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慈突然就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哀求道：“陆生！你是我的亲弟弟，我都这样求你了，你就不能放过他吗？他真的改变了很多！”

    她这样苦苦哀求，不仅仅是让陆生很难做。也让凉若玖更难做。

    眼看着场面快要控制不住，凉若玖启唇沉声道：“陆生，你先带着大姐回去。我有些话，要对谭明耀。”

    陆生微微颔首，应了一声。他望着陆念慈，眉宇间也多有些怜惜，轻言道：“大姐，我们先回去吧。”

    陆念慈无动于衷，看着凉若玖，沉声问道：“若玖，你还要杀了他吗？”

    凉若玖摇了摇头，答言：“大姐，你都这样求陆生了。我如果杀了他，又算什么呢？你安心和陆生先回去，我和他只不过是几句话而已，你不用担心。”

    陆念慈还是担心问道：“若玖，你没有谎？”

    “没有。”

    凉若玖答言的笃定。

    陆念慈这才同意道：“好，我答应你。”

    陆生缓缓扶起了陆念慈，临走时，看了凉若玖一眼。眼神中像是在传递着什么，凉若玖微微颔首。

    陆生带着陆念慈离开后，恢复了平静。

    牢房内就只有她和谭明耀两个人。

    凉若玖的确是想要杀死谭明耀的，可是陆念慈那样苦苦替谭明耀求情。再怎么，陆念慈也是她的大姐，而且对她照顾有加。她肯定是要顾及着陆念慈的面子，所以，她暂且先绕过谭明耀。

    没一会，张副官就搬着个椅子过来了，恭敬道：“太太，督军您不能久站。特地让我搬了个椅子过来，您请坐下。”

    凉若玖微微颔首，浅声道：“多谢张副官。”

    “太太您哪里话，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张副官刚刚扶着凉若玖坐下来，谭明耀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凉姐真是知书达理。”

    凉若玖阴冷笑道：“谭先生夸奖了。”

    谭明耀蹙紧了眉头，沉声道：“没想到你是因为你父亲一事而算计的我。”

    凉若玖闻言，立马嗤笑了声，带着讽刺的口吻反问道“不然呢？你以为我会平白无故的就去算计你吗？”

    “你赢了。”

    谭明耀的眼眸中似乎多了几分愧疚来。

    你赢了？

    赢了？

    她究竟是赢在了哪里呢？

    凉若玖实在觉得可笑，沉声道：“我从来就没有赢过。自从父亲死之后……”

    “对不起……”

    谭明耀又是对不起。他是不是习惯了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可以让父亲再一次活过来吗？不能了。谭明耀，当初你们害死父亲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过后来呢？你们只顾着自己的眼前利益了，却从来没有想过你们毁了的是一个家庭！”

    凉若玖微微动怒，心口也闷得慌。

    谭明耀埋低了头，满脸自责和愧疚：“凉姐，真的很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也对不起秋之！真的对不起！”

    凉若玖听着谭明耀一个劲的道歉，她真的快要听到耳朵起茧子了，一字一字冷声道：“如果你的对不起能够换来我父亲的性命，那你可以一辈子对不起了。只是，人死不能复生。”

    谭明耀垂低了头，歉意到一个字也不出。

    凉若玖忽然感觉全身匮乏，眼皮在架似的，言道：“行了，我乏了。没时间和你在这里废话。我问你，还有一个共谋是谁？”

    谭明耀回答：“柳容沛。”

    谭明耀回答的可真是极为快速。

    那几个人，可是没有一个张口的。

    可凉若玖听着他的回答，也不信，再次问道：“柳容沛早就死了，还有一个是谁？”

    谭明耀闻言，似乎多有一惊，可还是坚定不移的回答道：“他死了？那个共谋的确就是柳容沛啊！”

    凉若玖听着，感觉脑子在假一样。

    她看住谭明耀，挑眉问道：“是吗？是你谎了，还是尹之谎了？”

    谭明耀又是一惊。

    他怔住，看着凉若玖好一会子，才话道：“你都已经知道了。”

    凉若玖平静答言：“早就知道了。”

    谭明耀眼眸认真，再一次道：“那个共谋的确是柳容沛，还有一个主谋是尹之。还有另外一个人之前就听到他死了的消息。我就不提他了。”

    凉若玖冷漠道：“他是我杀的。”

    “是你杀的？！”

    谭明耀又一惊，甚至还有些错愕。

    “对。”

    “那你……应该早就知道了？”

    “是。”

