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这样的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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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晗一听秦风的话,哪里还躺的住,即刻就挣扎着要起身。只是他虽然皮外伤已经结痂,毕竟病了这几日,双脚刚刚触地就一阵

    头晕目眩,脸色惨白。

    “晗儿!”“少爷!”

    楚汉生和秦风同时一左一右扶住他,楚汉生责备道:“去就去,你急什么?!”

    齐晗缓了缓才清醒过来,朝着楚汉生讨好地笑,大个子楚爷无奈点头,帮着他洗漱穿衣一切整理妥当之后,吩咐秦风拿上食盒,

    自己扶着走路都颤的少年冒着寅时未过的夜色,朝前院去。

    前院里灯火通明。

    秦风先径自回了厨房,齐晗一颗心砰砰直跳,他哀求地看着楚汉生松手,颤颤地在书房门口跪下,连门都不敢进。

    楚汉生无奈,跨步进入书房。

    君默宁在煲粥。见到楚汉生,有一瞬的惊讶,随即又恢复了轻淡脸孔。

    “爷。”楚汉生微微躬身行礼。

    君默宁站起身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晗儿没事了?”

    楚汉生心想着这个时候您不也好端端醒着在书房里烧粥,不过这样的话是不能出口的。他朝门外看了一眼,道:“我与他了

    一些事,爷,晗儿知道错了,他跪在门口不敢进。”

    “让他进来吧。”君默宁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楚汉生应是,到门外扶了齐晗进书房,齐晗匆匆行了两步,又在书房的青砖地上跪下,叩首请安。

    楚汉生想要那支笔给齐晗回话,君默宁示意不必道:“话吧。也有些事情要问你。”

    这是给他解了禁声令。

    “谢……谢先生。”齐晗再叩首,多日未曾发声的嗓子干涸黯哑,不复少年人的清亮。他端端正正地跪着,师父在侧,先生在前,

    他的心突然就像从半空中被解救下来,不仓皇不犹疑,定定地稳稳地跳跃着。

    “知错了?”

    齐晗心中一紧,好不容易稳下的心跳得又有些错乱,身上的疼依然叫嚣,他并不敢随意揣测会受到什么,可是……那样一个错,

    真的是错了吧……

    “回先生,晗儿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令先生忧心,晗儿……知错了……”

    楚汉生坐在一边,欣慰地笑着。

    “起来吧。”君默宁自然知道楚汉生肯定一一提点过齐晗,而且之前又是罚跪算筹又是罚到破皮流血的,自己养的孩子自己也心

    疼,于是公式化地问过之后就顺水推舟地过去了。

    他的云淡风轻却惊诧了提着一颗心准备受罚的少年齐晗!发生什么事了?过……过去了?齐晗呆呆地看了看先生,又看了看师父

    ,跪着,没动。

    君三少爷气结,对着齐晗手却指着楚汉生道:“还不快起来!了你几下就几天眼里就没我这个爷,再罚你,还不反了天啦!滚

    起来!”

    楚汉生和齐晗同时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酸醋味儿!

    “秦风,你鬼鬼祟祟在门口干什么?!”君默宁自然也是闻到了,纵然他自诩脸皮如墙,不知怎么也有点发烫,此情此景之下突然

    闻到醋味儿,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门外,一手端着醋瓶子的秦风偷偷摸摸地探出一个头再挪出整个身子,对着三个人六只或好奇或好笑或好气的眼睛道:“我看

    主子在话,就想等一等,那个……主子做的烧麦蒸好了,要不要去吃?”

    “砰”!

    秦风痛苦地扶额,这是院儿里最后一套能用的茶盏了!

    “走走走,晗儿,你先生给你做了烧麦,快去吃!”楚汉生忍着笑意,急忙拎鸡一样拎走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呆萌的徒

    弟,他家爷的笑话不是谁都能看的!

    顺手还拎走了另一个只顾着心疼茶盏的厮,功夫没见长,什么时候养的一颗肥胆?这瓶醋可真是神来之笔啊!

