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饼的店铺生意红火, 墨翎排了许久的队才买上, 等他回来的时候, 却发现念霜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低落。

    “霜儿，怎么了, 是不是不舒服？”

    念霜怔怔地看了看墨翎, 摇摇头又垂下眼。“没有, 就是有些累了。”

    “既然累了，我们去休息吧。”

    墨翎作势要搂着她, 念霜却下意识地将身子扭到一边, 墨翎的手落了空, 看着念霜, 若有所思。

    这一夜，念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好久才睡过去。镜叔见她睡着, 从她的包里慢慢悠悠飞出来。

    “这女修士多话，害我霜儿胡思乱想, 简直该死！”

    清瑶此时还没睡，想到自己白天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墨翎和念霜心生隔阂，清瑶有些得意。

    “果然是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乡下丫头，还敢跟我抢！”

    她拆了头上的珠花, 刚起身, 一面诡异的镜子不知从何而来，悬在她面前。

    “啊！”

    清瑶一时被吓住，大叫一声。

    那镜子看起来破破烂烂, 却发着幽幽红光，乍一看就像是镜面上的缝隙中渗了血，饶是清瑶见过不少世面，也忍不住受了惊。

    “什么妖人……胆敢在此作乱！”

    反手祭出灵剑，清瑶稍稍有了些依靠，却不料手上灵剑忽然不受控制，脱离她的掌控，飞到她眼前生生断成了两截。

    “无知辈，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我天蚕子面前班门弄斧！”

    听到天蚕子这个名字，清瑶脸上的血色顿时退了个干净，“天蚕子！你胡，天蚕子早被彦南歌前辈给除了，不可能在世上！”

    “彦南歌……呵呵，彦南歌！”

    镜叔，不，此时应该叫他天蚕子。这么多年再次听到彦南歌的名字，天蚕子的心情无比复杂。

    当年那惊天动地的一战，彦南歌在木清晚和墨夙的合力协助下，用天帝留下的第三个箴言将天蚕子的肉身摧毁，神魂也被束缚在离世镜中，从此只能以镜为身，成为镜叔。

    只是天蚕子没有想到，当年被他当成玩具般丢弃的霜琉璃，竟然替他生下了一个孩子。

    因为年幼的灵蚕需要的灵气非常多，霜琉璃为了养活这个孩子，将全身真气全都用尽，最后死得很凄惨。

    天蚕子找到霜琉璃尸体的时候，她的身躯几乎成了一张人皮，勉强挂在骨架上，而她的怀里，一条晶莹的蚕正在安然沉睡。

    这一幕，让从来冷血无情的天蚕子受到了一种奇妙的震动，曾经那么爱慕虚荣的女人，竟然愿意为了孩子，舍弃她最爱惜的皮囊。

    也许最强大的力量，并不是什么五大灵脉，也不是什么天帝箴言，而是情这个字。

    天蚕子给孩子取名叫念霜，将她养大。也许觉得自己的声名太过狼狈，他没有告诉念霜自己的身份，而是自称镜叔。

    曾经天蚕子也想过要将念霜培育成一个绝顶高手，为自己受的一切报仇雪恨，谁知女儿稍稍伤心，就让他消了念头。

    罢了，什么仇什么恨，倒不如护着女儿平安一辈子。

    天蚕子对女儿如此爱护，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摆到她面前。他看女儿喜欢墨翎，毫不犹豫地就用蛊虫让墨翎成为傀儡。而清瑶竟敢对她女儿出言不逊，天蚕子的愤怒已经到了极限。

    “你今天威胁霜儿的话，我全都听到了。一个空明岛的弟子，竟敢对我女儿出言不逊！”

    “你女儿？你是，念霜是你的女儿！”清瑶不敢置信，指尖聚起一缕真气，“你这魔头，居然带了妖女来迷惑墨师兄，你想干什么！”

    完，清瑶将指尖真气射出，谁料那真气到了天蚕子面前，就好像一滴水碰到了烙铁，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

    清瑶脸色大变，连连退了几步，“你……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敢杀我，空明岛绝不会放过你！”

    “哼，杀你太便宜你了。你心里喜欢墨家那子，我告诉你，他早就成了我霜儿的狗！你骂我霜儿是妖女，我就要让你对她毕恭毕敬，俯首称臣！”

    天蚕子话音落下，一条白色蚕从镜子里飞出，飞到清瑶嘴边。清瑶浑身好像被人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只能死死睁着一双眼睛，看着那蚕爬进自己嘴中。

