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躲在角落的顾云曦, 陈颜泠面对着顾云曦, 满脸期待。

    顾云曦知道陈颜泠在期待什么，但是她觉得自己会让陈颜泠失望。

    “对不起，礼物我忘在家里了。”

    陈颜泠笑容停住了，礼物忘带了刚才吃饭的时候不说，等到所有人送完礼物了才说？

    “没事, 明天送也可以, 哇，那明天你就是第一个送我礼物的人！”

    陈颜泠笑容重返, 似乎一点都不失望。

    顾云曦却觉内心苦涩, 她真的太懦弱了, 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明明不应该骗陈颜泠的，她却在这时候退缩了。

    陈颜泠一直都在收礼物或是聊天，没怎么休息或玩乐。

    她走到点歌系统那里, 点了一首歌, 给后面歌的同学说了一声, 顶到了最前面。

    等到前面人唱完了, 她才接过话筒，慢慢唱起来。

    嘈杂的KTV包厢很大, 光线很暗, 彩灯闪烁，五颜六色的光从人脸上闪过，映照着每个人的表情都带着模糊的暧昧。

    还好在场的人里没有抽烟的, 包厢虽然闷，却不难闻。

    陈颜泠坐在高脚凳上，拿着话筒，望着屏幕，声音清冽，温柔的女声演唱着一首温柔的情歌，干净漂亮的侧脸在暧昧的灯光下显得非常迷人。

    顾云曦听出陈颜泠唱的是一首经典的歌，《词不达意》，彷佛在暗示她什么。

    陈颜泠凝视顾云曦的双眼，眼里涟涟水光，是让人不自觉沉浸其中的温柔。

    “我无法传达我自己，

    从何说起，

    要如何翻译我爱你，

    寂寞不已，

    我也想能与你搭起桥梁，

    建立默契，

    却词不达意。”

    自认成熟的高中生不再满口“我爱你”，反而喜欢一些婉转的话，简单的三个字很少从他们口中说出。

    喜欢真的很简单，爱，也很简单，却最难说出口。

    顾云曦回望陈颜泠，她真的是一个非常懦弱的人，但是有人愿意等她成长，愿意包容她的懦弱，站在前面，寸步不离，等着她认清自己，一步步走向前。

    懦弱不过是因为害怕，但是有一个人陪着她，彷佛能驱散她心里所有的恐惧，那个人不能是别人，只能是陈颜泠。

    一曲结束，好多人欢呼着给寿星鼓掌，陈颜泠径直走向顾云曦。

    “怎么样，我唱的好听吗？”

    即使是在嘈杂的包厢里，顾云曦也能清晰听见陈颜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好听，原来你唱歌也很好听。”

    陈颜泠运动也好，又聪明，成绩优秀，家境优越，人缘广性格好，明明她值得最好的一切，自己真的能和她站在一起吗？

    陈颜泠凑近，贴在顾云曦肩上：“没你唱得好听。”

    “你又没听过我唱歌。”顾云曦翻了个白眼，这人编瞎话的能力也是一绝。

    “那你就唱一首证明一下呗。”

    陈颜泠不住地挑眉，模样十分搞笑。

    要知道，有一个世界的云曦可是实力派歌手啊。

    “我不唱。”

    顾云曦摇头拒绝，轻咬下唇，她真的不喜欢被很多人关注，更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表演。

    “为什么？不喜欢唱歌，还是害怕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

    陈颜泠凝视着顾云曦，话虽然有些直白，但是神情依旧温柔。

    顾云曦深吸一口气，踌躇很久，才说：“害怕。”

    陈颜泠了然点头：“要不要试试在大家面前唱歌？”

    顾云曦宛如受惊的兔子，一下子退开一点，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

    陈颜泠好笑地摇头：“我知道你害羞，不是非得要你克服恐惧让自己变得开朗，只是希望你多尝试一下，去体验不一样的感觉，也许你会喜欢。”

    “他们人都很好的，不会有人因为你唱歌难听取笑你，大家都只是互相开玩笑，假如有人唱歌难听，你会取笑他吗？”

    顾云曦摇头。

    “看吧，你不用害怕，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慢慢来。”

    陈颜泠陪顾云曦坐在沙发角落，看着大家嬉笑打闹，唱歌跑调，要么是飙高音破音，要么是低音像公鸭嗓，有些人甚至为了搞笑故意唱跑调。

    包厢里很暖和，已经是秋天了，一件校服薄外套正好。

    陈颜泠像个小火炉，靠在顾云曦身上，让顾云曦整个人都开始热起来了。

    顾云曦不得不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她仔细去听大家唱歌，发现其实唱的好听与否真的没有人会刻意去比较，大家都只是喜欢这种聚在一起的快乐，和人分享与人相处的快乐。

    “能帮我点首歌吗？”

    陈颜泠还在对着唱歌跑调的萧依依指指点点，听到顾云曦这一句话，她眼里闪烁着惊喜的目光。

    “好啊，什么歌？”

    “《词不达意》。”

    陈颜泠愣了一下，只说了声“好”，然后起身去给顾云曦点歌，顺便拿了一个没人唱的话筒。

    当顾云曦开口的时候，吵闹的包厢依旧吵闹，但是却在顾云曦的歌声里慢慢安静。

    大家惊讶地看着顾云曦，有人小声地说：“原来顾云曦唱歌还挺好听的嘛。”

