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敏不答应，只是冷冷笑了声。

    她的面色那么的绝望，那么的惨白。就像是一张白纸一般，令人心疼。

    凉若玖看住方敏，再一次问：“为什么要承认？”

    方敏依旧是一言不发。

    凉若玖心底急的发燥，可是方敏的面色又这般平静。她是想发怒都发不了，只好再一次问道：“方敏，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去承认？”

    方敏苦笑了声，才缓缓抬眸看向凉若玖来，眼眶泛泪问：“你帮了我，我怎么能够拖你下水呢？”

    凉若玖听着方敏的答言，实在是觉得她太不经考虑了。她眸色沉了沉，斥责道：“这根本就不是这个的问题。我早就和尹之撕破脸皮了。所以，这个时候我承认没有关系。可你呢？你怎么办？你如果再次回去又该如何呢？你怎么不考虑考考虑你自己的安危呢？”

    “没关系。”

    方敏的答言更是让凉若玖有些哑言。

    凉若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她抓住方敏的双肩，沉声问：“没关系？什么就叫做没关系？方敏，你是不是疯了？”

    方敏拉开了凉若玖的手，眼神空洞的看着她，笑着问“你想看看疯了是什么样吗？”

    凉若玖蹙紧了眉头，不知道方敏是何意思。

    话落，方敏真的就像是疯了一样开始砸起屋内的东西来。花瓶，钟表，包括一切可以砸的东西，方敏统统都砸在了地板上，方敏的骂声也接踵而来：“妈的！去死吧！”

    “贱人！都是贱人！”

    “去死！去死！”

    陆生听到有东西砸碎的声音，急急忙忙赶来。就瞧见屋内一片狼藉，所有可砸的东西都被方敏砸了，她蹲到地上，捂住自己的脸嚎啕大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凉若玖看了一眼陆生，陆生立马会意，微微颔首，轻轻关上了门。

    凉若玖蹲下身子来，轻轻抱住方敏，安抚着她的情绪：“这件事埋在你心里头这么多年了，你也应该发泄发泄了。可是你要知道，你并不是个疯子，你是方敏。是一个有思维的正常人。那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千万不要再次想起来。那样，只会让你更痛苦。”

    方敏的哭声越来越大，像是嘶吼般的哭一样。

    凉若玖听着，都觉得心都跟着痛。不由得，她也红了眼眶：“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去了解你的内心……”

    方敏这样哭着，凉若玖只能够无声安慰着。

    “砰砰砰！砰砰砰！”

    突然响起了一阵子重重的敲门声来，凉若玖没有理会。紧接着，就传来了柳承荣着急的声音：“敏儿！你怎么了敏儿！快开门！敏儿！”听的出来他的着急，可方敏置若罔闻，没有理会。

    “敏儿！我求求你开门！敏儿！”

    柳承荣依旧不死心的敲着门。

    凉若玖听的心烦，可柳承荣对于方敏的情或许是真的。她将方敏心翼翼扶到了椅子上，又整理整理了衣服，去开了门。她将柳承荣拦在门外，冷声道：“方敏不会见你，请你立马就走。”

    柳承荣眼中带泪，问：“为什么？为什么敏儿不肯见我。”

    凉若玖有些怒道：“别问为什么了！”

    柳承荣觉得自己十分委屈，看着凉若玖的神色也很是不理解，问道：“你何须这样疾声厉色待我？”

    凉若玖冷冷嗤笑了声，道：“想要为什么吗？就去问问你那个不是人的父亲柳容沛吧！”

    “哐！”

    凉若玖狠狠摔门，将柳承荣拒之门外。她是不会给柳承荣开门的，更是不会让她见方敏的。

    她转过身来，握紧了拳头。她在替方敏难过，更在替方敏生气。那样一个畜生，为什么会活在这个世上？为什么？他现在就算是死了，也不足以解恨。

    凉若玖想着给方敏倒杯水，可屋内没有水壶。她只好开门算吩咐如冬，一开门，柳承荣还在门口守着。

    她很快关上了门，不会让柳承荣见方敏的。

    等到渐渐平息了下来，恢复了平静后。凉若玖这才吩咐了如冬。又命人收拾了屋子。谢邹才蹙了蹙眉头，弯下身子唤道：“太太。”

    凉若玖问：“何事？”

    谢邹才言道：“请太太您跟我出来一下。”

    凉若玖看了一眼方敏，又嘱咐了凝兰好生照看着。这才跟着谢邹才出来。

    凉若玖看着谢邹才一脸的凝重，问道：“怎么了？”

