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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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尊伟业,神敬服,特来和魔尊喝一杯。”

    “魔尊今日气色真好!仙先干为敬!”

    “天后母仪天下,本是不该多喝,但今日是六界的大喜之日……总之神干了,天后随意!”

    拜过六界苍生,帝后入席,婚宴开场,从旭凤落座天后尊位的那一刻开始,前来敬酒的人就络绎不绝,且理由五花八门。

    有“这是大喜的日子啊!”,到“你怎么那么好看啊!”,再有“你家孩子好有出息啊!”……总之别管啥事儿,就是要和“新天后”喝上一杯。

    看这一波接一波的,全是天界之人,他们没有预谋都没人信。

    有人敬酒,旭凤就照单全收,来了就喝,喝了就得见底——魔尊也当真是海量,琼浆玉露不要钱似的一杯杯灌下去,换了他人早就不省人事了,魔尊是越喝越精神,眼睛越发明亮起来。

    “来来来啊,还有人没有?”

    众仙一听,岂有不应战的道理,立马将魔尊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拿出了车轮战的架势,天后御座旁好不热闹。

    倒显得一旁的天帝身边有些清冷了。

    天帝倒也不在意这份清冷,素白细长的手指间握了一只莹润的白玉酒杯,神色淡淡地饮着,偶尔朝人海中的魔尊望上一眼。

    风神上前向天帝敬酒,天帝随口道:“你安排的?”他指的是这将魔尊团团围住敬酒的群仙。

    风神掩口一笑:“敬酒一事全凭自发,怎会有人安排?”

    天帝瞥她一眼,神情之中似是带了一些看透一切的了然和无奈:“……”

    他那表情像是在,你把本座当傻子吗。

    也亏风神是位女神,年长些的女神,纵使是面对地位高于自己的人,也都往往有一种四两拨千斤的从容,此乃长年累月积累磨的气度,旁人学习不来。她笑道:“陛下这是哪里话。”

    天帝:“……”

    看来众仙虽然不把他当傻子,但却是真要诚心糊弄了。

    你道平日谨慎微、在天帝面前兢兢业业的众仙为何忽然好似把天界礼数都抛到了脑后?还不是因为大典之前魔尊迟来的缘故!润玉登位百年来废旧制行新法,天界不再是尸位素餐的迂腐之地,众仙也不再是迫于天帝强力而只能大唱赞歌,此时的众仙是真心实意的万众归心,对天帝是实实的敬仰、追随。在众仙看来,天魔联姻一事本就是天帝不知为何猪油蒙心,中了魔尊诡计,大家劝也劝不动,只得互相安慰“算了算了,有我等好好监看,魔尊若能和天帝百年好合,那也就算了”;在众仙眼中本就是自家天帝吃亏的婚事,临到关头了,魔尊竟然想悔婚?????

    谁给他的勇气,女娲娘娘吗?

    天帝在殿外等候心上人时,殿内已然入席的天界众仙的不满,早已如将开不开呃沸水一般,表面虽然还维持着平静,水面之下却已经是波涛汹涌。

    就很气!于是众仙有一个气不过,上前敬了酒,剩下的就马上跟了上来。

    也怪魔尊这人倔强,他若服软认错,一句我喝不了啦,大概也就罢了,可他就愣是不肯松口,一杯接一杯往下灌,还越喝越兴奋,与前来不怀好意的众仙谈笑风生。

    也就只有天帝对他了解至深,看得出此刻他是已然醉了,且醉得不轻——旭凤是战场上浴血拼杀过的战士,遇到挑战者自然不会服软,哪怕是真刀实枪去一架都使得,更别提只是喝酒,但看他眼珠越发黝黑,脸颊也逐渐染上了绯红,就知他是已经上头了。

    天帝好气又好笑,对自己的臣子和弟弟的幼稚无语至极:“让他们撤了吧。”

    风神装傻充愣:“又不是神组织的,如何让他们撤了。”

    天帝:“……”

    天帝:“再闹我生气了。”

    风神“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大喜之日,众人都没了平时的拘束,就连天帝都随和了许多,若换了平日朝堂之上,天帝早就发怒了,此时就只是慢吞吞地、无奈地嘀咕一句:“我要生气了。”

    风神竟然觉得他还挺可爱。

    已经快要沦为妈粉的风神笑呵呵:“天后若觉得不妥,自会向陛下开口的嘛。”

    天帝:“……”

    是吼!天帝眼神犀利起来,怎么不开口向我求助?平时屁大点事都要找我!

    帝后的目光越过络绎不绝的众仙,在半空中相遇了。

    魔尊脸红扑扑的,还带着那种极尽风流潇洒的笑——只有天帝才能看出,他此时已经喝傻了。

    天帝:“……”

    真是很气气!他冲辉儿勾勾手指,不配喝酒的未成年人噔噔噔跑上来:“父帝,何事?”

    “……”天帝沉默片刻,指指殿上坐着、眼观鼻鼻观心,自家大佬被围攻仿佛没看见的魔界众人,“你去与鎏英公主一声。”

    “什么?”

