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家过年, 真的跟在钟家过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从一进村里的那一刻起，远远近近不同分贝的鞭炮声不绝于耳。

    而且，除了钟篱所有人都在忙！

    大的忙置办年货, 的忙学习。

    就只有她, 咸鱼一条。

    一闲下来, 她就去烦钟博。

    看到什么好玩的了？遇到什么风景了？有没有不错的驴友啊？

    钟博起初还和她分享分享，到后面也不怎么回, 回了消息也及其简略。

    钟篱依旧做着咸鱼。

    晚上躺床上的时候, 两口面对面聊天, 钟篱就问：“其实我有想过, 就是我爸他干嘛不再找个人陪着啊？以前我是, 可是现在我都长大了啊，都有自己的家了。”

    纪东凌摸上钟篱的脸，眼神突然温柔：“也许是因为，曾经遇到过那样一个人，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吧。”

    这话钟篱听的，似懂非懂。

    遇见纪东凌之前, 她对伴侣也没什么要求。

    遇见纪东凌之后，纪东凌是她的唯一要求。

    大概, 这就是看到其他人的意思吧。

    这晚钟篱突然失眠, 一向沾床就睡的她, 几乎每半时看一下时间。

    闭上眼睛，又是那些想不通的事。

    为什么，要选择活在回忆里呢？

    一直到天亮, 钟篱才有点睡意。

    可刚开始做梦，邻居就放了鞭炮，那声音犹在耳畔又是在清。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钟篱顿时睁开了眼浑身也一个哆嗦。

    刚要皱眉，纪东凌温暖的怀抱将她抱的更紧，好像还着梦话：“别怕……”

    这个鞭炮声很是长久，钟篱睡意全无。

    转过身，借着依稀的光量着纪东凌。

    她是如此确定，眼前人是一辈子的人。

    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反正再睁眼时，纪东凌一片一片的温柔的很。

    发现钟篱醒来后，纪东凌很开心：“醒了？今天除夕了，老婆。”

    钟篱揉了揉眼睛，点头应了一声。

    洗漱时纪东凌发现了钟篱的哈欠连天，问：“你没睡好吗？”

    钟篱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眼底的乌青眼袋叹气：“嗯，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邻居放鞭炮又把我吵醒了。”

    “那等下吃完早餐补补觉吧，今晚要守岁很晚才能睡，而且零点也会放很久的鞭炮，会很吵。”纪东凌。

    钟篱点头。

    纪东凌先洗漱完，准备去换衣服，钟篱突然叫住他：“你还记得，早上我被吵醒后，你做了什么吗？”

    纪东凌对此完全没有记忆：“什么？”

    钟篱挑眉，决定炸纪东凌：“我知道了你的一个秘密。”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你不知道的秘密。”纪东凌疑惑。

    “现在我知道了。”钟篱哼了一声。

    纪东凌什么人，立刻猜到了钟篱真是目的，想逗回去时，阿楠已经来敲房门催促下楼吃早饭。

    只能做罢。

    钟篱也是来纪家过年后才知道，原来早饭也能大鱼大肉……

    但她早上向来没什么胃口，两个鸡蛋一杯牛奶凑合一下就好。

    但毕竟坐在桌上，一些秀色可餐的菜，钟篱也忍不住。

    习惯性的把蛋黄夹纪东凌碗里时，她听到纪东凌姐姐的好奇：“东凌，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吃蛋黄了？”

    钟篱愣住，难道不是一直？

    纪东凌很平常的点头：“嗯，发现还挺好吃的。”

    钟篱没有话。

    纪东凌的姐姐继续：“出去工作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啊。你时候怎么哄你吃都不吃，阿楠也是被你带的不吃蛋黄。阿楠，你看，舅舅也吃蛋黄了，你也得吃，家里土鸡蛋营养最好了……”

    钟篱已经默默吃完了剩下的蛋白，犹豫着要不要吃第二个鸡蛋。

    纪东凌已经伸手，修长的手指夹着鸡蛋，在碗边轻轻敲了几下，有了裂缝后一点一点开始剥。

    他什么话也没，剥完后将蛋挤到钟篱的碗里，用筷子戳开，夹走蛋黄。

    “可是，吃蛋黄容易噎着。”阿楠依旧抗拒。

    “心点吃嘛，噎着了喝水啊。”纪东凌姐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钟篱觉得纪东凌吃蛋黄噎着了。

    因为……他吃了蛋黄后，很快的喝了口水。

    喝水时……还皱了眉。

    虽然只是微微一下，但留神紧盯的钟篱，还是发现了。

    以前都没有注意……

    没有去睡回笼觉，就那点时间，陪着阿楠写作业。

    用过午饭没多久，钟篱就着哈欠上楼。

    如此闲散的生活。

    不上讨厌还是喜欢。

    睡觉很耗体力，睡到肚子空空钟篱才起床。

    这一觉她睡得很舒服。

    眯着眼睛下楼，却听到了熟悉：“这事我要跟阿篱商量一下。”

    “确实该商量一下……可东凌啊，姐姐就指望你了……”

    钟篱挑眉，自己醒的可真及时。

    “新家年后才能交房，时间上会有点耽误。你问过阿楠的意思没有？他要是不想转怎么办？”纪东凌问。

    “他不想转也由不得他啊……你先问问阿篱吧……”

    这谈论一看就是要结束了，钟篱轻手轻脚又上了楼，想了想发条消息给纪东凌，让他上来。

    纪东凌进来时，以为钟篱刚起床，笑着问：“睡得怎么样？”

