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去亲眼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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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爻卿还没到屋里就听到沈氏呜呜呜地哭,李氏在门口守着,见他进院里,不自觉的缩了下脖子。

    屋里柳全福靠着炕,柳全锦站在一旁,厉氏手足无措的,扭头看到柳爻卿进门,脸上硬邦邦的表情就放松了,冲着柳爻卿招手,叫他过去。

    娘俩在墙根碰头,厉氏声:“是你二伯想钰哥儿了,想接过去住几天,在镇上玩些日子。”

    “没叫二伯娘去啊。”柳爻卿声音不大不,正好叫屋里人都听清楚。

    柳全福就撩起眼皮,皮笑肉不笑地了,“卿哥儿,你脑子活泛,这个还用问?”话是这么,柳全福也不知道是给柳爻卿听,还是给其他人听得,那是一嘴的不客气,“干啥啥不行,话都不会,也不会整治自己,要是去了镇上,不得给咱们老柳家丢脸啊。”

    听到这个,沈氏的哭声停了停,不敢出声了。

    这些日子柳爻卿把日子折腾的风风火火的 ,虽也跟钰哥儿一块儿干活,却没注意到沈氏。他这个二伯娘脾气弱,从前没嫁过来的时候就受旁人欺负,嫁过来后还是那样,家里头存在感低的就跟院子里的石头似的。

    见着柳全福得意洋洋的模样,柳爻卿就去看炕上的柳老头,还是像往常一样抽着汗烟,不过神色中有着几分赞同,他也是瞧不上沈氏的,觉得给老柳家丢脸。

    “到底是钰哥儿的亲娘。”柳爻卿就这么了句,接着话锋一转道,“阿爷,大伯这些日子就没靠谱过,这话不假吧?我也懒得一件一件事掰扯,反正现在大伯要送钰哥儿去镇上,我是不同意,除非叫二伯写封信回来,或者回来亲自接人。”

    “你这个哥儿家家的怎么管那么多闲事?叫钰哥儿去镇上也是老二的意思,难道我还能押着老二做什么不成?卿哥儿你要不信,我这就发个毒誓!”柳全福站直了身体,跟个肥胖的青蛙似的压向柳爻卿,气势汹汹的,眼睛里闪着势在必得、问心无愧的光芒。

    偏偏柳爻卿不接柳全福的话茬,扭了头去看柳老头,“阿爷。”

    今天这个事儿其实没必要如何讨论,柳全运是钰哥儿的亲爹,想接过去谁也不能什么,可偏偏柳全福回来就嚷嚷出来,柳全锦和厉氏也过来了,柳老头还没表态,柳爻卿就进了屋。

    要把那些话出来,不用想也知道柳爻卿肯定不依不挠,他也不揪柳全运,就揪着柳全福不放,柳老头就是浑身是嘴也不清,谁叫柳全福本身就是个混账呢。

    混账做的事儿,旁人就可以理直气壮的顶回去。

    “反正我是不怕丢脸的。”柳爻卿就又这么了句,他瞧着柳老头磨磨蹭蹭的样子,心里头看不上,就下了猛药。

    回头一早功夫就能叫全村人都知道柳全福是个什么玩意,叫大家都来念叨念叨,一柳老头的脸面,省得他天天窝在家里做春秋大梦。

    “那你这个事怎么办?”柳老头想了想,就把话头又扔了回来。

    方才他瞧着柳爻卿的眼神,八成是想什么不好的事,也就不磨蹭了。

    见着柳爻卿直接跟柳老头呛声,柳全锦就觉得有些难受,他觉得自己的亲爹是被自己的儿子给压了一头,很被动。平日里柳老头经常跟家里人讲,不管做什么都要敬老,这是最基本的孝道,要不然这个家也就散了。

    柳全福听没听进去不知道,反正柳全锦是听了,从听到大,这份礼数也早已渗进骨子里,即便他只是土里刨食的农户,却也坚持着遵守着那些个柳老头从教的礼数。

    所以现在柳全锦就看柳爻卿极不顺眼,给他使眼色看不到,就伸手拽了他一把。

    “还是我的那样,要么叫二伯写信回来,要么他亲自回来。”柳爻卿被拽了一下,身体晃了晃,头差点磕着墙,倒是没怎么在意,“二伯娘,你想去镇上不?”

    厉氏看着柳爻卿差点磕到,就赶忙过来护着,她虽然不敢反驳屋里的人,却紧张自己的孩子,就跟护崽的母鸡似的。

    沈氏倒是不哭了,就是怔怔的不话。柳爻卿就扭头问钰哥儿,“你想去镇上不?”

