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白兰地。”方叔答言。

    凉若玖点了点头，比平日上课还要认真的多。

    方叔还特意拿了个高脚杯来，只不过别于红酒杯，杯脚低，杯肚大。他特意嘱咐着：“你不易喝的过多。尝一口就好了。”方叔将白兰地倒在杯中，酒体呈琥珀色，凉若玖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方叔又道：“喝之前先闻闻，用手握住杯肚，轻轻摇几下。”

    凉若玖点头，跟着方叔的话照做了。

    她口尝着，慢慢品味。

    “若是有冰块，加进去便就更好喝了。”方叔着。

    凉若玖靠在了酒柜旁，好像已经有些微醉的感觉，一脸陶醉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方叔看着凉若玖这副模样，也觉得她已经是醉了。他忙将那瓶白兰地收了起来，拍了下凉若玖的肩，道：“走了。”方叔又拍了下凉若玖的肩，这才将她的魂唤了回来，凉若玖差点就连那个杯子都带走了。她自己也许是感觉有了些微醉，眼前头的方叔好像两个。

    她赶紧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些。

    又揉了揉太阳穴，这才算是清醒了一些。

    凉若玖走路有些不稳，方叔无奈摇了摇头，扶住凉若玖出了酒窖。忽然提醒道：“夫人对姐您的话，您务必要听。”

    凉若玖一把甩开了方叔，鼓着嘴看着方叔，不满道：“可是母亲老是不清楚，一直瞒着我。我心里头不畅快！”

    方叔深锁眉头，沉声道：“夫人都是为了你好。”

    凉若玖越想越气，突然大声道：“为了我好就应该告诉我啊，为什么要瞒着我呢？我是母亲的亲生骨肉啊！有什么是不能对我的呢？我，”方叔忙捂住了凉若玖的嘴巴，提醒道：“看来你是撒酒疯了！你在这样撒酒疯，我立刻告诉夫人去！”

    方叔这么一，凉若玖赶紧乖乖点了点头。

    等到凉若玖安定下来了后，方叔便语重心长道：“有些事情还不是你知道的时候，日后你总会知晓的。夫人的愿望便是你好好读书，找一个适当的时机便送你去留洋。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多想了。还有那旁人的话，你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就好了。”

    凉若玖也清楚，母亲想让她留洋。

    可她，却不是那么的愿意。

    凉若玖的眼神有些黯淡了下来，蹙眉问道：“方叔，母亲就真的那么想要我去留洋吗？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吗？”

    她不想离开凉家以外的地方，尤其是去那么远的地方。凉若玖也必然不会答应去留洋。

    可这也并不是方叔就可以决定的事情。

    方叔沉了沉，才回答着凉若玖，“大姐，听夫人的话没有错。要知道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姐您好啊！”

    不难听出来，方叔的声音里头带着些劝解。

    凉若玖一脸的不在乎，反过来问着方叔，“难道母亲让我留洋就是为了不让我知道真相吗？还是，母亲是算要瞒我一辈子呢？那个柳姐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方叔诧异，他没想过凉若玖会问到柳姐的身上来。可借着月色，方叔看到了凉若玖眼中的不满，他沉声道：“柳姐是当年那件事情的知情者，所以夫人才会把她请来绵州问话的。”

    凉若玖沉了口气，铿锵问着方叔，“那你敢不敢让我见一次柳姐？”

    方叔有些无奈的答言：“柳姐今天晚上的火车，人已经到火车站了。”

    “什么？！”

    凉若玖不敢置信。

    她立马对方叔笃定道：“我要去找柳姐问个清楚！”

    “大姐！”

    凉若玖拔腿就跑，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人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累的不成样子了。

    她一个劲的喘着气，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还未缓过来，凉若玖便在人群中寻找着柳姐的身影。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柳姐。

    “会不会，是走了？”凉若玖暗暗自喃。

    她不信！

    不信柳姐会这么快走！

    她又反复找了好几遍，都无果。

    这下子，她也算是彻底死心了。就连人的影子都找不到，那么柳姐自然是走了。凉若玖感觉此刻酒全醒了。

    她多有些黯然失色，整个人垂头丧气。

    就在此刻，她听见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就是陆生的！

    错不了！

    就是陆生的！

    她转过身去，竟然看见了柳姐。她顾不得那么多，冲了过去，一把握住了柳姐的胳膊就要带走柳姐。却被一双大手覆上手背，没有一丝留情拉开了她的手，“柳姐要回北平去了，谁都不能带走她。”

