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揭伤疤

A+A-

    盛钦对于她所的话不置可否,只是让人替她换了茶水,又端来了点心。陵玉瞧着那点心虽是她喜欢吃的,却很不合盛钦口味。

    对方还随时备着,可见多半都是为了她的,她心中忍不住又生出了亲昵之感。

    “这几日我正想寻些东西送给二哥呢,可早上忽然就想起我幼时送给二哥的第一件礼物就是个猫儿眼大的珍珠,二哥可还记得?”陵玉话也随意了起来。

    盛钦道:“你送过我许多玩意儿,我没什么印象了。”

    陵玉见他所答非自己心中所想,又忍不住道:“那可是我送给二哥的第一件礼物呢,二哥真的不记得了?”

    盛钦抚了抚袖口,起身道:“陵玉,若无旁的事情,我便要出去了。”

    “二哥……”陵玉见他往门外走去,便忍不住又叫唤了一声,没想到他真的顿住了脚步回首望着她。

    她怔了怔,觉得自己过于刻意,随即嬉笑掩饰道:“二哥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盛钦道:“约莫天黑罢。”

    陵玉乖巧地点了点头道:“我等二哥呢。”

    待她离了盛钦的住处,素春追上前来,忍不住道:“殿下今日怎地一直追问那珍珠络子的事情?”

    陵玉扫了她一眼,道:“我便是觉得二哥可能把我赠的东西弄丢了,却又故意瞒着我,所以这才想当面问问他的。”

    谁知道对方只一句没有了印象,便轻飘飘把陵玉给发了。

    “原来是这样,那东西很重要吗?”素春疑惑道。

    陵玉自然不愿告诉她真实的原因,只道:“你自是不会懂的,那是我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我心里看重得很呢。”

    素春心道主子怪癖多得很,她从来也没有懂过几个。

    “若是殿下这般重视,世子又推不知道,您回去岂不是又要发愁了?”素春道。

    “谁不是呢……”陵玉嘀咕道。

    素春见她果真如此,笑:“殿下怕是忘了罢,您从前送给世子的东西,世子可都专门放在一个盒子里收着呢,若是那东西还在的话,定然还在那盒子里。”

    经她这么一提醒,陵玉登时也想起来了,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也是,我竟给忘记了。”

    想到了这一点,她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个主意出来。

    只等天色暗了,陵玉便装模作样去了盛钦的住处,假意道:“二哥还未回来么?”

    伺候的宫人道:“世子外出处理杂务,兴许今日未必就回来了。”

    陵玉闻言顿时露出了遗憾的表情来,道:“哦,那我便在这里等等他吧。”

    她揭了揭茶壶盖子又:“这茶放着都不新鲜了,你去重新沏上一壶来,再送碟茶点上来,我又有些饿了。”

    宫人听了吩咐便提着茶壶退出了房门。

    陵玉见人都守在外面,便轻手轻脚开了屋里的柜门,柜子里大盒盒长盒短盒放得整整齐齐,一眼看过去,陵玉一时分辨不出哪个是盛钦用于收藏自己东西的盒子。

    她挽起袖子,索性将盒子一个个都搬了下来,挨个开,见里面都不是她想要找的物什,不免皱了眉头,又挨个恢复了原状,再塞进了柜子。

    她往下翻找了片刻,终于在一个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方盒子。

    陵玉将那盒子揭开,里面却正好都是些玩意儿,都是她幼时所赠。

    里头有金乌龟,也有玉兔儿,还有孔明锁一些稀奇古怪的玩具,却偏偏没有什么珍珠模样的东西。

    她心下顿时一沉,更加确认了几分。

    金贵妃寝室脚踏下的珍珠络子果真就是盛钦的。

    “里面可曾有你要的东西。”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吓得陵玉两手一软,那盒子便砰的掉在了桌上,里面东西也撒了出来。

    陵玉心虚转身,却见盛钦站在她身后,竟不知来了有多久。

    “二……二哥,你是何时回来的,竟也没有吱上一声……”陵玉结巴道。

    盛钦神情淡然地走到她身旁,将身上的氅衣解开挂在了衣服架子上。

    “怕是你太过专注,我进屋时候发出的脚步声你都不曾听见。”

    陵玉有些尴尬地将桌上东西捡进盒子里,低声道:“二哥可莫要误会,我只是好奇……”

    她见盛钦并未接自己的话,想到自己心中的疑虑,便忍不住鼓起几分勇气,道:“我今天白日里问二哥的话,二哥也并未给出答案来呢。”

    “你问的是那个珍珠络子是吗?”盛钦问道。

    陵玉轻轻地点了点头,“二哥分明就是知道,可偏偏推不知道是不是?”

