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若玖没有去指认是尹德做的，既然尹德已经将这个仇恨拉开了，那么她就如尹德所愿，奉陪到底。既然这盆脏水泼到了她的身上，尹德又在背后捅了她一刀子。那么就拭目以待吧。反正，都要一个结果的。

    约翰轻声提醒道：“若玖，该出发了。”

    凉若玖微微颔首，答言：“嗯。”

    她起身来，看了一眼江泸，询问：“事情都已经办妥了吗？”

    江泸答言道：“都已经办妥了。”

    凉若玖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冷然来，沉声道：“好，走吧。”

    江泸微微颔首。

    今个儿上海的天依旧是阴天，凉若玖紧了紧大衣，这冷风嗖嗖的就往衣服里头钻，不由得多了几分冷意来。

    上车时，江泸又沉声问道：“太太，您可是想好了？这一回去，如同羊入虎穴。”

    “无妨。”

    凉若玖的语气平静而淡然。

    江泸微微颔首，道：“太太，您请上车。”

    车子驶向的地方不是别处，就是尹之的公馆。他这一回去，才算是要和尹之真真正正的来摊牌。

    过往，现在。恩怨，仇恨，都应该有个了结了。尹德的的确没有错，这些事情需要一个了结。

    木已成舟。

    凉若玖理解尹德现在为何会有那么迫切的心情，就和她当初一模一样。为了查出来真相，她真的什么都可以豁的出去。也那样的急切。而与尹德而言，这可是在他心底藏了这么多年的仇恨，他真的是时候了。

    凉若玖不免惭愧。

    她往往顾及了自己，却忽略了身边的人。

    起来，她还是对尹德愧疚的。既然这个序幕已经拉开了，那就不要停止，只有结束这一条路可以走，也只有结束这一条路行得通。凉若玖也想明白了，为了让蕙心平安长大，就不能够让蕙心知道这些肮脏之事。

    所以，尽快了结。

    车子稳稳停在了尹家门口，江泸理了理帽子，沉声提醒道：“太太，我们到了。”

    凉若玖答言道：“嗯，到了就下车吧。”

    江泸微微颔首回答：“是，太太。”

    江泸对凉若玖依旧是毕恭毕敬，他扶着凉若玖下了车，约翰坐在车子里头提醒道：“一有事我会立马冲进来的。”

    凉若玖回头看向约翰，笑颜道：“约翰，不可能有事的。你放心啊。我会和江泸平平安安出来的。”

    可约翰却是一脸的担忧，沉声道：“我担心。”

    “没事。”

    凉若玖的语气依旧很是平静。

    约翰蹙紧了眉头，还想些什么，却被凉若玖一言断：“约翰，你在这里专心等着就是了。我和江泸进去了。”

    话落，凉若玖就和江泸进了尹家。

    尹家的那个老管家看到凉若玖是双肩颤抖，结结巴巴质问道：“你，你来干，干什么？”

    “我来找尹之。”

    凉若玖是笑着回答的，可笑的那么僵硬。

    “我，我去禀告老爷一声！”

    那老管家的背影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也是，现在人人都传是凉若玖杀了尹振华，人人都凉若玖心狠手辣，蛇蝎心肠。居然干出了这样的事情来。所有的所有都是她一人所为。

    也可笑，也讽刺。

    她来尹家，没有任何一丝的后悔。因为有些事情真的该有个结束了。继续耽搁下去，确实只会越拖越久。

    为了蕙心，为了母亲苦苦追寻的真相。为了她这么多年来的付出，结果很重要。

    其实，她现在整个人心也是悬着的。和江泸的大概一样，她现在就是羊入虎口，估计尹家的人也不会放过她。就仅凭她杀了尹振华这一点，她就很难逃出这个虎口。可凉若玖，也根本就不需要逃。

    好一会，尹家的老管家才出来，开了门，道：“进来吧。”

    凉若玖微微颔首，还道了声“谢”。

    那位老管家的双眼分外恐惧，退到了一侧去，引着凉若玖和江泸进了屋。

    进屋就是一圈沙发，然后就是一屋子的人。林婉柔，吴怀信，柳承荣……看来，今天的人都到齐了。

    到齐了就好。

    还愁他们到不齐呢。

    他们个个脸上可谓都是带着敌意和仇视盯着凉若玖，这几人里头，可都是有着人命债的。可有些人，确实该死，那样的禽兽不尽快下地狱，难道还要留在这世上为祸人间吗？只不过是铲除一些害虫罢了。

    “哼！”

