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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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璇玑宫和栖梧宫的两位殿下,似乎是彻底闹掰了。

    在不解详情的外人看来,生母被诛、洞庭三万水族永沉湖底,就足够兄弟二人生隙了,更别提火神还从中得利,获了律法之神的权利,一时风头无量;而微微知道内情的人,则会兄弟二人之间之所以不复往昔,还是因为夹了个水神长女锦觅——这少女本该是润玉的未婚妻,但润玉守孝三年,一时无法娶她过门,偏巧旭凤也对她有情,两人时常被看到牵牵扯扯藕断丝连,水神长女就夹在二人之间反复横跳——就连水神本人都有些看不下去,几次三番催她下定决心,两者选其一,可她却只是一再犹豫。

    “鱼仙倌没了娘亲,实在可怜得很,我不能这么对他。”她脆生生地道,“可是……”转而又想到旭凤,想到他的种种英姿,又觉得双颊生热。

    这个很好,那个也很好,若能两人合为一人,再永远守着她,那才好呢。

    水神听了,暗皱眉头,私下里与风神道:“这孩子,在花界无人管教,怎么生了一副这样狠的心肠?”继而想到当年的花神,与天帝如何爱恨纠葛,放下也就一刀两断不再回头,若有她在,必定不会让孩儿长成这幅样子。夫妻二人想到此处,对锦觅又是十分怜惜,惜她狠心自私,可也怜她幼时丧母,几次三番想要约束管教,竟都不知如何开口。

    幸而润玉和旭凤似乎对此都不甚在意,来也怪,这夜神不在乎未婚妻时时去找弟弟,火神也似不在意心上人还是嫂嫂,三人就这么得过且过,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三年时光。

    这便又是连“知情人”也不知的内幕了。这两人不仅是兄弟,更是昔日的爱侣,如今隔了杀母之仇烧身之恨,润玉对旭凤已经全然不抱希望,甚至有几分鄙夷。他此时还在暗中积蓄力量,自然不能把旭凤怎么样,至于锦觅和旭凤之间如何如何,他反正只想要一个起兵的机会,这最好的机会就是婚礼,只要锦觅还是他的未婚妻,他就不在意别的,索性随他们去;而旭凤呢——他这三年来心魔渐生,整日过得浑浑噩噩,若锦觅与润玉不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还好,偏这两人还是许了终身的,与他而言,便是本心和两相仪都得不到满足,互相撕扯几乎要将他扯碎了。

    这魔界之人,除了生在魔界,由父母处继承来的魔血外,便是由妖类人族所化,借用魔血一滴,自此坠入魔道。而旭凤却与他们不同,他是天生的神子,以上神之身入魔,这世间除了他,便只有五界创世之初的初代魔尊同他一样,是为仙魔混杂,善恶不分,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因此而如行尸走肉一般。

    他有时想起和润玉的过往,不知不觉忘了他们的过节,走到璇玑宫外想见见心上人,就被邝露冷着脸撵出去;有时又因两相仪发作觉得锦觅天真怡人,想和她甜蜜相伴,锦觅自然是愿意的,但这两人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神子,一个是天生天养的精灵,兴趣、心性、观念都大相径庭,纵使两相仪强盛之时,旭凤看着锦觅天真懵懂的行为举止,也忍不住会想,我究竟爱她什么呢?

    这么一来岂能有个好?因他清明不再,几次三番在战场之上杀生太过,纵使五方天将府上下一心不什么,在天界的威望到底是一点点降了下去——还未得封储君就已经如此行事,来日如何保得六界太平?若他有一日登基,只怕天魔两界便不再是闹,而是要生灵涂炭了。

    他已经惹得人人畏惧,可偏他自己却还无知无觉,或者,他也根本注意不到。在旭凤心中,情爱本就高于一切,他心里现在存了两份情,这两份情又都折磨着他,他怎么还有心情去管其他?

    如此来,倒是夜神大殿,忍辱负重,与世无争,又有为同族承受刑罚的慈悲心肠,看起来要好得很多。

    天帝对此不置一词,却几次三番分别召见两个儿子,以言语权柄试探,旭凤行事荒唐颠倒,对权力不屑一顾,道:“父帝要儿臣做什么,开口即是,是要魔界,还是要妖界?”

    润玉却温柔顺从,天帝试探于他,问他对统一六界可有想法,他便认认真真与天帝了半晌,言语中虽有见地,但也到底是理想之言,不切实际。天帝听了,很是满意。

    这二子白了,在他眼里都无承袭天帝之位的能力和野心,其中润玉或许还可堪大任一些,可他生性柔顺,一时半会儿也不成气候。

    他因此放下心来,自认青春正盛,还能执掌天界万万年,可却不知私下里,几股势力已经悄然结成一股:天下水族莫不沾亲带故,洞庭水族蒙难,其他水系怎能不齿寒?又有水神与润玉这对未来的翁婿,水神遥观天界政治已久,眼看天道失衡,也在犹豫是否要出手;加之太巳、鼠仙、老君等人,也已经在旁人无知无觉之时站在了夜神一党。

    待到夜神出了孝,与锦觅的婚事提上日程时,早已是万事已备,只欠东风。

    而此时爆出的一桩事,便恰恰如导火索一般,使得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水神和风神,遇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