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人家起我来，不都得宝。”柳爻卿见着柳全锦开始思考，便继续道，“肯定得柳家究竟出了什么人，拖累卿哥儿……”

    “宝很听话。”柳全锦底气不足道。

    柳爻卿懒得跟他辩解，挥了挥手：“阿爷那边我自有解释，爹你快去大棚盯着点，菜什么的往后天冷了越来越贵，不容马虎。”

    “我得先回趟屋里……”柳全锦还惦记着屋里准备的东西，他专门抽空准备的，惦记着给柳老头送去，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不用去了，娘早就把里面的菜拿出来准备给阿爷的。娘了，衣裳和神仙酿你了不算，不能随便拿出来。”柳爻卿道，“再了门都上了锁，你也进不去。”

    柳全锦无话可，回头看看柳老头，见他脸色阴沉，心中有点发憷，更多的还是心中他自己都不肯承认的失望。自己天天惦记着山下的柳老头，只要有机会都会拿些东西放在屋里准备着，只要能下山就送过去，可此时柳老头脸色阴沉，半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

    平时厉氏经常的那些话在柳全锦脑中一闪而过，他想厉氏的都是错的，柳老头是惦记着三房的，可底气越来越不足。

    发走柳全锦，柳爻卿这才过去跟柳老头：“阿爷，去屋里话吧，外面有点冷了。”

    柳老头心中怒气蒸腾，可看看柳爻卿从容的样子，知道不管什么都没有用，只得跟着进了屋。柳家三房是柳爻卿彻底做了主，柳全锦再有想法也没有用，柳老头只觉得失望又生气，但他却不得不来找柳爻卿，无奈又难堪。

    这回柳老头、柳全福和宝，严格来应该算作三户，得给柳爻卿三份礼才行，不拘什么，只要给个东西就能过了礼数，可柳老头只拿来一件，还是李氏不知道从那个压箱底翻出来的帕子，半新不旧的，柳爻卿看都没看直接随手扔到一边了。

    像是柳五叔家里，每房都送了三份礼，柳五叔也单独送了礼，不值多少钱，礼数至少是到了。

    柳老头嘴上挂着礼数和柳家的面子 ，做出来的事却让人觉得好笑。

    “阿爷，喝茶。”柳爻卿亲自倒了茶推过去，等着柳老头话。

    茶水清温，香味独特，比起柳老头家中的茶沫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他耷拉着眼皮看着眼前的茶杯，道：“我准备再去周家一趟。看看能不能给宝某个差事……宝好歹也读过书，人才也不错，什么差事应该也都能担起来。”

    “周家若是肯的话，应当能给宝在县城某个差事。”柳爻卿点头。

    大周氏的娘家贩卖山货，在县里还有个铺子，不过很低调，若不是柳爻卿叫哲子哥帮着听，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周家瞒得挺紧。

    “是啊。”柳老头点头，“若是宝能去，就可以搬到县里住，往后慢慢的也开个铺子，在县城扎根。”

    “阿爷准备什么时候去？要借山上的马车用？”柳爻卿没有附和柳老头，而是起别的，宝那样的要是真能担起差事，能在县里扎根，他就不会书都读不好，束脩花了许多，字却不见得认识几个，反正柳爻卿私底下是不看好。

    提起马车，上回用的马车坏了，柳老头半点表示都没有，厉氏虽然嘴上没什么，但这回要是再借，厉氏定然不会给好脸色。

    现如今厉氏管着山上大大的事儿，早已不怕柳老头如何，她难得的立起来，就是怕柳老头又祸害柳爻卿，便自个儿挡在前面。

    柳老头神色一暗，他这么多就是想让柳爻卿主动开口一起去周家，否则单单他去，周家怕是不买账。

    等了一会儿柳爻卿还是没主动开口，柳老头只得道：“我想着卿哥儿一起，路上宝能有个伴。”

    柳爻卿忍不住笑了，却是摇头道：“我这些日子都不能出门。大夫了，我这会生子九死一生，若不是皇帝赏赐的药材，我怕是早就没命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调养调养时候落下的弱病。再者，周家显然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又何必去呢？”

    “可……”柳老头想自己不行，这叫他如何当着柳爻卿这个辈的面出口。

    “马车的话，我叫我娘给阿爷预备一辆就是。”柳爻卿道。

    这下子柳老头再有什么话也没能出来，便拿着柳全锦早就准备好的青菜下山。走了没多远就看到许多人凑到一起，见到柳老头下山，赶忙喊，“快过来 ，柳老二和宝都在这里。”

    柳老头走上前，就看到柳全福躺在地上，裤子都拉湿了，恶臭扑鼻。宝坐在旁边，吐了一地，大周氏也是吐了，还吐到宝身上了，三个人臭烘烘的靠在一起。

    “爹！卿哥儿他不是东西，害我！”柳全福尖叫道，“爹你去叫老三过来，我要找他！”

    柳全福心里窝火，就想着见到柳全锦，好叫他回去收拾收拾柳爻卿。这会子厉氏他都不敢找，知道厉氏跟以前不一样了，根本拿捏不了。

    “吃、吃，又饿了。”宝吃的全都吐了出来，此时喃喃道。

    当时柳爻卿单独给安排一桌酒席，上头那么些东西，十个八个的人吃都不一定能吃完，结果柳全福、宝、大周氏三个人都吃了。一下子吃那么多，不吐才是奇怪的。

    “哎。”柳老头叹气，却没有脸再去山上，只得先回家，叫上李氏还有张大山、柳金梅一起，推着木车出来，一趟一躺的把三个人带回家。

    这下子脸可全都丢尽了，柳老头整个人都跟老了十岁似的，精气神都没了。

    当天晚上柳爻卿就知道这个事儿，他笑道：“大伯不着调，宝和大周氏也没数，看到吃的就拼了命的吃，这不是傻子胜似傻子。”