    但更多人惊讶于顾云曦竟然会唱歌，因为班级里的什么集体活动从来就没见顾云曦展示过什么才能，就连英语课有时的三分钟talk都十分紧张，说的也是磕磕碰碰的。

    没想到，顾云曦唱歌声线这么稳还这么好听。

    唱完，陈颜泠第一个带头鼓掌，回过神来的大家赶紧鼓掌，脸上尽是惊喜。

    人之所以热爱群体活动，其中最关键的之一是能从中获得存在感。

    这么多人给顾云曦鼓掌，一是她唱歌好听，二是她放得开，在大家面前放得开，至少说明她愿意融入这个群体，她的行为告诉这些人，她并不是高高在上或者故作清冷，她想要展示自己，作为朋友的展示。

    顾云曦环视一圈，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大家眼里没有什么她害怕的恶意，被这么多人看着，似乎也没有她想象中那样恐怖，虽然依旧紧张得手心冒汗，但是唱完后，整个人内心的放松是另一种愉悦。

    顾云曦在人群中一眼看见的就是朝她挤眉弄眼的陈颜泠，真是太……可爱了。

    一晚上，大家玩得不亦乐乎，但明天是周一，还得上课，走读生都两三个拼了出租车回家，住校生结伴走回学校，KTV就在学校的一个斜坡下面，走五分钟就到学校大门了。

    陈颜泠去前台结完账回来，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

    她的室友帮她抱上了大家送的礼物，陈颜泠拜托她们帮忙拿回寝室一下，她要去送顾云曦回家，室友挥手让她赶紧去。

    “我送你回家吧。”

    陈颜泠背上包，走到了顾云曦身边。

    顾云曦皱眉摇头：“不用了，你自己回学校吧，太晚了，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陈颜泠语气轻松：“不晚，才九点，我送你回家后，我自己打个车回来，很快的。”

    顾云曦想了一下：“好吧，但是你别打那种不正规的车。”

    最后，陈颜泠拦了辆出租车，和顾云曦一起坐上后座。

    顾云曦给司机报了地址，司机就发动车子了。

    陈颜泠听到这个地址，仔细想了一下，这个地址她好像有点印象。

    市二中在A市一环到二环中间，但是顾云曦报的地址，却在三环以外，从学校到顾云曦家里，至少也是半个小时车程，地铁就还好，二十分钟内肯定能到。

    不过那个地址好像没有比较近的地铁站，只能坐公交或是打车。

    在车上，陈颜泠注意到顾云曦一直很紧张她怀里的包，而且包看起来有点鼓，但看顾云曦背着也不是很重的样子，里面肯定装的不是书或者作业。

    快到目的地了，司机随便找了个路边停车，快停下时，还多嘴说了一句：“两个小姑娘大晚上的还是别到处跑了，这一片治安不太好，还是待家里比较安全。”

    陈颜泠回了司机几句，给了钱跟着顾云曦下车了。

    她还没怎么来过这一片，主要是A市的有钱人大多住北区，那边房价贵得离谱，很多别墅区和高档小区，安保系统很完善，夜间治安也比较好。相比来说，老城区南区就不怎么好了，因为很多房子都比较老旧了，而且又在三环以外，价值不是很高，外加上这几年A市着重开发以高新产业为主的西区，所以南区发展是最差的。

    顾云曦在陈颜泠身边走着，一边领路一边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路，这一片老是路灯坏掉，走夜路实在不安全。

    但不知道为什么，陈颜泠走在这样老旧的小区，却有种莫名的熟悉，她甚至有种直觉，即使没有顾云曦领路，她都能找到顾云曦的家在哪一栋哪一层哪一户。

    顾云曦没有察觉到陈颜泠的异常，她一直领着陈颜泠走到她家门口，灰绿色的防盗门，掉漆的地方看得见铁锈。

    随着“吱呀”一声，顾云曦打开了门，“进来吧，家里就我一个人，不用脱鞋也可以。”

    陈颜泠刚要进门的时候，对面邻居家的门开了，一个只穿着大裤衩的中年男人往这边看，笑的时候露出一口夹杂着黑色不明物质的黄牙。

    “哟，小顾你今天带同学回家玩啊，你爸妈不在家吧，两个小姑娘不安全啊，来叔叔这边玩玩吧。”

    中年男人眼里的yin邪不加掩饰。

    陈颜泠忍住心里的怒火，她故作惊讶地回过身，对中年男人说：“这位老大爷是谁啊，大晚上的还出来溜达，是想被变态qj的，还是早点洗洗睡吧，不然后门不保。”

    中年男人怒瞪了陈颜泠一眼，“呸”了一声，提着手里两大袋垃圾走了。

    陈颜泠进门后赶紧把门关上。

    “你家对面怎么住了个这么猥琐的男的？”

    陈颜泠满眼担心，这怎么行，她得想个办法给云曦搬家。

    顾云曦叹了口气：“其实我平常下晚自习回家的时候一般碰不到他，晚自习回家都太晚了，对门已经睡了。”

    陈颜泠又说：“那也很膈应啊，而且这种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太不安全了，住他附近。”

    顾云曦听到陈颜泠这么关心自己，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很开心的：“没事，等高考结束，我就不住这里了。”

    陈颜泠松了口气：“那就好。”

    顾云曦见陈颜泠还是要脱鞋，连忙在鞋柜里找出双拖鞋给她：“对了，你先进来坐坐吧。”

    她欲言又止地望着陈颜泠。

    陈颜泠也望着她。

    “要不，你今晚住我这里吧。”

    彷佛怕陈颜泠误会什么，顾云曦慌里慌张地又加了一句：“这么晚打车回学校不安全。”

    末了，顾云曦好像怕陈颜泠拒绝，如同小鹿般清澈的双眼望着陈颜泠，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这谁顶得住？

    陈颜泠默默地用握紧双手，用指甲掐手心，保持清醒：“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