    盛钦垂眸望着她,漆黑的眸光里也不知隐藏着什么情绪。

    陵玉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便忍不住掏出那沾了灰的珍珠络子,道:“二哥能不能告诉我,为何我赠你的东西会落在了母妃寝室的脚踏下呢?”

    那会儿他们都在金贵妃的宫中教养,金贵妃为人刻薄,对待宫人再严苛不过,怕是没有哪个宫人敢拿主子身上的东西来玩的。

    除非盛钦曾经踏入过金贵妃的寝宫。

    可他去那里做什么,便是年幼的陵玉都不曾被允许进入的地方,他是如何进去的?

    盛钦将她手中的珍珠络子接过,轻轻拂去了上面的灰尘,道:“原是如此,我还当你只是一时兴起……”

    他将那东西收入掌心,随即对陵玉道:“你既想知道,我告诉你便是。”

    他转身进了寝室,陵玉便抬步跟了上去。

    待进了里屋,盛钦便不慌不忙地将手中东西放到了一旁,随即解开了衣带。

    “二哥做什么?”陵玉怔了一怔。

    盛钦不答,只是将衣带都解开了,将外袍除去。

    陵玉忽然想到自己先前想看对方身体对方都不允许的情况,当下难免一头雾水。

    直到盛钦将上身的衣衫也脱下,露出了劲壮白皙的胸膛,陵玉这才忍不住红了红脸。

    可很快,还不等她害羞起来,盛钦便转过了身去,露出了后背一块碗口大的伤疤。

    那伤疤颜色发黯,疤痕四周虬结,仿佛在诉当时受伤的惨状。

    “这伤疤……”陵玉忍不住伸手抚去,却见对方在自己触到之时周身微微一颤,随即避开了她的指尖。

    “你是否怀疑我与你母妃的死有关联?”盛钦顿了顿,又道:“除此之外,想必也有不少人都曾叫你离我远一些罢。”

    陵玉被他中,顿时哑然。

    “你当时年幼,兴许不记得金贵妃宫中发生的事情,可许多人都记得。”盛钦道,“我幼时便时常受金贵妃凌虐惩罚,掌掴罚跪是常有的事情,至于私下里还有多少数不清的阴私,你未必想要知道……”

    他着便将外衫穿上。

    陵玉连忙阻止他的举动,一面看着他后背的伤疤,一面又消化着他话中的信息,神情愈发难看。

    “二哥……你告诉我,我想知道。”她的声音低低的,脑中所有的猜想顷刻间就被推翻。

    她是见过母妃掌掴盛钦的。

    只是那时候她很轻易地便被母妃的言辞所敷衍过去。

    她并非毫不知情。

    盛钦默了默,道:“金贵妃因为一次迁怒,将我叫去她的寝宫,在宫人抓住我的时候,无意中将我推向了脚踏旁坏掉的木架子上,我的后背便被刺入了三分,险些丧命。”

    陵玉彻底呆住。

    “可、可我不记得你有生过病……”

    “这是宫中丑闻,自然不会叫旁人知道。”盛钦道,“你赠我的东西便是那时候丢的,这些可都是你想知道的吗?”

    陵玉被他一,心中无数愧疚涌出,眼眶顿时又忍不住红了几分。

    “我……我不知道我的母妃这样坏……”她轻微哽咽道:“先前他们都我母妃对你不好,我一直还不信……我一直都以为我母妃对你很好很好。”

    哪怕她曾亲眼所见,也没有怀疑过母妃的用心。

    “旁人叫你离我远些也并非毫无道理。”盛钦断了她的话。

    陵玉摇头,“那只是他们的想法,他们定是觉得我母妃待你不好,所以怕你会将这一切报复于我。”

    “难道你不觉得我会报复你吗,陵玉?”盛钦忽然问道。

    陵玉面上俱是单纯道:“怎会呢,就算天底下的人都会待我不好,二哥却是待我最好的那个,二哥若是要报复于我,早就将我的缺陷揭穿了不是?”