    谭明耀垂低了眸，是一个字都不出来了。他完全是承占着下风的，方才一番谈话，让他后背发凉。他从来没有觉得凉若玖会如此可怕。

    凉若玖看了眼谭明耀，没有再问什么。她缓缓起身来，张副官连忙扶住。临走之际，凉若玖停下步子，启唇冰冷道：“柳容沛就死在这个牢房的，就是你所处的这里。最后，他被拖去了乱葬岗。”

    凉若玖话落，谭明耀了个冷颤。

    张副官心翼翼扶着凉若玖，凉若玖现在的身子的确很是金贵。张副官整个人都绷紧了弦，提醒道：“太太，您心脚下。”

    凉若玖微微颔首。

    她现在的心绪又被勾了起来。

    明明不想再去想这些事情做这些事情的，可是，有些时候她也不能够自己。事情，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发生了……

    她极力控制着，可是有些事情，确实控制不了。

    从监狱出来，外头的天格外冷。

    天空中飘起来了稀薄的雪花来，凉若玖抬头看了看，颇有些感慨道：“下雪了啊……”

    张副官回答道：“是的呢，太太。”

    “入冬了。”

    凉若玖垂了垂眸，有些伤感，有些难过。

    入冬了……这个年，却还是没有父亲。她想起来，不免会觉得痛。

    张副官也察觉出凉若玖的心情来，蹙着眉头提醒道：“太太，外头冷，上车吧。”

    凉若玖微微颔首，又叹了口气。

    上车后，她放下车窗，一路上被冷风吹着。直至回了家。她整个人还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

    陆家依旧是灯火通明。

    今天晚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陆念慈难安，凉若玖更难安。她还在担心着陶文林的身子，如果不是因为谭明耀，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层次不穷的事情了。

    “回来了。”

    看见凉若玖回来，陆生立马迎了上去，一把握住了凉若玖的手，却蹙眉道：“为何手这么冰？”

    凉若玖却答言：“外头下雪了。”

    “下雪了？”

    陆生问。

    凉若玖点了点头。

    陆生暖着凉若玖的手，轻言道：“晚上天凉，得让他们制备起来了。”

    凉若玖还是微微颔首，没怎么话。

    陆生知道凉若玖的忧伤，蹙了蹙眉头，言道：“若玖，还有我们在。”

    凉若玖抬眸看着陆生，她仿佛又看见陆生眼中的星辰大海，笑颜道：“嗯，还有你在。”

    凉若玖想起，陆生是和自己有着同样的经历的人。还要陆生来安慰自己，她为何就不能够变得再强大些呢？

    陆念慈在一旁绞着手，模样分外急促又担忧，忽然开口道：“若玖，我有事要和你。”

    “大姐，你吧。”

    凉若玖的情绪很稳定。

    陆生扶着凉若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又给凉若玖倒了杯开水，放在眼前头。

    陆念慈还是有些紧张询问道：“关于谭明耀一事，我希望你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绕过他这一次，可以吗？”

    陆念慈看来真的是对谭明耀有情。

    凉若玖现在也很难做。

    她心里头是放不下这个仇恨的，真的是放不下的。这么苦苦坚持为了什么？为的就是复仇。

    她不会放弃，也不会放过。

    她沉声道：“我可以饶过他，但是，我就无法给父亲一个交代。”

    陆念慈闻言，蹙紧了眉头，问：“那若玖，你还是想要杀了他吗？”

    凉若玖抬眸看着陆念慈，眉宇中多了几分忧郁来，回答道：“实话。我的确是想杀了他的。可是，大姐您这样为他求情，我会绕了他一条性命，但是，我不会让他好过。”

    “若玖……”

    陆念慈双眸中满是恳求。

    凉若玖突然转了话锋，言道：“我会让他一直被关在绵州监狱。如果，他可以帮我一个忙的话。”

    陆生锁眉，似乎是猜到了些什么。

    “帮忙？什么忙？”

    凉若玖垂了垂眸，看着自己的腹，她才想到自己还怀着孕。突然间：“罢了吧。陆生，放了他吧。”

    陆念慈一听，有些不大相信，忽然起身来一把握住凉若玖的手，沉声问：“若玖！你真的要放了他？”

    凉若玖点头，答言：“是，是要放了他。”

    “谢谢你若玖！谢谢你……”

    陆念慈为了谭明耀真的付出了很多，凉若玖也是为了这个孩子而考虑了许多事情。她不应该在那么做了，不应该再带着仇恨继续下去……可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有些人，不死他永远都不会安心。

    “大姐，早点休息吧。我乏了，就去睡了。”凉若玖的声音有些虚弱。

    陆生的眼神也有些黯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