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一年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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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君默宁第一天罚的那几个地方早就已经换了,掌心换到了后背肩胛,后臀也往臀峰以上移了不少。但是完了不上药的处

    置实在令齐晗整个下午都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出宫找先生上药!

    皇帝气归气,自然也知晓君默宁的用意,一边心疼自家儿子在别人手里挨,一边也暗暗自责不该急功近利地给他安排那么多事

    。那天他非但让君宇带着齐晗早早回家,还把中书阁的齐昀叫了过来,得知他也挨了,皇帝陛下没舍得一罪二罚,却实实地

    叨叨了整个时辰。

    丞相府无音阁书房。

    齐晗老老实实地趴在内室的床上,任君默宁给他臀上散瘀上药;本来上药的事多半是楚汉生做的,只是回到家之后的君默宁实在

    懒散过头,大个子只好任劳任怨地担起了大部分的事,天天在外忙碌。

    君默宁一手拿着药膏,一手用指腹散去淤积在皮肉里面的僵硬肿块;完了谅一下午,再少的数量也免不了这个环节。所幸这几

    天都是他亲自理的伤处,臀峰一下的紫砂都渐渐消退了,上面一些没有被椅子压过,伤势相对还轻一些。

    齐晗枕着自己的手臂,安安心心地忍着疼,只觉得这段日子以来每天上药的时间最是美好……他知道自己傻,可是……他愿意放

    纵自己这一刻的依赖。

    君默宁替他拉上了裤子,又掀起了上衣,露出了两处肩胛的伤。齐晗消瘦,背上的藤条他不知放轻了多少,所以除了表面一层被

    衣物磨出的皮外伤,倒不甚严重。

    凉凉的药膏深入皮肤,齐晗听见君默宁放下了药罐,他意欲起身叩谢,却听见先生道:“趴着别动,今日六月初十了,我看看

    你心脉恢复得如何……”

    齐晗趴着转过头,见君默宁卷起了右手的衣袖,自然想起在擎天堡为了医治他先生付出的代价,连忙道:“先生!您用针吧,

    晗儿可以控制筋脉内息游走,不会很疼的……”

    “胡思乱想什么!”君默宁一把将他的脑袋摁在枕头上,道,“我的内息不进去,怎么知道你的情况!你放松身子,跟着我的内息

    运行一个周天就行了……”

    “是,先生。”齐晗闷闷的声音从枕头里传出来,接着,他就感觉到有一股温润平和的内息从自己的后心进入,与上次一样,不疾

    不徐地顺着奇经八脉慢慢游走,所到之处无不熨帖。他们师徒同出一脉,两股内息融汇之下仿佛两河汇流,丝毫分不出彼此。即

    便被刻意放慢了速度,也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里,走完了周天。

    虽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但是收功的那一刻,君默宁还是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背了整整一年的枷锁今日得以放下,他看着自己

    垂落在胸前的白发——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起来吧,用过晚饭好好休息,今夜不用过来请安了。”君默宁起身理了理衣袖,走到外间书房去了。

    齐晗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情况,看着先生的背影出去,他又把自己在枕头里闷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绪。起身穿好衣服之后,走到

    外间书房,端端正正地叩首三下,以谢师恩。

    “不是伤愈了心诀就可以不练,”君默宁没有第一时间叫起,而是郑重地吩咐道,“无论身处何时何地何种境遇,每日习武强身不

    可偏废,若有事耽搁了,自己拿纸记好时间因由,咱们总有算账的时候;若是让我知道,你因着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把自己整病了

    ,你知道为师一手银针的厉害!”

    “是!晗儿记住了,晗儿定不敢懈怠!”齐晗再叩首,明知道若真有这样的情况,先生定不会只是,虽银针入体能让自己痛

    不欲生,也绝不手软轻纵;但是……他心中依然无限感激,雷霆雨露皆是师恩,他如何不能体会先生霸道的表面下深深的疼惜和

    在意?