    陆生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听不出来任何一丝感情。

    凉若玖抬头看着陆生，恳求道：“我找柳姐问件事情，拜托你了！”就算凉若玖如此恳求，陆生也不会答应。

    “不行。”

    陆生漠然二字，已经否了凉若玖的恳求。

    “陆督军，真的求求你了！”

    凉若玖一脸的慌张和乞求，声音里头的颤抖之意分外明显。

    陆生在此否决，“不行。”

    柳姐双眸里头多了几分怜惜来，言道：“既然凉姐开了这个口，那么我不答应岂不是过意不去？”

    话落，柳姐便执起了凉若玖的手来，笑靥如花道：“你跟我来。”

    凉若玖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陆生也没有阻拦。

    “你要问什么？”

    柳姐立马变了脸色，声音分外冰冷。

    凉若玖紧蹙眉头，问道：“那铜锁上的凝固住的点点红点，是不是鲜血凝固在了上面？那鲜血，是不是你的？”

    柳姐一脸漠然，“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凉若玖听柳姐这么，越发的慌张了起来，“难道柳姐您真的想要回去吗？回去后又要过着那非人折磨的日子吗？”

    凉若玖等着柳姐的回答，可柳姐，却是一字都没有。

    “柳姐！留下来吧！”

    凉若玖乞求，额头上的细密的汗珠清晰可见。

    柳姐的神色有些迟疑了起来。

    凉若玖也看了出来，她以为柳姐一定会答应留下的。这心里头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我不会留下来，因为我要回北平。”

    柳姐的回答无疑是诛了凉若玖的心。

    她所想着的一切都被碎，可她还是不肯放弃，一把抓住了柳姐的手腕，质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柳姐话落，一把甩开了凉若玖的手，走向了陆生。她来到陆生面前，言道：“陆督军，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陆生礼言道：“柳姐请。”

    柳姐微微颔了下首。

    凉若玖追了上去，不停大喊着让柳姐留下来。可是，柳姐留不下。就算她肯，又无可奈何，必须离开。

    “柳姐！”

    凉若玖这一声喊的撕心裂肺。

    柳姐自然也是听到了，可是她没有做出任何听到的反应来。

    “留下来吧……”

    凉若玖哀求的很是无力。

    柳姐突然停下了步子，转过头去，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凉若玖。很快，她又转过头来，一步不停的走着，收起了方才的眼神，喃喃，“北平有我的家人，我又怎能抛下自己的家人而离去呢？”

    凉若玖听不到，她整个人木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柳姐最终还是上了火车，凉若玖也终究是没有拦下。

    “督军请放心，属下一定会将柳姐安然无恙的送到北平！”

    陆生“嗯”了一声，看了一眼柳姐，吩咐着这次护送柳姐去北平的士兵，“到了北平之后，会有人接应你们。务必要将柳姐安然无恙的送到北平。”

    那几个士兵齐整整敬着军礼，又异口同声答言道：“是，督军！”

    陆生也没有在吩咐什么，有时候，话不宜多。

    火车快要开了，陆生才下了火车。

    他下了火车后，就看见凉若玖还在原地木讷站着，一脸的茫然失措。陆生走到凉若玖面前来，沉声道：“柳姐已经走了，回吧。”

    陆生的话才刚刚落下，凉夫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谁让你来的？！真是一点样子都没有了！”

    凉夫人话中满含斥责之意，可眼底的那份担忧也显而易见。

    凉若玖直勾勾盯着凉夫人，质问道：“你还要瞒我多久？”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凉夫人的神色明显有些不悦。

    “你究竟还要瞒我多久？！”凉若玖的声音近乎于嘶吼。

    “放肆！”

    凉夫人直接抬起手扇了凉若玖一巴掌。

    众人哗然。

    谁都没想过凉夫人会了凉若玖一巴掌。

    凉若玖委屈不已。她本想忍住眼泪，可这眼泪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劲的就从眼眶里头往出来挤。凉若玖哭着哭着就哽咽了起来，整张脸上写满了委屈。她也没有想过，母亲会为这件事情而她一巴掌。

    陆生见状，掏出帕子，轻轻拭去了凉若玖眼角的泪水。

    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并没有让凉夫人心疼。

    凉夫人依旧面色不改，沉声命令道：“带回去！禁足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