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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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李三。”柳爻卿道,“跟王良才年纪差不多,但样子却相差很大。老妇的三个闺女都跟她长得很像,王良才也是,孙子辈的也都差不多,只有李三特别,又瘦又,半点像的地方都没有。他是不是亲生的?”

    差大人神情一凝道:“听过,这个李三时候生了一场重病差点去了,后来不知怎么的又活了过来,平日在村里极少见人,经常闷在家里。”

    他悄悄看了眼哲子哥,脊背微微一弯,见着哲子哥看过来又赶忙挺直腰背,神情平静的看向柳爻卿,心里却冷汗涔涔。

    这地方他来了又不能跪,可又必须得跪,只能忍着等回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向着山上跪拜。

    柳爻卿神色如常,没注意到差大人的动作,抓着哲子哥的手腕坐起来,笑道:“我现在行动不便,还得麻烦大人,要不我定要亲自见见那个李三。若他不是亲生的,必有来历……”

    老妇再有能耐,也不敢来惹柳爻卿,就算她敢,一辈子普普通通的村里妇人,如何想到这样大张旗鼓的法子?

    所以任何疑点都得查。

    这是个慢功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水落石出。柳爻卿也不算一直在山上等着,原本该收拾好的都收拾好了,随时都能走。

    “给梁松子写封信。”柳爻卿道,“哲子哥来写,有文采一点,最好能叫梁松子惊艳到。”

    “这个简单。”哲子哥轻松道。

    也不见他如何心中腹稿,拿起毛笔便开始写,不多时写完拿给柳爻卿看。

    但看字便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气势,浑然天成融入一分一毫的笔墨中,内容却叫柳爻卿看得有些云里雾里,只觉得的是王良才,可再看看,仿佛又有别的。

    信送去梁松子。

    这地方村落多,梁松子跟另外两个书生一起,选中一个村子准备建学堂。

    如今柳爻卿开厂的事儿已经传开,那跟宋水祥一个村的汉子有眼无珠,那不毛之地也只有卿哥儿才能去,还眼睁睁看着柳爻卿乘坐马车进了那块地,还嘲笑人家不是卿哥儿。

    这事儿早就传开,一时成为笑谈。

    梁松子从上谷村出来,自觉跟柳爻卿有了多一层的关系,他胸中更是豪气万丈。柳爻卿能开厂,还去了所有人都不敢去的地方,那他也不差,定要办的全天下都知道他,都能识字,都能得到好处,都能念着他梁松子的功德。

    其他书生又何尝不是这样想。

    “识字啊,虽比不上读书,可念书读信都不是问题,也不会叫人骗了,省得见着字也不认识,成了睁眼瞎。”

    “读书没用?不如种地?”

    “瞧瞧上谷村,为啥他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不是因为上谷村有个卿哥儿,而是因为他们走在大家的前方!等将来人人会读书识字,不识字的该如何?更何况要不了多少束脩,不过是一些吃食而已。”

    梁松子干劲十足,建的学堂没有上谷村的气派,只有两间茅草屋,可来的人却有不少。

    大家都觉得很新鲜,又觉得上谷村的人都学了,自个儿也不能落下。

    还有一层人人都没出口,但是人人都知道的意思:想跟上柳爻卿的步伐,想过是上谷村那样的日子,更想去工厂那边碰碰运气,不定自己识字就会被柳爻卿招了做工。

    建学堂虽不如自己想的那么顺利,但是梁松子却十分高兴,他写了信给何硕,觉得这回天下读书人是真的干了件大事。

    收到柳爻卿写来的信,梁松子看了后坐不住了,怒道:“奇耻大辱!我辈建学堂,就是想让百姓眼明心亮,不至于听信人谗言,此时竟有人三人成虎,我必然不能坐视不管!”

    他跟同伴了,便飞速的写了信告知同窗好友。

    一时间四处都是有关王良才的锦绣文章,还有诗词歌赋,甚至茶馆的书先生都编了段子,叫那些个闲客听得如痴如醉。

    “王良才,十恶不赦之徒。”

    “听还吃孩,死了要下地狱的。”

    “我怎么听王良才是柳爻卿陷害的,还有许多人去上谷村哭丧,叫官府的人抓了去。那王良才不过是个生意人,如何斗得过柳爻卿。”

    “这就是三人成虎啊,真相自然不是这样的,你要是不信我的话,便去听听外面流传的文章,其中梁松子写的最好,不愧是状元之材。”

    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一时间外面铺天盖地都是王良才。

    百姓慢慢明白过来,不再那三人成虎的事儿。

    书生们仿佛了一场仗,纷纷奔走相告。这是他们的能耐,这是他们守护的正义,这是他们想要的功德,这是他们看到的建学堂后的光明!