    盛钦闻言陷入了沉默。

    陵玉垂眸,轻轻靠在了盛钦的后背,不顾对方周身的僵硬抬手抱住了对方。

    “二哥,你我便如亲兄弟一般,你待我的好我永远都不会怀疑的。”陵玉的语气坚决得很。

    “二哥若是不信,就去告诉旁人好了,横竖你都护了我这么多年,便是现在你不愿意护我了,我也绝不会心生怨怼。”

    盛钦唇线紧绷,神情愈发难辨。

    这样的陵玉,竟会是金贵妃那样女人生出的孩子。

    当天蒙蒙亮的时候,陵玉便一早睁开了眼睛,唤人给自己洗漱起来。

    素春被她这一反常态的举动吓了一跳。

    “殿下不要再多睡会儿吗?”素春问道。

    陵玉摆了摆手道:“我昨儿心里解了疑团周身舒爽得很,只是一早上睡得迷迷糊糊时候忽然又想起来个事情。”

    “什么事情,殿下只管吩咐奴婢去办就是。”素春道。

    “我昨儿在浣衣局遇见个疯婆子,听是从前伺候在母妃身边的下人,你替我将她找过来罢。”陵玉道。

    “您要奴婢一早上去找个疯婆子过来,奴婢倒也不是不情愿,奴婢只怕那疯婆子发起疯来顶撞了您怎么办?”素春担忧道。

    “她是个老妇,怕是没有那个顶撞的力气了,你只管去就是,若她顶撞起我来,届时你替我挡在身前不就好了。”陵玉理所当然道。

    素春怔了怔,懵懵地点了点头。

    陵玉见她一脸茫然地走出去了,忍不住偷笑。

    可见女子多半都是不精明的,还是当个精明的男孩子好。

    素春初时虽是被陵玉戏弄了一番,可办事效率却是极高,不出一刻,她便伙同一个太监带回来一个陋衣老妇。

    那老妇不偏不倚正是陵玉形容的那位。

    “我见你年纪这般大了,想必你曾经也在我母妃宫中伺候不少时日,你可还记得?”陵玉问她道。

    只是对方痴痴的模样,愣是不出话来。

    她看着陵玉老半晌,就在陵玉以为对方要开口话的时候,对方一张嘴,忽然流出了半尺长的哈喇子,吓得陵玉险些一个仰倒。

    “呀,殿下心些,我便这疯婆子会发疯的。”素春赶忙一个箭步护在了陵玉身前。

    陵玉汗颜地将她推开,道:“无妨,无妨……”

    被一个哈喇子吓得差点跌倒,怕是这样弱鸡的皇子翻遍史书也找不出第二位了。

    素春谨慎地盯着老妇。

    待陵玉又盘问了几次,那老妇却连贵妃两个字都不出时,陵玉终于放弃了。

    “还是由奴婢将她送回去吧。”素春颇为嫌弃道。

    陵玉想了想道:“她到底是伺候过我母妃的人,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亦是可怜,不如你安排将她送出宫去好生照顾她的晚年吧。”

    素春道:“这样做殿下又落不到什么好处……”

    “这便是你肤浅了。”陵玉略鄙夷道:“我并不是非要从旁人身上得到什么好处才能去做,只是来话长我也懒得解释,你只管照做就是了。”

    素春纳闷地点了点头,应了她的吩咐。

    一连数日的苦闷伴随着误会的消融而驱散,这种豁然开朗就如同拨云见日一般,让陵玉感觉甚为圆满。

    偏巧这时,外头赶来一个眼熟的太监,是替太子传话来的。

    那太监道:“太子殿下此刻在御花园中,正想请二殿下过去。”

    陵玉本就要去寻陵徵话,正好赶了个巧,自然应下,随那太监过去。

    只是等她见了陵徵后,才发现他身边不止一人。

    此刻陵徵正坐在石桌旁,四周花香景美不,身旁更有一名粉衣桃面的貌美女子相伴。

    郎才女貌,场景与气氛恰到好处。

    除了画风突变出现在花园里的陵玉以外,这样的相亲场合几乎完美。

    “陵玉,真是巧得很,你怎么也在这里?”陵徵一身温文儒雅,见来人微微一笑,十分友好。

    陵玉愣了一下,险些就真的以为这只是个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