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药从伤口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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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玉,你可真有本事。 陵玉此刻便犹如是狼爪子下的一只纯良无辜白兔,只能睁着一双水雾润泽的大眼睛,在狼爪下失去了还手之力。

    “二哥……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此刻脑中一片空白。

    盛钦面上宛若覆盖着一层寒霜,语调微凉道:“你若是知道了,今天想必也没那胆子过来了。”

    陵玉咽了口口水,意图辩解,可还未等她想出能辩解的话来,盛钦的脸便愈发近了。

    他整张脸脱离了阴翳之处,却也因为脸上愈发清晰的寒意,而更加吓人。

    陵玉缩着脑袋,便连话也不出口了。

    “没想到你不仅学会了来青楼找乐子,还学会了扯谎。”盛钦将她惊惧的神情如数收入眼底,唇角的弧度便愈发紧绷。

    “陵玉,可是我惯的你?”

    陵玉面上泫然欲泣,声音愈发微弱道:“二哥,往后我再不敢来了……”

    盛钦见她龟缩成一团,恨不能钻到地底下的模样,便道:“将手伸出来。”

    陵玉顿时怔住。

    幼时的事情历历在目,她何曾忘记。

    尤其是那些不美好的事情。

    她再想故伎重施往外跑去,这时候就更来不及了。

    “二哥,我知错了,你便原谅我这回吧……”陵玉立马将手背到了身后,转而低声哀求。

    盛钦却挪开了目光,冷声道:“别叫我再第二遍。”

    陵玉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将手递了出去。

    是夜,熄了灯后的屋舍俱是静谧无声。

    陵玉躺在铺上没有发出声音,可眼睛却睁大大的,一层朦胧水雾浮在表面,令她愈发委屈。

    挨的那只手手掌原先也只是通红,到了这会儿却高高肿了起来,将那密密麻麻的疼痛感顿时逐个放大,令她好生煎熬。

    她都已经长得这般大了,盛钦竟然还如同幼时那般用手掌的方式来惩戒于她。

    那一下一下,为了让她记住教训,对方的力道绝没有放轻。

    她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自然不喜欢挨,自然也是受不得挨。

    想着盛钦当时那张冷漠的面孔,陵玉微微瑟缩,只觉得长夜愈发难眠。

    “陵玉。”睡在另一侧的人忽然开口唤了她一声,“起来罢,我替你擦药。”

    他若是一整夜都不理会她也就罢了,偏偏还想着给她擦药。

    陵玉心底便愈发委屈上了,混着重重的鼻音别扭拒绝道:“我不用擦药……

    盛钦起身去点灯,屋里头突然多了些刺目的光线,陵玉眯起眼睛,另一只完好的手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我将药拿过来了,你把手伸过来……”盛钦道。

    “我犯错了事情才要伸手,现在又没有做错事情,为何要伸手……”陵玉口吻带着几分任性。

    盛钦微微蹙眉,看着她执拗的背影,道:“我知道你疼得睡不着觉,莫要拿自己的手同我置气。”

    “二哥的什么话,我自己的手好得很呢,我才不想擦。”陵玉闷声道。

    盛钦不再话,陵玉便将整张脸都压在了枕头上,假装睡了过去。

    哪知道下一刻盛钦却硬是将她手臂捉了出来,触到陵玉疼处,她便立马从铺上弹坐了起来。

    她正要将手缩回去,却见盛钦没有拿着药膏往上涂抹,而是捧着她的手忽然就递到了唇边,在陵玉的手背上印下了一个带着凉意的吻。

    陵玉整个人登时愣住,竟没有做出反应来。

    “二二……二哥,你为什么要亲我?”陵玉什么委屈都飞去了九天之外,余下却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盛钦却神色如常,一面拿来了药,一面替她轻轻涂抹上。

    那药膏轻薄柔腻,涂在掌心立马凉沁一片,疼痛当即减轻了不少,可陵玉却还是觉得手上被对方唇瓣触碰过的地方烫热得很。

    “你讨厌我这般对你吗?”盛钦垂眸问道。

    陵玉看着他认真上药的模样,心下仿佛漏了一拍,愈发怔愣住了。

    “不……不讨厌呀。”她挪开了目光,试图平息这种陌生的情绪。

    盛钦看她被吓到的模样,便道:“陵玉。”

    “嗯?”陵玉缓慢抬起头来,见对方正凝视着自己,只当自己漏听了对方的话,又甚是呆傻地“啊”了一声。

    “还疼吗?”盛钦问她。

    陵玉飞快地摇了摇头。

    盛钦这才将药膏收了起来,道:“不疼就早些睡吧。”

    陵玉听他的话便又乖巧躺下,她盖着被子,在屋内重新陷入黑暗之后的许久,心绪才平静了下来。

    真奇怪啊……

    若是二哥亲她那一下奇怪,他问的那句话就更奇怪了。

    你讨厌我这般对你吗?