    京中却有人看到别的东西,赶忙进宫找皇帝,道:“那书生谈笑间翻转,这回是王良才,下回要是别的呢,要是假的呢,他们定然也能成真的。”

    读书人的笔、读书人的嘴,向来锋利,要不为何文人治天下,武人天下。

    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笔,能揭露真相也能掩盖真相,这是自古以来上位者深谙的道理,此时被柳爻卿随手用出来,这是杀鸡焉用宰牛刀,太过于狂妄,无视皇权。

    “便是朕如此,怕是也会有诸多读书人不买账。”

    总有更狂妄的书生,称作狂生,他们向来不走寻常路,最是叛逆,不适合做官,却颇有文名,便是衙门也不管如何管教。

    “可独独卿哥儿是不同的。”皇帝摇头道,“这件事谁去做都犯错,但独独卿哥儿不一样,他便是把这个天掀了,我也让他掀。”

    进宫面圣的心中惊骇,顾不上规矩抬头直视皇帝,想看看他是不是疯了。

    皇帝却威严道:“秦家在位数百年,从未错过。朕今天便叫你知道,这究竟为何……”

    皇家秘史,知道者再多一人,却从此没再敢有任何反抗的心思。

    梁松子写信给柳爻卿,字里行间都洋溢着兴奋、激动之情。柳爻卿也高兴,道:“认识这群人真好,希望他们能够遵守本心,把学堂建好。”

    “会的。”哲子哥道,“读书人最喜爱的便是名声。”

    名声,能借助荣华一声;名声大,能青史留名,万古流长。

    回来后,柳爻卿极少出门,实在是如今行动太不方便,平时走路都得靠哲子哥搀扶,否则很容易摔倒。天也越来越热,柳爻卿只有早晚上出门,白天基本都在屋里。

    外面的变化却一天比一天大。

    围墙早就建起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大门,平时关着上了锁,大门两边又分别有两个门,四个方向都有敞开的,分别安排了两个人守门,日夜轮换,门口永远都有人。

    此时宋水祥从村里出来,远远地也只能看到高耸的围墙,想要进去的先去门那里,还得跟守门的自个儿的名字,把带着的碗筷等等亮出来,这才能进去。

    进了门,还得走挺长一段路才能到干活的地方。

    把带来的碗筷都放好,宋水祥等着跟其他人一起点名,跟着管事去负责的地方,开始干活。

    今天要干的是和泥、运泥、运水等等活。大家建的房子是饭堂,据建成后极为高大,里面除了木柱都是通着的,往后会摆上一样的木桌木凳,还有专门饭的窗口,就跟上谷村山上一样,大家都来这里吃饭。

    别的不,单单看此时画出来的饭堂地方就知道很大很大,宋水祥觉得盖一排屋给好几户人家住都够了。

    “饭堂就是咱们往后吃饭的地方,大家可要加把劲干,建成后咱们就不用蹲在外面吃了。”柳水河大声道,“要是有谁能留下来做工,那往后天天都能来饭堂吃饭。”

    “卿哥儿啥时候招工啊?”宋水祥忍不住问。

    他的招工不是找人建房,而是长期留下来,年年月月日日都能来做工,有稳定工钱那种。

    柳水河道:“表现好的都有机会,我们管事手中都有名额。”

    哪怕天再热,也没有人觉得累。

    以前一整天都在地里,还填不饱肚子,就想着庄稼能长的好一点,否则一整年都得吃不饱。可现在干活是累点,但晌午饭管饱,能吃三个大馒头就吃三个大馒头,就是能吃五个大馒头吃了五个大馒头,管饭堂的宣哥儿也不会什么。

    要是天实在太热,晌午还能歇息一些时候,宣哥儿更是会去买冰,砸的碎碎的,拌了糖和切碎的西红柿,一个人半碗吃下去,那个舒坦。

    柳爻卿却不能吃冰,甚至屋里放的冰太多冷了都不行,只能慢慢扇风。

    好在他原本就不是怕热的,若是待着不动,也没有觉得有多么热。

    银钱如流水一样花出去,看着单独给一个人开的工钱不多,但是干活的人数多,而且每天都管一顿饭,单单是买粮食的钱就有不少。

    账本上全都是支出,数目都不,一天一天下来,柳爻卿觉得自个儿积蓄都快要花的差不多了。

    “看来是时候赚钱了。”柳爻卿道,“建完饭堂就开始建作坊,先建一个院子用着,等往后再扩建。”

    地皮大的一眼看不到边,现在盖房占的地方,不过九牛一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