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胖的中年妇女极其殷勤地笑着：“哎呀, 让您见笑了。我们家姑娘可喜欢在街上乱逛, 看到好看的哥就跑不动路。”

    边边瞥了一眼女孩, 不好意思地：“也是您好心, 还愿意把她送回来。”

    呵，真的么？他几乎忍不住笑出来, 想着时候被家人千千万万次训练、责备的样子, 想着那些被怯懦的他骗回去的人, 心都有些颤动。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要有这种组织存在呢？为什么这些人人要丧心病狂地利用自己的孩子？白反反复复问过自己无数次这样的问题, 但最后的答案令人无比心痛。

    不过是……为了利益、为了追逐一个暴富的梦想。

    但曾经常年的表演让他在危急时对表情的掌控做得很好, 白将眼中几近显露的恨意强压下去, 扯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像个涉世未深的大男孩。

    “这有什么, 应该的！更何况你们红红这么可爱。”他低头看向女孩, 笑意盈盈。

    女孩圆圆的头顶上挂着一个亮晶晶的发圈，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

    好闪。

    他因为这种很甜美的发饰莫名想起他那个很有少女心的主人, 心想自己一定要尽快恢复自由并把女孩带出去，不能让主人担心。

    其实还是怪自己疏忽大意了即便时候都是蒙着眼睛坐车前来, 但区的环境还清楚记得, 他怎么能随随便便地走到了这里而不自知？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已经走到这里, 此时……

    白悄然观察了一下周围，若真是只有这一个妇女在监视他倒还好, 稍一努力就能带着女孩跑掉。但这显然不太现实。

    因为就连现在, 他都能明显感觉到后背传来的那种被窥视的感觉, 尽管不知道是从几楼投来的目光，不知道具体的观察人在哪里，但他就是知道——这是一种来自过往丰富经历的直觉。

    他只恨没能早点发现，并为在开始让女孩去带单，有可能把她也搭进去万分后怕。果然当阳光下呆太久的动物视觉不再敏锐，一不心就会被捕杀。

    “太麻烦您了，”那胖女人笑得直爽，腮部、额头的肉有些油光，“上去坐坐？一起吃个晚饭吧，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您。”

    得倒是好听，谁不知道你心里想得是什么龌龊事。

    白顿了顿，心里明白，他其实除了上去别无选择。就算此刻他出了拒绝的话，两人也会马上找到应对方法。比如女孩会马上大哭大闹，有可能还会有另一个他们的熟人出现一起把他“强硬地劝上去”……这些人干实事做不出什么花样，邪门歪道的套路倒是层出不穷。

    所以他马上点了点头，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一幅天真大学生的样子，想要给他们留下先入为主的单纯好骗的印象：“不用谢、不用谢。到您家里叨扰，会不会太见外啦？”

    他的脸有些红，像是鲜少与人交际。女人满意地点点头，这种孩子最容易“上道”。一定得把他带回去！

    她心中暗喜，再差一点点积分，她和老公就能升级成“公司”的C级培训员了。

    “怎么可能呢！”她忽然板起了脸，像是男孩的话不合时宜。不过随即，她就舒缓了一下表情，继续邀请道：“我你这么辛苦地把我女儿送回来，我们全家都欢迎你啊！”

    姿态强硬、盛情难却。

    罢，她朝女孩使了使眼色，“是吧，红红。”

    女孩听到她意味深长的这句话，像是条件反射地一哆嗦，马上背出自己的台词：“嗯嗯嗯，哥哥，好不好嘛。”

