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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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润玉目送大哥离开,来不及歇一歇脚,便马不停蹄地去了父母的住处。

    五姐死了,这一夜府中无人能够安眠。老爷夫人的院子自然也灯火通明,门口守着的下人一见是润玉,什么也没,将他引进院中。

    润玉走进房中,老夫人竟已醒了,她痛失爱女,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白发又多了许多。她靠在床头,见润玉进来,冲着随侍的丫鬟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一行人这才出去,个个低头不语,连看也不敢看润玉一眼。

    ——五姐死了,听闻是他的客人下的手,这些青春美貌的女孩子,在摸清头绪之前,谁不害怕?

    润玉想到妹妹,心中一痛。老夫人唤道:“玉儿,过来。”

    润玉忍下悲痛走上前来,在床边坐了,细细量母亲神色:老夫人神色悲痛,但她从年轻时就有和心上人私奔、走南闯北维持生计的勇气,此刻眉宇间仍旧维持着一股镇定的力量,她轻声道:“你可去见过珠儿了?”

    “还不曾。”润玉道,想到前几日还会会笑的妹妹,如今已经成了一具死尸,他就下意识地想要抗拒,老夫人了然,惨淡一笑,握住他的手道:“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也只能坚强,明白吗?”

    润玉“嗯”了一声,问道:“父亲呢?”

    “他在书房。”老夫人道,“你不要去找他了,让他一个人静静——上了年纪的人,本已无所畏惧,就只怕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况他和凤凰……”

    见她主动提起,润玉心尖一颤,横下心来道:“母亲,凤凰他,他绝不是能做出这种事的孩子。”

    老夫人惨然一笑,道:“我活了这七十来年,这点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他虽年少轻狂了些,不把寻常人看在眼里,可草菅人命这种事,他是做不出的。”

    润玉听了,眼眶不由地一酸,轻轻地叫了一声“母亲。”轻轻地靠近了母亲怀中——这母子俩,和着齐府上下的其余人一样痛失了亲人,别人难过伤心,譬如老大,还可以将这伤心转化为狂怒发泄在旭凤身上,可偏他二人生得玲珑心肠,看得通透,不仅知道旭凤不是凶手,更能看出珠儿死得蹊跷,连悲伤都无处发泄,只能默默忍耐。老夫人将他抱在怀里,母子二人都不由得落泪了。她拍着润玉的后背,许久过后轻声道:“玉儿,凤凰做不出这等事,我们齐家不能冤枉了他,可他年年月月的住在府上,总归是不合适的——待料理了珠儿的丧事,你便将他送回家去吧。”

    润玉一怔,叫道:“母亲——!”

    两人四目相对,转瞬间他便明白,自己的心意早已经被母亲看得清清楚楚,而她的心思,他也明白了:她对凤凰纵是有再多喜爱,若是叫他和自己的幺子在一起,这种离经叛道的事,她也是不肯答应的。润玉忍着泪道:“我知道,我明白,可是母亲,若是我、若是我……若是我跟他一起走呢?我们走的远远的,必不连累了齐家的名声。”

    “我岂是在意名声。”老夫人痛道,“玉儿,你从就心思深,想得多,旁人都夸你体贴,只有母亲知道你这样的周全有多累、有多苦。从前逼你娶霜儿,一是因她与你青梅竹马,知根知底,二是因为她心思细腻,能体贴你些许——凤凰这般骄纵的性情,必定是家中宠爱娇惯长大的,就如你三哥,今日爱这个,明日爱那个,哪个都是爱得死去活来,可新鲜劲一过也都抛在脑后,玉儿,母亲的心,你可明白?”

    “我明白。”润玉脸色惨白,讷讷地道,老夫人的这些话,他又如何不知道?若非知道,就不会给旭凤三年叫他想清楚——这三年不仅是给旭凤的缓冲,也是给他一个反悔的机会。“可我——我想试一试,母亲。”

    老夫人听了他的话,知道这个儿子去意已决——她一夜之间,没了一个女儿,最心爱的儿子也要离开,她只幽幽叹了口气,道:“你去吧,凡事要想好。”

    罢不再开口,润玉来到堂下,双膝跪地拜了三拜,起身离去。

    下人来传唤时,珠儿正在丫鬟房中喝茶压惊。

    她离了原本的珠儿的身体,那身子没了仙气滋养登时就断气了,她又附到丫鬟身上,走进屋里掐住尸身的脖子、留下掌印,再将石子扔在珠儿尸身旁,伪作行凶之人不慎落下的样子。随后,她便放开嗓门,高声哭叫,引来众人——很快便有了老大去捉拿旭凤的一幕。