    扪心自问,她自然是不讨厌的,因为根本就没有讨厌的必要啊。

    可是……

    到底是哪里奇怪,陵玉也不上来。

    待隔日学院先生终于令他们拿上弓箭入林中骑猎。

    陵玉穿戴得简练,待她与其他人碰头之时,却见陆良正同江世锦在一处。

    陵玉微微错愕地看着他们。

    江世锦则是与陆良低声了几句什么,便自顾自地大笑了起来。

    陆良抬头看到陵玉,颇尴尬地挪开了视线。

    不等陵玉走开,江世锦便过来她面前,目光颇意味深长道:“二皇子殿下可真是叫人意外。”

    陵玉一脸防备地望着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世锦掩唇,甚为得意道:“二殿下这几日去那花楼里玩的可开心?”

    陵玉闻言,抬眸看向他身后的陆良。

    “陆良与我向来都是好友,本公子本是好意想叫他带你去青楼里开开窍,没想到你去了三日,竟连女人的手指头都没碰过,你……”他脸上的笑容愈发恶劣,贴近了陵玉道:“你还像个男人吗?”

    陵玉缓了片刻反应过来顿时恼火。

    她没曾想那种情况下与陆良的偶遇竟然是受了江世锦的指使。

    不待她破口大骂,那边执教之人便吹了哨子令他们集合,领了各自的物件进林子去。

    陵玉一面骑上了马背,一面往林子里赶去,恰逢陆良迎面赶来。

    她冷冷地望着他道:“你这几日都是刻意愚弄于我的?”

    陆良撇开了目光,看着前方的江世锦道:“你心些吧。”

    他罢便吆马追随前面人去了。

    陵玉望着那几人,心中只余下几分不屑。

    林深处是兔鹿,此地无甚猛禽,十分适合学子射练,每到春猎时刻,学院还会特意将蓄养着的牲畜放进林中,供学子驱逐。

    盛钦穿得一身正装,神情严肃好似来巡查一般,令身旁之人颇冷汗涔涔。

    这林中学子比盛钦年长者比比皆是,却没有哪个会有这般威压气势凛然的。

    “世子爷何须在此地亲自等候,林中既无猛禽,自是安全无恙的。”执教道。

    盛钦扫了他一眼,只道:“殿下安危自然比一切都重要。”

    执教讷讷无言,愈发觉得眼前之人与此地学子格格不入,反而更像一个溺爱孩子而特意陪读的家长,非要一步不离地守着才好。

    便是放在旁人家里,这也绝对是个值得批评的反面教材。

    可是批评盛钦……谁敢?

    陵玉骑射向来不精,便是静立的靶子都很难射中,更遑论是那些个见风就跑的活物。

    她想到盛钦拒绝陪她一同入林时候的强硬态度,显然便是对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意图。

    可对方却仍旧坚持要她自己骑射,不肯替她作弊。

    陵玉一人郁郁,林中跳脱的动物不少,可射中的却几乎没有,不仅如此,陵玉为了节省道具,还得挨个挨个将箭捡回头去。

    她本以为自己再不济就是空手而归,却不知林中还有另一双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她。

    “他到底是皇子,你这般做派,怕是不妥。”陆良道。

    江世锦隐在树后,看着陵玉的身影冷冷一笑。

    “这世上还没有了我江世锦不用付出代价的人呢,就算他老子是圣上……”

    他罢便抬起箭对准了陵玉。

    而恰好在此时,陵玉举着弓箭颤巍巍瞄准了一只身材娇的七彩锦鸡,一箭脱弦,那七彩锦鸡闻风丧胆,正欲展翅高飞,却不幸被地上草藤绊倒,将陵玉射偏了的箭接了个正着,结束了这惨淡的鸡生。

    陵玉欣喜不已,正欲前往去捡起猎物,却不妨身后有一支暗箭破风而来,从她身边穿过,最终钉在了对面的树桩之上。

    陵玉下意识躲闪,却发觉自身并无穿透之孔,可手臂外侧的衣料被划破,连带着手臂都擦出了一层血痕。

    她转身望去,见四下里空空荡荡,无一人在。

    陵玉心中生出了警戒,正要过去查看那箭矢,却忽然觉得头目晕眩。

    她隐隐觉得其中不妙,索性连箭矢也不再去捡,只扯住了缰绳转身冲出了林子。

    而在那隐匿背后,江世锦已然架起了另一支箭对准了她的背影。

    “够了……”陆良抬手将他的箭落。

    江世锦抬起头,看着陆良的脸色阴沉欲滴。

    “你什么意思?”

    陆良吞了口唾沫,道:“世锦,他是皇子,你若真的令他在林中发生什么不堪的事情,你我都活不了命。”

    “我这么做,自然会保自己全身而退。”江世锦对他颇为不屑,“怕是你担忧的是你自己的性命吧。”

    陆良看着他箭尖上涂抹的粉末,不置可否。

    只是江世锦被败坏了兴致,见陵玉已经失去了身影,转而骑马进入林深处,将暴躁之火发泄于山林中的牲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