    大个子楚爷一手拎着一个来到厨房的时候,再一次被惊吓到了,这满满一桌子的菜……这是要过年?还是相爷要带着夫人少爷

    少爷来吃饭吗?

    他松了一只手指指桌子再指指秦风,要他解释。

    秦风要哭,“楚爷,连着几天了都是这样,半夜三更地就起来烧菜,最后也不多装几样,就选几道轻淡普通的要我给您送去,少

    爷睡着,也就每天喝点儿粥,主子自己又吃得少……”秦风指着角落里一个大木桶,心痛之情溢于言表,“您看,我都想自己变成

    那个桶,多浪费啊,天气热菜都坏了!”

    “爷吃得少?”楚汉生从秦风啰里吧嗦的叙述中把握住了最关键的信息。

    秦风也不再夸张了,正经道:“每次都吃个两三口,晚上睡得也不久,没什么精神。我伺候主子几年了,没见过他这样。楚爷,

    您……您给劝劝?”

    楚汉生尚未发话,齐晗已经愧悔难当,“师父,都是因为晗儿……”

    楚汉生安慰道:“没事,这事儿交给师父。快吃,别辜负你先生一番心思。”

    齐晗在凳子上坐下,伤口和硬木凳子接触而带动的痛楚也没能消弭他心中的自责,看着师父给自己夹的可口的饭菜,他更加吃不

    下了。

    秦风还在忙忙碌碌地收拾厨具,把最后一道前前后后花了近两个时辰才全部做好的烧麦端上桌,楚汉生给齐晗夹了两个,在碟

    子里倒上醋,催促他快吃。

    “秦风你没长脑子啊,这么多菜看看就够了,谁还吃得下?”门外传来蛮不讲理的声音,坐着的楚汉生和齐晗站起身来就看到满脸

    都是郁闷愤懑憋闷的君三少拿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粥走进来,横挑鼻子竖挑眼地看了看自己做的一桌子鸡鸭鱼肉,“砰”一声把锅放

    在桌上,指指点点道,“这么油腻怎么吃啊!拿走拿走,喝粥喝粥!”

    最后那满桌子的菜还是交给了愁眉苦脸心痛不已的秦风秦总管,君默宁吃得依然不多,扒了两三口就回了书房。

    “师父……”齐晗不无担心道。

    “没事,你先吃,吃好了让秦风送你回去,天色尚早,回去再睡一会儿。”楚汉生把最后几口粥呼噜掉,叮嘱了几句,也跟着出门

    了。

    熹微的光里,君默宁没有回书房,而是在院里的竹榻上和衣而眠,浓重的露水一会儿就沾湿了他清俊的眉眼。

    楚汉生在榻边跪下,柔声道:“爷,汉生惹您伤心了。”

    君默宁睁眼,笑道:“你我之间不需要如此。坐吧。”

    楚汉生起身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

    “只是晗儿失踪这一日夜,突然让我对现状有了一些不一样的看法,”君默宁的声音在朝阳尚未升起的清朝露里显得空蒙而渺远

    ,“画地为牢这些年,君三突然想出去了。”

    “爷,换了别人,早就呆不住了,”楚汉生也感慨,“来到中州二十余载,倒是有三分之二是在这间的别院里。世人如何相信,

    那个不可一世的君三少会安安分分被囚八载。”

    “心有天下便身无羁索,是晗儿这次遇险,让我突觉无能力为鞭长莫及;”在这个让他无比安宁的院子里,君默宁放下所有的戒备

    和警惕,“这次是晗儿,下次呢?九哥回来了,他和曹墨之间的恩恩怨怨已经波及了暄儿;我爹在朝堂步步为营;两位兄长游走

    于朝堂和江湖之间;忍冬和半夏漂泊天涯……”

    “爷,”楚汉生极少有地断君默宁的话,“你心系家人是好事,可是他们并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您想出去汉生极力赞成,可是,

    相爷、公子都不应该成为牵绊爷的枷锁……”

    “若他们不牵绊着我,君默宁活这一世意义何在?”

    君默宁看着楚汉生坚毅的面庞,继续道:“你,和晗儿,也是。”

    回廊下的角落里,齐晗消瘦的身躯笔直地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