    半晌，天蚕子解开禁制，清瑶却已经不再试图反抗他了。

    “你记住，以后霜儿什么，你就要做什么，她就是你的主人，你要一直跟在她身边，当她的侍女，明白了吗？”

    清瑶双眼无神，点点头，嘴里重复着天蚕子的话，“念霜就是我的主人，她什么，清瑶就做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念霜都刻意和墨翎保持距离，但奇怪的是，清瑶却好像突然转了性子，不仅对念霜十分恭敬，甚至还总想替她捏腰捶腿，直到念霜觉得别扭拒绝，她才作罢。

    一行人各怀心事，终于来到苍玄山脚下，刚要进山门，却看到两个老者下山。

    “瑶儿，你怎么会来这里？”

    两名老者是空明岛长老，见到清瑶都很是意外。

    清瑶被天蚕子控住住了心神，见到自家长老似乎有话想，却不出来，一时表情狰狞。两位长老见状，不由走到清瑶身旁。

    “瑶儿，你怎么了？”

    一名长老心生疑虑，捏着清瑶的手腕捏了一会儿脉后，很快变了脸色，“瑶儿体内中了蛊虫！”

    “什么！”

    那长老将一缕真气渡到清瑶体内，很快将天蚕子的那条蚕蛊给逼了出来。

    清瑶被控制了几天，终于恢复主动，指着念霜喊道：“她是天蚕子的女儿！天蚕子就藏在她的镜子里！”

    “什么！”两位长老闻言色变，“瑶儿，你别胡言乱语，天蚕子早就灰飞烟灭了！”

    清瑶见长老不相信自己，干脆抬手出一道真气，直直逼向念霜。

    墨翎见状，一把将念霜揽到一侧避开攻击，脸色黑得可怕。

    “清瑶师妹，你怎么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清瑶见墨翎还在护着念霜，对念霜更加怨恨，“墨翎师兄，对这种妖女还讲什么江湖道义，你一定也被她给迷惑住了！乾长老敬长老，我的都是真的，你们试一试就知道了！”

    乾长老和敬长老对视一眼，虽然清瑶的话十分匪夷所思，但他们到底还是选择相信自家弟子的话。

    “墨贤侄，既然瑶儿这么，就休怪我们两个老家伙无礼了！”

    “没错，天蚕子事关重大，我们不得不试一试！”

    两位长老修为不俗，墨翎虽然天资极高，一下子招架两位高手也有些吃力。念霜被墨翎揽在怀里，不知所措，她完全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天蚕子的女儿？谁是天蚕子？为什么清瑶会这么？”

    就在她一片混乱的时候，乾长老的找准机会，一道直冲念霜而来，墨翎一时被敬长老缠住，眼看来不及替她遮挡，一直带着袋子里的镜叔终于按捺不住，飞身而出，替念霜当下攻击。

    “哼，什么正道君子，都是道貌岸然的人，居然联手对付一个后辈，无耻之极！”

    看到出现在眼前的那面镜子，乾长老大惊失色：“离世镜！你……你……”

    当年那一战，乾长老正是一同将灵力注入离世镜的十二人之一，此时再见到这面残破不堪的宝镜，乾长老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认出离世镜，两位长老对清瑶的辞已经信了大半，天蚕子心知此事已经瞒不住，干脆直接承认了。

    “没错，我就是天蚕子。当年彦南歌毁了我的肉身，但我的神魂却被这镜子给留了下来，哼，没想到吧！”

    两个长老闻言，手中立刻祭出灵剑，“魔头，受死！”

    天蚕子根本没有将这两个长老放在眼里，墨翎见状，眉心拧成一团，“前辈，不可伤人！”

    “子，你管好霜儿就够了，少管闲事！”

    墨翎见天蚕子动了杀心，心急之下只能也加入战局，四人顿时成一团。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念霜彻底慌乱了，为什么他们叫镜叔为天蚕子？为什么镜叔会和他们在一起？清瑶，她是天蚕子的女儿，也就是……

    镜叔，竟然是她的爹！

    怎么会这样！

    清瑶见念霜在发呆，暗暗运起真气，“妖女，受死！”

    念霜下意识挡住攻击，“我不是什么妖女，你为什么要杀我？”

    “哼，你是天蚕子的女儿，整个天离差点毁在你爹的手里，所有正道，包括墨翎师兄都跟你们父女势不两立，杀你都算便宜你了！”

    “不会的！”念霜捂住头，“墨翎不会这么做的，他明明……明明一直很喜欢我……”

    “墨翎师兄才不是喜欢你，是你的魔头爹给他下了蛊，制住了他而已。墨翎师兄是天之骄子，正道将来的领袖，绝不可能跟你这妖女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