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等右等等不来人，眼瞅着上谷村在外面做工的都乘坐马车走了，听柳爻卿和兴哥也马上就要离开，再往后厉氏管着山上，往后只要柳老头这边不出人命，她指定不会让柳全锦下山。

    “得去找人帮忙。”柳老头道，“老大不回来，家中一文钱都没了。”

    只是柳全福得罪了全村的人，柳老头就是厚着脸皮去求，旁人家也不一定愿意，想来想去还得上山找柳爻卿。

    李氏道：“卿哥儿不是往后不管了。”

    “可咱们不找他还能找谁？现在村里怕是没得人愿意帮忙。”柳老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是他刨墙放走了柳全福，过年那天柳爻卿跟柳五叔了，紧接着全村的人都知道了，都是冷眼旁观。还放出话来，若是柳全福敢回村，必然第一个抓住他。

    可这都过去好些天了，柳全福去镇上再慢也应该能走好几个来回了，偏偏还没见到人。

    柳老头担心柳全福可别路上出了事，他往后还要依靠这个大儿子呢。

    思前想后的，柳老头到底是穿了破袄子，慢吞吞的出了门，往山上走。宝轰隆隆的跟出来，高兴道：“我也要去山上，我也要去山上。”

    “你去做什么，快回去。”柳老头有点着急，“外面有点冷，别冻着了。”

    柳老头自己身上穿着破袄子，也不知道有多少年头，风一吹直接冻到里面，宝穿着今年李氏刚给做的新袄子，这会子跑出来半点冷都没觉得，反而还觉得有点暖和呢。

    宝不停，梗着脖子道：“阿爷肯定是去山上吃好吃的，我也要去！”

    “不是啊。”柳老头叹气道，“阿爷去山上求卿哥儿，低声下气的，你去干什么。”

    好歹，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宝就是不听，认定柳老头是去山上吃好吃的，也跟着上了山，结果还没进院子呢就让拦下了。

    柳爻卿正琢磨着自己从山上带些什么好，厉氏那边已经叫人开了库房，一样一样拿出来了，听柳老头和宝来了，柳爻卿道：“叫他们在门口等着。”

    定下要带走的东西，柳爻卿喝了杯热茶暖了暖这才出门。

    外面风大，宝还好，穿得厚没觉得半点冷，柳老头却冻得嘴唇都青了。

    好容易见着柳爻卿出来，却见他没有叫自己进去暖暖的意思，柳老头只得：“你大伯在外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事，我寻思着找几个人出去找找。”

    “大伯干了错事，又是自己跑了的。”柳爻卿道，“村里的汉子指定不会帮忙，阿爷想叫他们帮忙，拿银子请就是，用不着来山上。我早过了，往后大伯的事儿我是不会出头的。”

    “可……”柳老头家中哪来的银钱。

    宝看着柳爻卿身上穿着崭新的袄子，伸手就要抓，嘿嘿笑道：“卿哥儿，你咋不让我进去吃好吃的？快让我进去啊。”

    看都没看宝，柳爻卿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你跟我大伯可能去了什么地方，又有什么事，指不定我出去的时候能帮忙看看。”

    早就看出来柳老头之所以让柳全福跑了，肯定是有事儿。

    先前柳爻卿这边忙，没顾得上，若不是柳老头找到山上，他也不算管这个事儿。现在柳老头都求到大门口了，却还是不肯直接出来，哪有这样叫人帮忙的。

    柳爻卿的态度很明白，你不清楚，他是绝对不会叫人找人的。

    柳老头拽了宝一把，叫他站在自己身后，寒风中冻的忍不住全身发抖。现如今村里人没得人肯帮忙，竟然只能求柳爻卿，这都拉下老脸了还不行。

    “阿爷你手冰凉，可别拽着我。”宝大声道。

    柳老头顿时收回手，两个手来回搓了搓道，“你大伯应当是去镇上，到底去了哪里我也不晓得。”

    “是拿二伯的工钱吗？”柳爻卿这么问着，心中却很了然。

    这些年柳全运虽然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到现在更是连人都找不到了，但柳全福却能经常去镇上拿回来银子，自己扣下一部分，剩下的再给柳老头，也算是家中的收入。

    只是从上年开始，柳爻卿就听柳全福拿了银子基本都是自己花了，一文钱都没给柳老头。

    “是这样。”柳老头脸上尴尬。

    他千方百计的瞒着就是不想让柳爻卿知道，结果柳爻卿一口就出来了，显然早就猜到。

    “阿爷放心，甭管大伯拿的银子多少，我都不会动用分毫。”柳爻卿平静道，“既然当初都好了，那些欠条我也都烧了，银钱什么的，早就一笔勾销。”