    “我不想哩。镇上又不熟,我想在家里跟钰哥儿一起干活哩。”钰哥儿还有些懵懂,但也知道柳爻卿跟阿爷、大伯争辩都是为了他和娘好。

    从前二房在家里头没人管没人问的,这回柳爻卿出头,钰哥儿就觉得他厉害,模模糊糊的感觉自己应该跟着学,不然就算去了镇上,那个一年到头见不到几回的爹,钰哥儿也觉得不咋亲近,没啥用。

    “那行。”柳爻卿着就转身出门,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等人都走了,柳全福抱怨道:“爹,你怎么纵着卿哥儿,我看他是越来越没大没了。”

    抽了口汗烟,柳老头叹气,“老三都管不了……我这个当阿爷的话也不中用。”

    要想家里头太平,柳爻卿还真得把他当个大人看,不能当孩糊弄。柳老头觉得,柳爻卿就像一根硬刺,直愣愣的竖在家里头,有事了就跑过来扎几下,没事也要扎几下,反正都得找事。

    柳爻卿前脚回屋,钰哥儿后脚跟进来,问:“卿哥儿,我娘她不想去镇上,叫我去。娘她知道自己拿不上台面,就是这回爹那么久也没个信儿,每回大伯去镇上拿银子,回来也没捎个话,她担忧的慌。卿哥儿我不想去镇上,可娘一直哭……”

    “过几天我去一趟镇上,你也一块儿吧,看看你爹啥样,想待着就待着,想回来就回来。”柳爻卿简简单单地,他倒是不觉得这是多大的问题。

    “可方才在上房你不是……”钰哥儿不解道。

    “那是我不相信大伯,跟你没关系。大伯这几天要是真的再去一趟镇上,那我看这里头八成有什么事。”柳爻卿从口袋里拿出块油纸包着的糖,掰碎了,自个儿一块,钰哥儿一块,兴哥一块。

    嘴里含着糖,钰哥儿似懂非懂的点头。

    柳全福平时懒的门都不愿意出,镇上那么远,他指定懒得动弹,从前去镇上找柳全运拿银钱 ,里头要是没有好处他指定不会动身,不过银钱从来都是经柳全福的手去了上房,旁人根本不知道有几多。

    接连几日柳爻卿都去哲子家里看着陶罐,兴哥照旧哪都不去,就专门盯着 柳全福,钰哥儿还是跟着柳爻卿,跟着学事儿。

    接着头一天柳全福在家睡了一天大觉,第二天天不亮就除了村,去镇上。

    “指定有事。”柳爻卿叹了口气道,“正好明个儿我也要去镇上,钰哥儿你起得早一些,我们一块儿,跟你娘通个气儿,不要叫旁人知道。”

    “行。”钰哥儿答应着。

    这回去镇上,那得是带酿好的野山莓酒,要是卖得不顺利可能得晚些时候回来,柳爻卿就琢磨着该怎么跟厉氏。

    只要跟厉氏了,柳全锦八成就会知道,没办法,他们是两口子,一块儿生活那么多年,从前厉氏都逆来顺受的,柳爻卿也不指望她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行事作风都变一变。

    想了想,柳爻卿就去了厉氏他们那屋。

    “爹,娘,我明个儿个要去镇上。”柳爻卿搬了个板凳坐下。

    一听这话,正在捋草叶子的柳全锦就耷拉着脸,也不同意还是不同意,就是沉着脸,眼睛阴暗的盯着柳爻卿看。

    柳爻卿一回头,看着柳全锦暗沉沉的模样,觉得他此时才是像变了个人似的,像个恶鬼。

    “那……我回去睡觉了。”柳爻卿见厉氏也不话,转身就走。

    他不是爱心泛滥的圣母,可不会因为顾及柳全锦的情绪就自己揣摩他到底怎么了,倒是柳全锦天天这个样,叫旁人注意他,猜测他心里想的什么,倒是十分恶劣。

    这年头哪有闲着的人,都得下地干活,累死累活的弄口吃的,饿不死就行了,就柳全锦这样的,还得叫人给他分心思,柳爻卿想想就觉得等以后有空了,得专门整治整治他。

    回去睡了一觉,天还没亮,柳爻卿就爬起来。

    那边屋里也悄悄开了门,厉氏披着外衫,头发还披散着,往柳爻卿怀里塞了样东西就回去了。

    看不太清,柳爻卿仔细摸了摸,发现又是个银首饰,模样比上一个精致,也更沉一些,得超过一两银子。

    回头看了眼关着门的屋,柳爻卿心里头的滋味不出来,他庆幸来到这里有个对自己好的母亲,却也哀痛母亲还有其他家人有那么个爹。

    去二房那边敲了下门,钰哥儿就睡眼惺忪的出来了,柳爻卿瞧着门里面沈氏早就爬起来,穿戴的好好的,但也没敢出门,面都没露,把钰哥儿推出来就关了门。

    拉着钰哥儿出了院子,这回柳爻卿没怎么害怕,顺着胡同往前走,不多久就看到路口有辆牛车,还有个高高大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