娇连拒绝他的时间都没有，只说了声谢谢，就打算带学生去挤公交车。

    “让这位李老师带学生去，我开车送你，快一些。”

    “好！”

    这时代路上车辆不多，还没有堵车的忧患，凤娇半小时到了商城，赵庚新也是个有能力的，已经和派出所的人，把顾客组织起来，在商场大门拍出长长的队伍。

    商城里柜台前，还是挤得一塌糊涂，凤娇只得把大部分衣服移到商场外面，每一款待售的衣服，都摆一个木模特，顾客要哪种衣服，就在对应的模特前面排队，然后，一个学生量体、收钱，一个学生帮忙从箱子里取出对应型号的衣服。

    她给学生强调再三，慢点不要紧，一定要先收钱，后拿衣服，不准出错。

    她不怕丢几件衣服，这样的事情难免，但学生若是乱了顺序，会给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可乘之机，那损失就不可估量了。

    尽管凤娇的办法很好，顾客也都很配合，但她的学生都是新手，动作很慢，顾客们挤挤挨挨，难免有摩擦，不时传来吵架声，她不得不来回安抚，平息事端，若不是有张腾跃和李芳，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大概两个小时后，商城门口的人流才稍稍稀少，凤娇松口气，发现自己嗓子哑了，两条腿也走得又酸又困。

    李芳这一年多，坐的时候多，学习又用功，身体远不如凤娇好，她拉来两只空衣服箱子，一个给凤娇，自己就一屁股坐在另一个上面。

    不得不佩服张腾跃的身体好，力气大，他居然还能跑到马路对面的小商店买健力宝，还一只胳膊夹一箱子返了回来。

    凤娇站起来和他给学生每人发了一罐，也给了李芳一罐，然后，两人各开了一罐，痛饮一番后，都忍不住笑起来。

    “坐下歇会儿。”凤娇把自己那个箱子让给他，又拉过一只，和他面对，“今天幸好有你帮忙！”

    “我也没做什么？还是你有能力，能想到这样好的办法。”张腾跃是真心夸赞，他经销的是最抢手的电器，比这还火爆的场面都见过，每次他都是派人叫警察来帮忙，还没想到凤娇这样既不耽误销售，又能维持秩序的办法。

    “早知道我就不让赵庚新去打广告了，平日里大家上班，市场上看不到多少人，我还怕冷场。”

    “呵呵！”张腾跃不置可否，“凤娇，我带你去个地方。”

    凤娇也不知道他的呵呵是什么意思，她看看天色，已近中午，学生也该吃饭了。

    “哦，我来了个帮手。”张腾跃招招手，他的秘书金姐小跑着过来：“服装学院的老师、学生午餐，你帮忙解决一下，下班时，送他们返校。”

    “好的。”金姐恭声应答。

    张腾跃拉着凤娇往停车的地方走：“交给金姐，你完全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宽心，没有她搞不定的。”

    “嗯，好的。”太阳已经升到头顶，路上的行人被晒得蔫乎乎的，而且也少了许多，凤娇也不那么担心了，她准备请张腾跃吃饭，大世界商城在市中心，这附近有一家“同盛祥”羊肉馆，久负盛名，她还没来过，本来打算请爸爸妈妈的，现在只能往后推了。

    凤娇走到汽车前才问张腾跃：“我想请你去同盛祥吃饭，不知可否赏光？”

    张腾跃展颜一笑：“我先带你去看一个好地方，然后，咱们去同盛祥可好？”

    “恭敬不如从命。”凤娇答道，这时候她再说什么，那就是矫情，她乖顺地跟着他上了汽车。

    张腾跃开的这辆车，是美国进口的别克，比陈怀希那辆日系车宽敞舒适。他驾驶技术很好，启动平缓，街上行人纷乱，他都能不减车速，很巧妙地避开，汽车拐个弯儿，他减速之后给凤娇道：“往外看！”

    凤娇坐在汽车上，东西南北都分不清，看了两眼才认出来，不由很是吃惊。：“这不是百货大楼吗？怎么没多少人？和平时没太大区别。”

    “知道你打广告、做宣传的努力没有白费了吧？源城的人，都被你们吸引到大世界那边了。”

    想到麻凤鸣那张欠揍的脸，这会儿肯定都气得青紫，凤娇忍不住嘻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