    她用力地点头。

    女孩湿漉漉的一双眼巴巴地盯着白，让他一阵错愕。“哥哥不来的话，红红会哭的。”她嘟起嘴，看起来一片单纯。

    白没有被她的可怜又可爱的神情所俘虏，反而心里升腾起一股极其恶心和不适的感觉，为这个黑暗的体系。

    也为眼前的这个女孩，和曾经的他别无二致。

    “好啊。”他眼神闪烁，仿佛为自己的巧遇感到兴奋。

    没走几分钟就快到了。楼里没有电梯，几人气喘吁吁地爬上去，显然都很少爬高楼。老式建筑的楼梯设计并不太好，显得有些陡峭。

    白被女孩拉着手走在前面，那妇女慢条斯理地在后面隐秘地堵住他的退路。楼道里的灯光昏暗，家家户户把燃气灶放到过道上做饭，楼道的天花板都熏得乌黑。

    很快，他们走到了顶楼那一层。楼道天花板依旧是一片无可救药的黑色油渍，但狭长的长廊中却没有摆放一个燃气灶。

    “又是临时会议点。”他心中喃喃，“怪不得回到了这里……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在一扇门前停下，女孩伸手在劣质黄门上用力翘了三下，“咚咚、咚——”前两声急促地挨在一起，中间空隙大概是两秒，最后再用力长敲一下。

    白心下已经有了怀疑，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就会怀疑是否是开门暗号、其中是否有诈，而若是普通人，一般只会以为是孩子图好玩，随便伸手敲的。

    门从里面开了，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忽然看到白，装作很震惊的样子。

    他的西装看起来很笔挺，和房间的破败格格不入。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种细节上不遮掩违和感，白想了想，估计是跟他后来的剧情有关吧。反正横竖一个忽悠，故事全靠编。

    那男人低头量了一下女孩，问：“红红，告诉爸爸，这是怎么回事呀？”

    红红爸笑得极其慈爱，看起来好像平日里就是那种很会教育自己的孩子的爸爸，讲起话来也有循循善诱的意味。

    而女孩却有些受宠若惊地抬头看着他的笑脸，脸微微发红，害羞地：“爸爸……哥哥好看，所以想带回来。”

    还是刚刚她妈妈的辞，看来他们强加给女孩的就是这个人设了。真是随意啊，他有些自嘲地想，跟时候的他姑父“差远了”。

    身后的女人冲女孩的爸爸使了个眼色，而后道：“快进去、快进去，我马上给你们做饭。”

    “对啦，伙子怎么称呼啊？”胖女人一边，一边拉上门，在白向前走时悄悄别了反锁。

    白其实听到了“嚓”的一声轻响，但装作毫无觉察地跟着男人向客厅走过去，回答道：“我姓顾，单名一个炎字。炎热的炎。”

    房间的墙壁有些泛黄，这种贫民区的房子都是怎么省空间怎么来，所以房间搁置有些奇怪。进门就是一条过道，左手边的门开着，白瞥了一眼，发现是厨房，再往前似乎就是客厅了。

    是客厅，但其实就是一个屋正中间摆着一张正方形老式饭桌的房间，客厅的右边是两扇并排的huangse木房门，估计是卧室之类的。

    “哦，炎啊。”她乐呵呵地道，“你跟你叔在外面玩儿，饭菜一会儿就好啊。”着便向厨房走去。

    白礼貌地颔首，跟着男人走进去，坐在饭桌旁边的木凳子上。

    那个男人冲他貌似不好意思地笑着：“家里有些简陋，别嫌弃。虽然看起来是不咋样，但重要的是一家人的居住幸福感嘛。你阿姨的做饭手艺是极好的哦。”

    “嗯！对对对，超好吃哦！”女孩兴奋地点点头，每次她带哥哥、姐姐回来时，妈妈烧的菜都会特别丰盛，比平常好吃很多倍！

    白附和道：“这样啊，那我可得期待一下了。真羡慕你们的家庭环境，你们感情应该很好吧。”

    女孩低下头，自己戳了戳自己的手指。

    “当然了。”那男人不假思索道，接着有几分骄傲地点点头，顿了顿，向他凑近了一点道：“唉，其实啊，我们住在这里也是暂时的，只是做生意一时有些周转不开。”

    白挑了挑眉，心想终于要开始了么？

    “其实什么？”

    那男人继续道：“不过，估计没多久，我们就能住到思意区去咯。”

    有名的别墅区，倒是敢想。

    他向白扬了扬眉，声音极其得意。白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好像他们这种推广员讲话语气都极具诱惑力，恐怖的是，这种诱惑力似乎来自于他对于那种结果的深深信仰。