    你别,看那天之骄子被人冤枉,气得发狂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出气。若是真能让老大给他一棍子就更好了,可惜润玉回来的及时,挡在旭凤面前眼都不眨一下——区区凡人,竟有这样的勇气,珠儿咋咋嘴巴,有几分惋惜:润玉生得俊美风流,脾气又好,现在看来外柔内刚,若能如原计划那般和他春宵一度,也该是很快活的。

    之后她被送回下人房中,旭凤被软禁,一切皆如缘机所料。寅时三刻,润玉将她传到面前,齐家另外几个少爷也都在场,黑压压的,好不吓人。

    珠儿装出弱不禁风的样子,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少爷……”

    “你先不要哭,将事情一一道来。”润玉道,“如何看见旭凤行凶逃走,如何发现珠儿,一一清。”

    清,没有的事儿个什么清?珠儿眼珠一转,开始胡编乱造:“入了夜……我伺候姐就寝……姐今日格外心神不宁,也不知为何……后来我也在外间歇了,将近子时,朦朦胧胧听见有人哭叫,我一听,是姐的声音!只听那狂徒,乖乖,你不要闹了,和我做一对快活夫妻……姐苦苦哀求,他就是不听……许是姐挣扎的太厉害,他便掐住姐脖子用力……过了一会儿姐就没声儿了,我不敢动弹,他跑出来,衣衫凌乱,他没看见我,就跑掉了……”

    她到“姐心神不宁”,老大握紧了椅子扶手,到“苦苦哀求”一节,连老三也红了眼眶,润玉深吸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地开口道:“你见他时,他是什么扮,何等形貌?细细来。”

    旭凤素来喜爱艳丽的颜色,珠儿便道:“他,他穿了一件红色的短,头发高高束起,露出的里衣颜色也是红色的……”

    润玉又道:“他离开时,是跑掉的吗?”

    “……是。”

    润玉冷笑了一声:“还敢谎!”他霍然起身,走到珠儿面前,他身形并不算高大,可此时在珠儿看来就是如高山一般巍峨肃穆,他冷冷地开口道:“你只知道凤凰爱红色,却不知道他初来时里外衣物都是我带他去做的,我喜爱素色,他在我面前害羞,便也选了素色——自那之后虽因长个子重做了几次,可里衣仍旧是素色的料子,因为——”

    因为他不知从哪里听,红色是只有新婚时才穿的,要穿就两人都穿,我不肯穿,他也不肯穿了。

    润玉想到这里,自觉胸腔仿佛被人捏住,疼得厉害,上不来气一般,他忍着泪又道:“凤凰自幼习武,他轻功极好,从院中平地就能飞上围墙,按你所,他杀了人落荒而逃,为什么不使轻功,反而跑走?”

    珠儿瞠目结舌,不出话来,心里直骂缘机——原来缘机叫她谎时她也了,润玉聪明,不能看着旭凤白白受怨,可缘机了,润玉性情温柔,逆来顺受,从不跟人大声话,在天界哪怕是个天后身边的仙侍都能给他脸色看。珠儿虽然心中颇有疑虑,但是人家是天界仙官,和大殿下时常相见几千年的,她这个鸟又知道什么呢?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结果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怼!而且怼得字字珠玑、逻辑缜密,她连半个“不”字都不出来。一旁的老大不悦地道:“老四,你这是做什么,她慌乱之中,又是黑灯瞎火,记错了也未可知。”

    “慌乱之中,黑灯瞎火,不仅能看清人的外貌,连衣服颜色、甚至里衣都瞧见了?”

    “许是月光?”

    这时老三开口道:“这个……今日月初,新月无光。”

    话已至此,这两人似是都不认为旭凤是凶手了,润玉感激地看了老三一眼,后者却并未回看,只是盯着桌面出神,老大怒道:“好,你们两个串通一气,要将凶手放手……”

    “凶手我绝不放过,定要追查到底。”润玉道,“可凤凰是我的人,我也不许别人冤枉了他。”

    此话得郑重,堂中之人皆是一震,老三道:“润玉,你……”他终是没下去,老大还欲开口,只听远处喧闹声传来,正要发怒,一个厮扑进门来,慌里慌张地道:“少爷,不好了,起火了!”

    “哪里起火?”

    “四少爷的院子,凤公子的卧房!”

    *缘机:润玉很怂的,你厉害一点他就慌了,不怕。

    【三堂会审过后】

    珠儿:妈的,圈内大手带头OOC,明明是个巨A非要是娇花O…我杀缘机!

    缘机:……不是,他在原作(天界)就那样的啊????????

    ——至于哪个才是真润玉,你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