    一进门，就听见尹素冷哼了一声，紧跟着，尹素的骂声接踵而来：“不要脸！贱人！贱人！凉若玖你就个贱人！”

    凉若玖已经免疫了。

    尹素给她过不少次电话，一接通，就是开口乱骂。她这样骂着自己，好像心底很畅快。既然她心底这么畅快，那她就去骂好了。凉若玖还不至于那么的斤斤计较。她置若罔闻，很自如的就坐在了尹之对面，淡言道：“看来你听到风声后一直等着我吧。”

    她似问非问。

    尹之双眼通红，看起来像是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了似的。估计是在哭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吧。她之前有听到过风声，尹太太哭到肝肠寸断，几天几夜都不吃不喝，现在人还在医院躺着呢。

    估计，下一个就是尹之了。

    他盯住凉若玖，愤怒道：“你杀了我儿子，我必要让你尝到苦楚！”

    尹之的愤怒凉若玖很是理解，这样断子绝孙的滋味，的确不好受。尹之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如果没有因为贪念而灭了尹德的家庭，尹德又怎么会杀了尹振华？又怎么会杀了他唯一的儿子？

    归根究底，还是他自己当年作下的孽。

    现在，他要给尹德偿还。

    可尹之好像并没有这么觉得，他的心里头好像是一丝的愧疚都没有。真正狠的人既不是她也不是尹德，而是尹之。

    凉若玖只作微微冷笑，言道：“现在尹老先生您也应该注意注意身体了。这才几天过去了，您整个人就苍老了这么多。还是要心情好些啊。不然，这样下去您另一只脚也会迈进棺材了吧？”

    “你放肆！你敢咒我！”

    尹之怒目圆睁，握着拐杖的那只手越发有力了。他方才话时脖子上的青筋格外明显，看来真的是被激怒了。

    凉若玖也本来就是故意的，就是要故意激怒尹之的。

    她也必须时时刻刻都要提醒尹之，他离死不远了。他现在两只脚都迈进了棺材里头，只差那么一点点，他从此，只会被埋在那冰冷的泥土中。他还望向自己可以活多久呢？他活不过今年的。

    凉若玖依旧笑颜道：“我何时咒过你？我的只不过是事实而已。对了，我想问问尹太太现在身体怎么样？可一定要尽快好起来。”

    “混账！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尹之怒吼着，尹素连忙上前去顺着尹之的后背，盯住凉若玖，质问道：“凉若玖！你还是人吗？你杀了振华不思悔改，还要来气我爸爸？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你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

    凉若玖挑眉看向尹素，问：“哦？”

    贱人这个词汇她实在是听得太多太多了，习以为常了。想起来，也确实蛮心酸的。

    尹素情绪失控，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哦？凉若玖，你哦什么？你心里头难道就没有任何一丝的愧疚之心？杀了振华，你难道每晚不做噩梦吗？”

    凉若玖嗤笑，反问道：“做噩梦？做噩梦的人难道不应该是你的父亲吗？”

    尹素立马反驳道：“你胡八道的什么？！”

    尹素可真是维护她自己的父亲，维护这个作恶多端的人。可那毕竟是她的父亲，她去维护也是理所当然的。

    凉若玖冷笑道：“尹老先生，我这样叫你，是对你的尊重。也是父亲在世之时的教诲。而现在，我不需要了。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这么多年的安稳日子过好了吧？这么多年的算盘也够了吧？你是不是应该偿还什么了？新帐旧账是不是都要一起算了呢？”

    “所以这就是你杀我父亲的理由吗？！”

    柳承荣忽然的质问，让凉若玖微微愣了下。因为柳承荣的这道声音确实吓了人一跳，好像要震破耳膜一般。

    “你父亲都干了些什么，你恐怕只看见了好的。也只维护了你的父亲。又知道他做了些什么？柳承荣，别冠冕堂皇了。柳容沛，他该死。他这辈子都只不过是尹之的一条狗而已，恐怕，你也知道吧？”

    柳承荣忽然沉默。

    凉若玖就知道他回答不出来。

    因为他潜意识里头对尹之是畏惧的。既然柳承荣非的要来插上一脚，那就别怪她了。凉若玖火上浇油道：“你早就对尹振华不满了。恐怕，尹振华死了，你也很高兴吧？”

    她挑眉看着柳承荣，柳承荣还是一个字都没有。

    林婉柔替柳承荣出头道：“凉若玖，你的这把利刃到底要对准多少人？”

    凉若玖冷笑道：“我从始至终都只对准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尹之。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都要插一脚进来，被殃及，也是你们自己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