    “嗯？”白很给面子地将语调提了上去，非常配合的样子。

    心里却想着，他们发展下线的时候，先会画饼诱惑，但很快就会进入监禁期，他得在此之前先跟主人联系好，免得把她拉下水。

    白双眼亮晶晶：“什么生意，这么赚钱？”他一边问，一边若无其事地拿出手机，像一个普通的离不开手机的年轻人一样。

    眼睛盯着屏幕，飞快地字。

    “有急事，过几天才回来。——白”他在收件人上流畅地输入单的电话号码，有几分庆幸。还好他的记忆力不错，虽然只填过一次快递单，但毕竟是自己的主人，刻意多看了几眼，就背了下来。

    “回来给你做饭，想吃什么？”连着又发了一条，他抬起头对着男人礼貌一笑，示意他在听。

    男人看不到他的手机屏幕，有些不爽。不过顾及着一开始得循循善诱、表现得自然，就没有试图询问他在看什么，以免这个年轻人也对他产生误解，毕竟网络上好多对他们这个体系的污蔑和抹黑。

    他开口道：“我干的是销售，不过……”

    声音陡然降低：“我们干的是国家的秘密项目，纯资本运作。”

    “嗡——”手机震动了一下，白看到对方发过来的那条消息，勾起嘴角，回了一条，“好啊，我回来的时候再做个糖醋排骨。”

    “^_^会想您的~呜呜呜，对不起，作为宠物居然忙着做它自己的事，回来时请尽情地惩罚我吧。”他想了想，又添上一句，“您、想怎么都行！（脸红）”

    然后细长而白皙的手指移到发件箱，对着第一条短信息按下了删除。难以置信地，向来心性冷漠的白男士完这串本该只撩不走心的文字之后，悄悄红了耳尖。

    还是在这种大型传教现场。

    ————

    “……”唔，单看着屏幕上出现的短信，兴奋地在沙发上了一个滚。

    惩罚？

    她想起了初体验时白做出的那些过分（ciji）的举动，感觉此刻内心有些止不住的激动。她也可以吗？

    单倒是从来没想过自己把美少年捆起来欺负的场面，她老脸一红，对系统道：“统统，总感觉那时候，我会对着被捆着的白下不去手，一个人在旁边脸红耶。”

    系统：“……等等，你刚刚的心理活动被屏蔽了，宿主总得告诉我一下前情提要吧！怎么就突然都把人家捆了？”

    对着文字暗示脑洞开的单女士陷入沉默，粉红着脸拒绝回答。

    但是……好讨厌哦，她还要继续对着软萌正太白端架子吗？单有点苦恼，忽然又想到了白已经高达10的黑化值。

    “会不会被反推？！”她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更加恐怖的画面，幻想中对着白挥舞皮鞭的她，终究是轻轻抽都不敢。

    白勾起唇角，忽然用极其磁性地声音对她道：“等不及了，还是我来吧。”他用被绳索束缚住的手腕向上使劲一挣，没有系紧的绳子就这么掉了下去。

    画面中的单做作地轻呼一声“啊”，像角落跑去，却在墙角被他捉住：“还想逃？”尾音轻轻一颤，他发出一声极性感的“嗯？”

    啊啊啊！

    不能想了！单女士娇羞着继续在沙发上翻滚，“哎呀，好期待！”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系统：“哦。”随即在空中出几个巨大的字符：冷漠，jpg。

    “不过，宿主应该操心的是，这几天男主究竟去干什么了。”它提醒单，“还有，他不在的话，您怎么刷好感度。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机械声有些冷冰冰，但也把想入非非的单拉了回来。

    对哦，她太松懈了。单检讨一秒，随即亮了眼睛，“所以！我去找他不就行了！哈哈哈，系统统快给我定位！”

    得了，风就是雨。系统有些无奈。

    “不过……得是跟踪吧。”单对系统道，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想再回味一下白的短信，却看到了一则新消息提示。

    上面写着：“现在方便出来吗？可爱的制服姐。:)——你的预备役骑士，楚子铭。”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