    “宝听话。”柳全锦低声道。

    “爹，我也不跟你犟，你爱咋想就咋想，反正不能下山，要是叫大伯见到了，指不定得要了你的命。”柳爻卿冷笑，“他是不敢找我，可天天在家里骂你啊，爹。”

    “卿哥儿少两句。”厉氏道，“还有你，别了。吃完饭快去大棚，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咱们自己家股日子都不容易，哪里还顾得上旁人。”

    这话得确实如此，三个孩子那就跟三个魔王似的，一晚上都得起来好几回喂奶，换尿布，还得仔细看着点，不能叫被褥盖着孩子的脸蛋。

    柳爻卿要养身子，晚上基本用不着他起来，便是厉氏、哲子哥还有柳全锦三个人晚上照顾孩子，这几天过来，都是晚上睡不好白天不能睡，愣是熬出黑眼圈。

    可自家孩子，叫旁人帮忙又不放心，只能自个儿亲自照顾，这就得熬，不过身上累心中却无比高兴。

    晚上歇息了，厉氏把哥儿哄睡了，自个儿爬上炕躺着。

    “卿哥儿越来越不听话了。”柳全锦叹气道，“爹的日子越来越差，今天来吃酒席，身上的衣服都不是新的，看着也瘦了不少，哎……”

    “你快别想他们了。”厉氏没好气道，“这要是换了寻常人家，卿哥儿成了亲就是别人家的人，哪里还能叫咱们住在山上，供应兴哥念书？就是卿哥儿不，咱们也得搬走。你想想，咱们现在能搬回去吗？爹和娘会同意吗？嫁出去的哥儿泼出去的水，现在咱们还住在山上，这是卿哥儿好心，咱们却不能当做理所当然啊。”

    柳全锦沉默了，他也知道这一点。

    “就是卿哥儿心善，一直顾着咱们。”厉氏感慨道，“往后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帮着卿哥儿把孩子顾好。”

    真要仔仔细细起来，柳老头凭什么一直找柳爻卿，柳全锦又是如何觉得柳爻卿现在还跟他一家人的？

    不过这些话都是柳爻卿私下里教厉氏的，叫她单独跟柳全锦，省得柳全锦天天稀里糊涂，惦记着柳老头。若是柳爻卿翻脸，他都自身难保，还惦记旁的？

    柳全福叫哲子哥灌了大辣子草，拉了三天三夜，李氏不让他上炕，李氏只得在猪圈旁边铺了干草，叫他躺在上面，好在天不是很冷。

    宝跟大周氏吐了一回，回去还是胃口极好，吃得又多，见着柳全福躺在猪圈旁边，还拍着手笑嘻嘻的。

    “宝高兴了。”柳老头看着宝在院子里无忧无虑的，也忍不住露出笑容，可想到柳爻卿不肯去周家，他又沉下脸。

    “要不你再去山上一趟？”李氏道，“都是一个村的，卿哥儿不能那么绝情，他往后还想不想做生意了。王良才那些家人现在还在外面卿哥儿害了人，别人信不信的，听多了还能不信？我就觉得，卿哥儿真狠心，还真有可能下死手。”

    “狠心。”柳老头沉吟。

    这么想着，柳老头又上了山。

    柳爻卿刚刚喝了汤药，抱着哥儿来回轻轻晃着，笑道：“百酿仙长得不像你也不像我，看着跟汉子似的凌厉，不如哥儿柔美。”

    “模样像我爹哩。”哲子哥道，“柳豆豆最像卿哥儿，最好看。秦靖宇像我 ，不如柳豆豆好看。

    “哪有，我觉得哲子哥最好看了。三个孩子中秦靖宇最好看，也最有男子汉的样儿。”柳爻卿喜欢老大，长得壮实也最能吃，还不爱哭，顶多拉了尿了才会哼哼唧唧，等给他伺候好了，又会抿着嘴儿睡着，极好伺候。

    柳豆豆长得也大也能吃，但不好伺候，喜欢叫人抱着；百酿仙更活泼，个头最最爱闹腾，柳爻卿也就白天抱抱他，晚上还得叫厉氏和柳全锦帮忙，要不然他一晚都不能睡着。

    “阿爷来了。”柳爻卿把哥儿放到床里面，招呼道，“哲子哥拿草莓来。大棚里的草莓都拔了，等天冷了再种一批，这些是最后的，个头，我就没有卖，留着自个儿吃。”

    柳老头见着孩子都养的白白胖胖的，比起前几天见到又长大了不少，就知道吃的肯定都是极好的，此时脸上也有了笑意。

    “卿哥儿，过几天我预备去周家。”柳老头叹气道，“你要是不去，周家怕是不好话。宝现在还不懂事，得靠周家照应着，要不然以后可怎么办啊。”

    “阿爷，我不能去的。”柳爻卿道，“阿爷你还不明白么？周家若是真要照应宝，早就主动来了，何须你去。周家摆明了不算管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