    “……”天帝侧颜看看魔尊,那人已经开始喊着众仙行酒令了,这人来疯!他十分无奈地道:“让她好歹往御座之上看看,去吧。”

    话已至此,总该管管了吧?辉儿跑了,凑到鎏英耳边一阵嘀嘀咕咕,不多时,辉儿回来了。

    天帝望着魔界众人——这伙人自己聊得风生水起,全没有动弹的算一般。

    “怎么?”天帝问。

    “鎏英姨,大喜之日,魔尊迟到本就不对,多喝两杯不紧的。”辉儿忠诚地扮演着传声筒的身份,将鎏英的妄言一一转达:“鎏英姨还,自己男人心疼了自己管,不要拉别人。”

    天帝:“……”

    淦。

    天帝感觉自己越来越像旭凤了。他假装没听懂的样子吩咐儿子:“去,你去和你娘亲……和你父尊,……”天帝琢磨了半天,才吐出一句:“我就在这里。”

    我就在这里,不行了你就。

    辉儿半懂不懂,点点头扎进人堆里去了,在旭凤耳边嘀咕几句,旭凤听了一愣,抬眼看看润玉,又转头向辉儿嘀咕了几句。

    不多时,辉儿回来了。

    “怎样?”

    “父尊让你少喝点酒,有弟弟妹妹呢。”

    天帝:“……”怎么还叮嘱上我了????????

    算了,不管你了!!!!!!!天帝气鼓鼓,没多一会儿,已是喝得七荤八素的魔尊又招招手,让辉儿凑过去,辉儿从人群里跑出来,把天帝案上的酒壶换成了一杯甘草茶。

    天帝:……

    生气了!哄不好那种!!!!!!!

    喜宴一直到当日入夜才罢了收场,众仙离开宴席时,个个都是脚步虚浮、面色潮红。新人早已先一步离场,各自去准备步入洞房,众仙提起魔尊,嘀嘀咕咕的也再不出什么来。

    为难天后一事僭越,人家什么也没照单全收,还凭一己之力把大家都喝挂了,至少诚意是十足,且看日后吧。

    魔界众人扬眉吐气,都觉得很有排面,对仙人上神们也都亲近了很多,大家相扶相帮地走出九霄云殿,心情都还不错。

    “不知道璇玑宫此刻,一切可还顺利?”

    “啊呀,听喝多了会不行,坏了坏了。”

    “真的假的啊,你可别吓我。”

    “不可能的,我们尊上什么海量,这点酒都菜一碟。”

    “就是,俗话酒后乱性,我们尊上必然是大乱特乱了。”

    粗鄙!众仙家都红着脸躲避,但他们望向璇玑宫方向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几分暧昧的热度。

    “那就好那就好。”

    “第一次不顺,兆头不好。”实诚的天界人拍胸口。

    “第一次个屁……”魔界众人十分无语。

    “……啊????”

    愤怒的岚离神君捂住徒弟的耳朵:“有未成年!都给我把车停下!”

    而此时的璇玑宫内,火红的凤凰灯点映之下,一扫往日的清冷淡薄,大红喜字更添了不少活泛之气:天界本不以红色为尊,奈何新人喜欢……而在那装点一新的七政殿外……

    魔尊坐在台阶上,撑着头发呆。他两眼漆黑,脸色潮红,因喝多了酒,整个人都显得傻傻的。

    他坐了许久,不知何时起,天帝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身边,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安静地陪着他。魔尊出了一会儿神,慢慢转向天帝,嘴唇动了动,却还没等出话来,就倒在了天帝肩头。

    “呃啊……”旭凤把脸埋在润玉肩头,发出意味不明的痛苦声音。润玉哭笑不得,摸着他的后颈替他按摩着,半晌,才柔声道:“头还疼吗?”

    旭凤的声音闷闷地传来:“疼……”

    润玉哑然失笑:“既知自己喝多了头疼,为何不早点停下?”

    “停不下……他们……一直来。”旭凤顿了顿,又声道:“他们生我气。”

    “你倒不傻。”润玉气不一处来,“明知人家有意为之,还喝?”

    旭凤靠在他肩头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又过了许久,他才轻轻道:“他们都不喜欢我,我不能给你丢人。”

    “……”润玉真是无奈到了极点:“笨蛋,他们喜欢不喜欢你有什么紧。”旭凤听了抬起头,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灼人,润玉看惯星辰的人,却也迷失了一瞬间,得要旭凤轻轻催他:“那什么紧?”

    润玉轻声道:“我……我喜欢你,不就结了。”

    旭凤那一刻的神情真是难以形容——因他醉酒,还颇有些呆滞,此刻忽然飘过一阵狂喜,他都几乎管不住自己。润玉见了,也不知什么好,只觉得他可怜又可爱,世上再没有这样好的人了。

    如此叫他心动,又如此喜欢他。

    当初是如何觉得竟能没有他过完这一生呢?他们之间永远无法两清,也永远无法桥归桥、路归路,只能要么相伴厮守,要么趋于死亡,只要两人都在世上,便无法逃避沦陷的命运。

    润玉眸光闪动,低下头吸了吸鼻子,旭凤就那么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叫他觉得心头滚热,跳得他头晕。润玉遮掩般的起身,道:“进去吧,我有话与你。”

    “什么话?”

    “要在屋里。”润玉强调,但旭凤没动。

    “我……我坐一会儿。”旭凤道,“清醒清醒。”直到这时,他才开始有点后悔不管不顾和人拼酒,喝得一身酒气,没得辱没了香香白白、干干净净的润玉。

    他坐在那吹凉风,润玉也没什么,笑笑道:“好,我在屋里等你。”

    完,便进了屋去,留旭凤自己坐在屋外清醒发呆。

    旭凤坐了许久,仍是不清不楚,“我和润玉成亲了!”他此时仍是一点实感都没有,只是每次想到此事,就觉得心跳更快了一些,越发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