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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锦辉呛咳了快十多分钟才慢慢缓过了一口气,那条绑在他眼上的黑布业已浸满了泪水和汗水。
“你想让我认什么……”剧烈的痛楚让杨锦辉的言语多了一丝软弱,他不再像刚才那样态度坚决,一句话没完就又开始大口喘气。
“其实这案子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只怪你撞到了枪口上,黑除恶的任务我们总要给上头有交代的是吧?现在你只要承认是你在背后教刘旭他们通过示威静坐的方式来敲诈临港区政府就行。你认罪态度好,我们给检察院上报罪名的时候也可以往轻里算。至于马刚那边,只要你把他的第一份虚假笔录和相关录音资料交出来,我们还可以考虑免除掉你构陷他人的罪名。杨队长,你毕竟是咱们公安内部的兄弟,李副市长又那么重用你,只要你肯老实认罪,他肯定会在后头帮你一把,就算判下来了,也可以争取成缓刑。就算背了案底做不成警察了,以后还有很多出路嘛,你要是不嫌弃,我也可以把你介绍到我同学的公司,做个安保主管养家糊口还是没问题的。”听出杨锦辉言语中少有的一丝软弱,丁洪兴奋地蹲了下来,伸手揭开了蒙在杨锦辉眼睛上的黑布,对方双眼紧闭,眉峰紧皱,看得出来这场酷刑已经撼动了这个男人的精神。既然硬的手段他们已经用过了,接下来趁着杨锦辉肉体和精神都很脆弱的时候改换一下方式,用用软的手段了。诱供也是刑警必须要掌握的一门技巧。
杨锦辉缓缓睁开了眼,不知是不是因为流过眼泪的缘故,他的眼睛看上去竟十分清亮澄澈。
丁洪满怀期待地望着杨锦辉,这一刻他的目光竟是这样的温和,甚至充满了关心。当然,他关心的只是杨锦辉会不会愿意老实认罪。
“我坐牢没关系,可我答应了刘旭要还他一个公道。丁洪!你身为人民警察,不仅不保护好老百姓的安危,反倒去维护那些杀人越货的权贵,你算个狗屁警察!该坐牢的是你们!”杨锦辉突然转过头狠狠地盯住丁洪,哑着嗓子痛斥对方。
丁洪被杨锦辉这么气势凛然地一阵痛斥,一时不防,居然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愣愣地看着这个被他们折磨得十分虚弱的男人,一时竟不知该些什么。
一旁的警察赶紧上前把丁洪扶了起来,丁洪铁青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他推开了好心扶着自己的手下,看着面带冷笑望着自己的杨锦辉,气得双唇颤抖。
“难怪吴世豪这种狠角色也能被你气得吐血。杨锦辉,你这张嘴倒是厉害啊。老子做警察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轮不到你这兔崽子来教训老子!”丁洪年长杨锦辉十多岁,自恃老成,被这么个已经沦为阶下囚的后辈同行当着手下的面这么叱骂,脸上哪里还挂得住?
他气不一出来,提起还装着大半桶水的水桶兜头就往杨锦辉泼去。
地下室里虽然温度比室外高,可毕竟龙海的冬天可是会下雪的,就算在室内也不会暖到哪里去,杨锦辉穿得本来就单薄,被这么大一桶冷水浇上身,顿时被冻得浑身一颤,双唇之间也颤抖着吐出一阵阵白雾。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当着在场众人的面笑出了声,他笑这帮人难道还真当自己是个懦夫?
“丁队,这……”雷铭没想到这位特警队长会这么棘手,要知道他们也不是没审过同行,可还真没见过这么硬气拗性的。丁洪这时候也慢慢恢复了平静,二十多年的刑警生涯,让他积累了丰富的审讯经验,也磨砺出了坚韧冷静的性格,刚才自己的表现,实在过于失态了。
审犯人,的就是心理战,刑讯不过是辅助手段而已。
他看了眼表,已经快到早上五点了,他读高中的儿子今天要参加一次很重要的选拔考试,他答应过要把对方亲自送到学校去。
“把他解下来,绑到椅子上去。”杨锦辉现在这个状态已经不太适合继续用刑,审讯的目的并不是要把被审讯人折磨至死,丁洪也清楚这一点。雷铭他们上前松开了杨锦辉身上的绳子和手铐,然后将几乎无法走动的杨锦辉搀到了审讯椅坐下,将他的双手锁在了身前的挡板上。从条凳到审讯椅不过两三步的距离,可是杨锦辉坐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副浑身虚脱的模样,他脚上的伤实在不轻。丁洪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不动声色地蹲下来,拿出手铐将对方的两只脚腕分别紧紧拷在了审讯椅的椅子腿上,这样一来,杨锦辉赤裸的双脚就只能乖乖地踩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饱受脚底伤口带来的折磨。
“就这么吧,我看杨队长也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下。毕竟白天还有那么多个时的审讯还没开始呢。”丁洪站起身,拍了拍手,戏谑地量着坐在审讯椅上脸色苍白的杨锦辉,对方不知是痛得厉害还是冷得厉害,双唇竟一直在轻轻颤抖。
杨锦辉听到丁洪话里那恶意的暗示,冷冷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真是令人讨厌的眼神。丁洪皱了皱眉,拿起那块落在地上的黑布绕到杨锦辉身后,一下又蒙住了对方的双眼。在被囚禁束缚的情况下被剥夺视觉,将会给被审讯者带来不安与恐惧,按照刑讯经验来,也的确如此。不过鉴于对象是杨锦辉,丁洪一时也不那么笃定自己的判断了。他只是单纯地讨厌对方的眼神而已。
带着其他几名审讯人员离开了地下室之后,丁洪压低了声音对他们吩咐道:“听着,我们带他到这儿来可不是为了伺候他的。回头你们替我给白天换班的人一声,一天只能给他一瓶水,一个馒头。他不愿意,就暂时什么都别问。每两个时也给他换换姿势,屋子里那么多铁环,吊一吊,再放一放,他要是乱喊乱叫,就把嘴堵上,可别让他睡着了。也不准带他去卫生间上厕所,让他们买个马桶,回头就让他解决在那桶里。总之,这三天他的吃喝拉撒都必须在这间屋子里。还有,任何人都不许透露他在这里的消息。你们换班后回家也好好休息下,晚上八点再过来,咱们继续。”
“他脚上的伤怎么办?不会感染吧。”雷铭想到杨锦辉那双被他和丁洪抽得血淋淋的双脚,依旧心有余悸。
丁洪白了眼这个大个子刑警:“你看他那样子,像是那么矫情的人吗?放心,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