    谢邹才担忧回答道：“太太，方姐砸坏了的花瓶，是前清的。还有那西洋钟都是，太太。您看该怎么办？”

    凉若玖的神色淡然，言道：“无妨。”

    谢邹才闻言，似乎是愣了一下。

    凉若玖知道谢邹才担心的是什么，她全然都不担心。谢邹才又担心什么呢？

    凉若玖吩咐道：“你去做事吧。不用操心这个。”

    谢邹才这才颔首回答道：“是，太太。”

    晚些时候，凝兰就过来了。

    她看着凉若玖的神色，猜到了几分，沉声提醒道：“太太，现在方姐怕是不能够回上海去了。”

    凉若玖颔首，言道：“她的确是不能够回去了。”

    凝兰担心道：“那还得能够将方姐留下来了。”

    凉若玖无奈苦笑了笑，对凝兰：“我是想留她，可她留不留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她知道方敏也是个固执的人，她现在的心思凉若玖也猜不到。所以她也没有多少的把握，也不知道方敏现在的心思什么。

    凝兰听出了几分，蹙眉问：“太太的意思是？”

    凉若玖回答道：“先要能过服她，服不了她，还不是无济于事？”

    凝兰颔首回答道：“是，太太。”

    凉若玖起身来，进去看了方敏。她倒了杯水放在了方敏面前，轻声道：“喝口水吧。”

    方敏神色麻木，就连手抬都没有抬一下。凉若玖看她这个样子，沉沉叹了口气，只好作罢。

    忽地，就听见方敏沉声道：“明天我就要回上海。”

    凉若玖闻言，心跟着惊了下，她看住方敏，不敢置信问道：“你什么？”

    方敏再一次笃定重复道：“明天我就要回上海。”

    凉若玖这一回是听的真切，她直勾勾盯住方敏，否决道：“你不能回去。”

    方敏又笃定道：“我必须回去。”

    凉若玖摇了摇头，再次否决道：“不，你不能够回去上海，不能够回去。”

    她是如此笃定，凉若玖也同样笃定。

    方敏一把握住了凉若玖的手，她的手是如此的冰冷，她像是恳求般：“我必须回去。真的，若玖，我必须回去上海。我还有许多没有做完的事情，我必须要做。”

    凉若玖看她如此固执，却是一点想要让她走的心思都没有。她只想让她留下来，他沉声道：“你现在回去，就等于是跳进了一个火坑。想要出来，就更难了，你明白吗？所以，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冒这个险的。”

    方敏却摇了摇头，还是十分笃定道：“还有戴维斯的，我没事的！我真的必须回去！”

    凉若玖看着这样固执的方敏，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挽留了。她怜惜看着她，问：“你为何如此固执回去？”

    方敏殷殷看着凉若玖，回答道：“因为我还有没做完的事情，还有未了的心愿，所以，我真的必须回去。”

    凉若玖再问：“回去就是刀山火海，你回去？”

    方敏点头回答：“嗯，我回去。我一定要回去。”

    方敏答言的十分认真，眸中不起任何波澜。

    凉若玖知道自己在劝下去也是无济于事的。每个人都有固执的时候，一旦固执起来，就难以服。她自己是这样，方敏也是这样。也只好答应道：“如此，我便答应你了。但你要切记，一定要注意安全。心尹之那些人。一旦有事，立马电话给我。我立马派人去接你。”

    “好。”

    ……

    从凉家回去的时候，凉若玖嘱咐了方敏好好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就送方敏回上海。这可心里头，始终都放不下，始终都不想让方敏回去。因为方敏回去，就是一个大火坑。那些人，不会对方敏留情的。她现在很是希望，希望戴维斯可以帮方敏一把。

    可戴维斯的性子又是那样的阴晴不定……

    陆生轻轻握住凉若玖的手，浅声问：“在想什么？为何一脸的担忧？”

    凉若玖的目光黯淡了些，答言：“在想方敏一事。”

    陆生微微锁眉道：“宽心，我会让人照看着方敏的。”

    凉若玖实在很不理解，不理解方敏那样的固执。沉声问：“她到底，在固执些什么呢？”

    陆生却反问道：“你又在固执些什么呢？”

    凉若玖怔了下，看向陆生，神色中是难以置信的。是啊，她又在固执些什么呢？她在固执些什么，方敏就在固执些什么。

    凉若玖感慨道：“是啊，我们都是一样的固执。”

    陆生言道：“所以，不要想的太多了。放宽心，一切都有我。”

    凉若玖微微颔首，心底也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