    熟知内情的人诸如皇帝、霍氏父子和君子渊等人,得知一年之期已过,都为齐晗高兴,只是一想到君默宁那一头白发,总也藏不

    住眼底的惋惜。君默宁本人倒是不在意,他上一辈子所处的那个时代,满大街头发红红黄黄的青年,一点都不稀奇。

    可即便如此,霸道的先生还是替两个徒弟要了七天的长假,一直休息到他和霍忍冬过完成亲一周年的纪念。

    因着这次伤愈,君默宁还暗戳戳地向宝贝徒弟透露了一个差点没吓死他的消息。原来自从齐晗十五岁开始做事以来,君大先生就

    开始给他“发工资”,做好了事情还有额外的奖励和提成。四五年累积下来,皇长子殿下在民生钱庄的存款已经利滚利地滚到了近

    百万两之巨!

    齐大皇子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如此有钱!他傻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民生钱庄的特质凭据,向来对钱财只过手不拥有的晏天楼

    少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还是楚大师父看不下去了,无奈地看了一眼阴谋得逞似的自家爷,嘱咐齐晗把凭据收好,若是日后有需要,可自行提取云云

    。

    君默宁看着他这傻里傻气的样子,笑得更欢乐了。

    一夜暴富成为土豪的齐大少爷,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接受了这个事实,第二天就带着三个师弟上了街,美其名曰给先生师娘还有未

    出世的师妹准备礼物。三个的看到自家大师兄腰缠万贯的样子,一点没客气地在京城大街上搜掠了一番!

    当齐昀买的玩具玩意儿整整装了一个房间、君亦晞拉着一车的花布、君亦扛着整杆的糖葫芦回到相府的时候,除了心知肚明

    的君默宁和楚汉生,还有一脸财大气粗的始作俑者齐晗,其他人都有些心惊胆战地等着商家店铺来找这几个“强盗”要钱!

    至于齐晗自己,则是买了两块之地上佳的暖玉,花了几天几夜的功夫,细细雕琢了两大一三个栩栩如生的玉像:男子长眉入鬓

    丰神俊朗、女子眉目祥和巧笑嫣然、还有一个女孩,五官精致天真活泼。

    开这样一份贺礼,君默宁和霍忍冬齐齐把目光投向眼下还带着青影的齐晗,他有些腼腆地站在一边,目光躲闪,虚虚地把满是

    割伤划痕的双手藏在衣袖里……

    七日时间转瞬即过,待到齐晗和齐昀重新入朝的时候,齐慕霖和君宇对于东西两川事务的安排已经成型。一切都如齐晗所,朝

    廷需要派一个有足够威望、资历和魄力的人去做这件事,数来数去,没有人比君宇更合适。

    而一旦将东西两川彻底纳入朝廷的掌控,君宇回来升任丞相之职,就再没有人会有异议了。

    六月二十,暑热笼罩了中州帝都。西华门外,齐晗和齐昀代表皇帝齐慕霖来给君宇送行。此次一同前往西川的,还有韩肃和霍半

    夏。韩肃作为钦差卫队长,此次带了三千羽林军,既是作为随扈,也是到了西川之后,给那些不配合的人以震慑;至于霍半夏,

    他则是依然前往北疆,若是北莽真的开战,他是军医,无他不可。

    完成了该有的践行礼仪,齐晗只身走到君宇身边,呐呐道:“君大人,可否……借一步话?”

    君宇没话,只是吩咐韩、霍二人准备出发,自己带着齐晗走到一边。

    齐晗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君宇道:“大师伯,晗儿想拜托大师伯……把这封信交给易舒云……易大哥,并与他,亦晗

    与他结交,毫无自恃身份轻视之意……上次是亦晗思虑不周,负了他一片心意……”

    “上次在东川,你先生就是因为这件事重责了你?”君宇接过信,问道。

    “是……”齐晗有些赧羞地垂下头,复又抬起道,“大师伯,易大哥身世堪怜,这些年独自在纵天教周旋,行事作风难免会……剑走

    偏锋……但是,晗儿接触过纵天教教务,他真的是可以担当重任的人!”

    “我知道了,你放心。”君宇收好了信,拍了拍齐晗的肩,道,“听你先生的话,别一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平白触了他的逆鳞。

    ”

    “晗儿记下了,谢大师伯。”齐晗眼里透着感激,他和君宇如今同朝相处,既是臣子又是长辈的君宇实在将这两重身份处理得太好

    !

    又同妻儿告别一番,君宇翻身上马,再一次往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