    钟篱没想瞒着：“我听到了，你和姐姐的。姐姐是想，把阿楠转去Z市读书，我们来照顾吗？”

    纪东凌沉默片刻，问：“嗯，你怎么想的？”

    “你问的也是我想知道的，阿楠愿意吗？”

    纪东凌没有话。

    “纪东凌，你应该知道，成长期的孩子，不适合离开至亲之人吧？”

    起码她和纪东凌，都是从失去妈妈的孩子。

    其中苦楚，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但钟篱不知道，纪东凌现在脑海里是另一个想法。

    如果，他和钟篱真的不能有孩的话……

    把阿楠当成自己的孩子，体验一下吗。

    纪东凌心里还在七拐八绕同时，钟篱继续：“我这么问，也不是抗拒照顾阿楠这件事。我只是觉得，阿楠如果就这样被我们带走的话，他会有一种父母不要他的感觉。搬家后的房子很大，阿楠过去也不是什么事。生活和学习，有保姆和家教，可他心里的想法呢？”

    纪东凌点头：“我明白了，等会我去问问他。”

    走前，钟篱又叫住纪东凌：“如果他愿意去Z市的话，这事就这样定了吧。都是一家人，该帮的得帮。”

    “谢谢你，老婆。”

    钟篱上前抱住纪东凌的脖子：“虽然我听着开心，但你这样我感觉好生分啊。”

    纪东凌没有话，低头在钟篱唇上亲了亲。

    找到阿楠时，他正在屋后面蹲着哭。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男子汉，哭什么。”纪东凌是这样，但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纸。

    他一大男人，本来没有这随身带纸的习惯。

    但钟篱经常要用，不是忘记带就是一下子用完。

    被迫无奈，总会在衣服里塞一包纸。

    “妈妈一定要去z市，还我不去就不要我了……”

    纪东凌蹲下.身子，将阿楠擦去鼻涕和眼泪：“那是气话，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听她的话不就没事了吗？”

    “我不要听话，听话就要去Z市了！”阿楠哭的更凶了，脸颊通红，眼睫毛都是湿漉漉的。

    “为什么不想去Z市，你不喜欢舅舅，还是不喜欢舅妈？”

    阿楠不出来，于是强调：“就是不想去！”

    纪东凌沉默片刻，：“你妈妈肯定不想你离开，可是Z市的教育，对你来会好很多。你舅舅我，是多努力才走能到今天这一步，还真挺累的。”

    “你可以我也可以。”阿楠嘟囔。

    “你又没我聪明，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作业可从来没让大人操心。”纪东凌挖苦的毫不留情。

    阿楠不理。

    “你现在，想到的只有现在的自己，大人想的比你长远的多。试试吧，不习惯再回来就是了。阿楠，我们会对你好的。你的舅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纪东凌。

    阿楠还是没有话。

    孩子的无奈，大概是永远无法拒绝大人的“为你好”。

    除夕晚上，钟篱和纪东凌姐姐聊了很多。

    阿楠的口味，喜好，以及偏科程度。

    公寓虽然，但确实也空着一个房间。本来纪家的意思，是等两口搬新房子地方大点的时候再过去，为了能赶上学习进度干脆降级，什么时候去都行。

    但钟篱还是先问了问阿楠，阿楠不愿意降级，觉得丢脸。

    所以，干脆过完年赶在开学前直接去联系学校。

    进度可以赶，自尊心不能伤。

    当晚，如同纪东凌的那样，刚到零点四周的鞭炮声就掩盖了一切。

    闲来无事，一家人裹着棉衣出门看了烟花。

    钟篱看看烟花，又看看和邻家孩子玩在一起的阿楠，很是惆怅。

    一直这样轰隆隆的到了凌一点，才终于停歇。

    钟篱早就回到屋里烤火，等阿楠进来的时候，钟篱对他了句新年快乐。

    阿楠手上还是那烟花棒，愣了一下，才：“舅妈新年快乐。”

    “舅妈没有和你这么大的朋友相处过，所以以后如果舅妈做错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你一定要出来，不要憋在心里，更不要因为爸妈不在身边就觉得委屈。我和你舅舅会尽力好好去照顾你的。但我相信你是个能让人放心的好孩子，新的一年，请多关照。”钟篱伸出了手。

    这一长串话阿楠听的一愣一愣，握了手飞快的跑开。

    纪东凌立在一边有点无奈：“你会不会太慎重了？”

    钟篱理直气壮：“孩子会有你想象不到的敏感的！当然，我也有点紧张。”

    “你紧张什么？”纪东凌问。

    “我都没生娃就要开始带娃了，能不紧张吗！”钟篱气鼓鼓。

    纪东凌笑了。

    新年前一天的最后一时，钟篱缩在纪东凌的身边烤火。

    新年第一天的第一个时，钟篱待在纪东凌的怀里看烟花。

    这是两人的第一个春节。

    第一个一年一次。

    上床后，两人聊了很多，毫无睡意，直到天亮。

    这还是钟篱第一次聊天聊到天亮。

    邻居家的鞭炮声准时响起，两人的聊天才得以停止。

    纪东凌和钟篱，彼此都不是一见钟情。

    初初见面时，他的眼里没有她。

    她对他，更是满不在意。

    但冥冥中，他们越走越近，成为对方生命中不可磨灭的存在。

    大家都是凡人，努力的不让生活那么煎熬。

    能在尘世中遇见你，真的是太好太好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