    只不过当初柳老头上山借钱，包括忠哥成亲那时候的事儿，他可是从未过柳全运的工钱也算进来。

    沈氏和钰哥儿这些年相依为命，对于柳全运的工钱，那是半个子儿都没见到过，不过现在也断了关系，单单是钰哥儿一个人的工钱就够他们家用的了，沈氏也早表示过一切一刀两断，不会旧事重提。

    “成，我会试着找找，若是找到了就叫人跟阿爷。”柳爻卿淡淡道，“外面冷，阿爷回去歇息吧。”

    眼瞅着柳爻卿进了院子，宝急了，想要跟着冲上去。

    柳老头死命地抓着宝往回走，低声道：“卿哥儿不算叫咱们进屋，你还进去做什么，不怕被出来？”

    宝懵懵懂懂的下了山，忽然又嫌弃柳老头的手冰凉冰凉的，挣脱开自己跑了。

    柳老头在外面吹了风，回去就爬上炕躺着，李氏特地给他煮了个鸡蛋，结果被宝看到了，柳老头就没吃，给了宝。

    结果这就染了伤寒，又是咳嗽又是发热，李氏急得不行，又去山上求，那时候柳爻卿和哲子哥，还有兴哥和果哥儿早走了，厉氏根本没见她。

    倒是等李氏回到家中，厉氏叫人送来一些药渣，熬了药给柳老头灌下去，好歹是撑了过来，但精气神却大不如前了。

    柳爻卿没怎么在镇上停留，不过倒是暗中放出消息，听柳全福的下落。

    “大伯那样的，在家里吃了苦，若是镇上真的有银子，他便是拿到了也肯定不会回来。”柳爻卿嗤笑道，“难道叫他把银子拿回来给阿爷，然后自己再被村里人关起来？”

    柳全福向来是自己享福 ，不管其他人的，哪怕是亲儿子、亲爹都不行。

    他若是主动躲起来，还真的不好找。

    哲子哥开马车上的碳炉往里面放木炭，又拿了个饼烤，道：“这样一来，阿爷不用养活大伯，倒是能轻松些。”

    “那倒是。”柳爻卿跟着点头。

    虽然柳全福没能拿回来银子，但他人也没回来，首先家中的口粮就省下来了。宝没有柳全福撺掇事儿，自己也没那么多心眼，倒是也能少些事。

    李氏为了留在家中，便是再懒也得干点活，这样李氏就轻松多了。

    如此一来，竟是柳全福走了还是好事儿，只不过柳老头自己不那么认为而已。

    面饼烤的外面焦黄酥脆，里面软绵，还有糖馅儿化开，咬一口就能尝到里面的糖馅，甜丝丝的，是柳爻卿出门在外最喜欢的。

    “这里还有肉馅的，卿哥儿要不要吃？”哲子哥开包袱看了看。

    “不爱吃肉馅的。”柳爻卿道，“我记得好像还有果酱的，咱们吃果酱馅儿的吧。”

    “好。”哲子哥笑着点头，不过还是烤了肉馅的，柳爻卿见到了总会吃个一两口，剩下的他自己就能吃了。

    吃吃喝喝的，先到海边。

    这边柳爻卿和哲子哥虽然每次都进进出出，有些丹县送出来的吃食等等也从这边上船，但是这里却跟临海不一样，是衙门的地方。

    这里设立的很是巧妙，一方面跟临海、丹县等地方分开，但是一方面不管是送去临海的东西，还是送去岛上的东西，都从这里过，可以是一切都处在朝廷的视野之中。

    “这地方变化挺大的，跟临海和丹县都有点像呢。”柳爻卿道。

    “里面大部分人都是沈从武的亲信，当初建造的时候大家就是学着丹县来的，后来有了临海，又跟着临海学，现在也造船，只不过效率不如临海。”哲子哥笑道。

    大约就是衙门督造的地方了，负责这的人官职应当不低，否则没办法压下沈从武的亲信。

    当初若是柳爻卿愿意，这地方也会变成他管理的地方，只不过这样一来就跟朝廷离的越来越远了，万一哪天出事，对柳爻卿来，可能就是连根拔起的下场。

    一方面是防患于未然，一方面是必须这么做，柳爻卿总不能自个儿跟哲子哥一起在外面搅风搅雨，到最后比皇帝的风头还高吧？

    秦家人会做皇帝，柳爻卿也会做农户。

    上了船就有新鲜的鱼吃了，蒸着吃、炒着吃、烤着吃，还有一些贝壳类，放一点盐煮熟了味道就十分鲜美，柳爻卿自个儿挺喜欢。

    船上有个汉子看到柳爻卿吃海鱼，满脸的敬佩，“反正我是吃不惯，就觉得吃煎饼吃土豆能吃饱。”

    “嘿，那你咋来船上做工了？”柳爻卿笑眯眯的问。

    那汉子纠结道，“我家哥儿和孩子都爱吃鱼，非叫我来。我这不是就来了，在船上工钱更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