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讽的声音很大，轻挑的腔调，居心不良的态度。

    不怀好意的目光定在瘦瘦的颜兮身上，又讽刺地加上一句，“两只手四袋瓶子，学妹，最后卖了多少钱啊？”

    高一三班所有同学好奇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朝颜兮望去，交头接耳地互相问着那女生是谁。

    颜兮脑袋要垂到地里去，双手紧紧抓着书包袋，抓得手指骨泛白。

    开学第一天，她就给野哥丢人了，野哥可能更加讨厌她了。

    她好想跑开，远离身后不怀好意嘲笑她的人，摆脱新同学们将她当作丑鸭看热闹的目光。

    她向来不习惯这样多的量窥探的目光，更何况那男生喊的话，就好像当众剥了她衣服。

    可怜的自尊心在窃窃私语中，一点一点的被撕碎。

    颜兮孤单无助地站在那里，前后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却像冬天一样漫长。

    这时，一道慵懒的少年音忽而在喁喁私语中响起，宛若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风轻云淡的两句话就让战场上战士们闹腾的议论声归为平静。

    “矩不正不可为方，规不正不可为圆。你们班的教官是所有教官里面最好的，懂珍惜就闭嘴。把规矩立起来。”

    沈飞看到何斯野话音落地，整个高一三班瞬间鸦默雀静。

    他暗暗咋舌，四爷可真他妈的阴险，头一句话骂学生们没规矩，第二句话夸教官，第三句又让学生们不得不老实闭嘴，妈的以后可离四爷远点吧，高智商学霸惹不起。

    何斯野闲散的眸子轻眯，看向捡矿泉水瓶子的丫头，她瑟缩的缩成一团，好像已经被凌迟两刀的簌簌发抖。

    棕色瞳仁忽而幽深，他少年的嗓音发出道干净又诚恳的请求。

    “教官，主任，麻烦给我三十秒，我跟我妹妹句话。”

    少年浑身上下难掩慵懒气息，却控场一流，面对学生有种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面对师长又谦逊恭谨，教官和主任自然难以拒绝。

    下一刻，他桃花眼翘起了勾人的弧度，笑唇也轻扬，“兮，借哥点钱。”

    颜兮猛地抬起头，浸满水雾可怜兮兮的鹿眼睛瞪得老大，仿佛看见了一头不吃鹿的食肉动物一样疑惑与茫然。

    她咬得发白的嘴唇微张，“啊？”

    何斯野棕眸里飞快闪过一丝不耐烦，朝她背包点点下巴。

    他妈做事向来周全，肯定给她钱了。

    颜兮想起阿姨在车里给她塞钱来着，赶忙掏出钱来，还掏出了一把，手不大点儿，都将将握不住那一把钱。

    “嘶。”

    沈飞在一旁惊讶的倒吸一口气，这一把钱看着好像得有两千块。这还哪可能是捡破烂的乞丐，也太他妈的脸了。

    何斯野修长的手指捏住一张薄票角，轻轻抽出，柔风吹得那一百块钱轻扬，他甘冽的嗓音染上一分兄长的告诫，“军训吧，听教官的话。”

    直到这时，他才转身望向操场上嗓音粗劣讽刺颜兮的寸头男，“眼瞎及时治。”

    寸头男不好好穿校服，系在腰上，还在那儿抖腿，身上T恤一颗大骷髅头狰狞凶恶，一副流氓学渣校霸的派头。

    正是前一天跟沈飞一起从网吧出来对骂的人。

    他本以为能嘲笑一把何斯野，却被何斯野的几番操作给杀了回去，还被骂瞎，他气得抬手一指，“你给我等着！”

    教导主任这时骂道：“阎淏你又逃课，你叫谁等着呢！你给我站住！”

    阎淏见事不好，骂了声操，转身狂跑。

    颜兮不可置信野哥竟然帮了他，她对着他背影发出个蚊子声，“谢谢野哥。”

    但同时响起下课铃声，盖住了她本就羸弱的声音，清隽的白衫黑裤背影渐远。

    *

    何斯野和沈飞回到班级，迎面走过来个男生，搭着沈飞的肩膀，探头看何斯野。

    “嗨，四爷，我刚才在窗户那儿看见你身边站着个姑娘，挺好看的啊，眼睛好大，她哪个班的？叫啥名？”

    何斯野单手插兜，明明仍旧是那副疏懒散逸的气质，眸光里却有冰碴，不耐烦地骂，“都看见站我旁边了，还瞎他妈的听？”

    “……”

    那男生碰了一鼻子灰，灰头灰脸地走了。

    沈飞看何斯野好像心情不太好，心烦气躁的，没再提那丫头的事儿，挺壮的体格子，在那儿讨好地朝何斯野笑，“对了，我追一姑娘呢，她学跳舞的，你周末没事儿陪我去给她买双新舞鞋呗？她跳舞磨得脚都起泡了，我给她买双贵的。”

    何斯野轻飘飘奚落，“学跳舞的，又是学渣吧。”

    “哎不能你是学霸你就歧视人啊，学跳舞的姑娘怎么就不能好好学习了？”

    何斯野懒得理他，坐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捡起桌上校服外套往桌上一蒙，准备睡觉。

    沈飞掀开他衣服，没完没了的嘟哝，“还有她手脚总冰凉，我还想再给她买个暖手宝什么的，哎你能不能陪我去啊？”

    何斯野斜睨讥笑，“夏天用暖手宝？尸体啊？”

    “……”

    沈飞放弃挣扎，“我如果她不会骑自行车让我教她，但是我也不会，准备让你教我，你是不是能损死我？”

    “脑发育不良，回炉娘胎重造吧。”

    “……”

    *

    大概是因为何斯野对颜兮自称哥的缘故，同学们对颜兮都很热情。

    一周下来，颜兮已经适应新环境。

    周六休息，她吃过早餐后，和钟芸同学找她玩想要出去一趟。

    钟芸自然高兴颜兮能交到新朋友，让她好好去玩。

    周六上午高三补课，但补课与何斯野向来无干系，他没去，站在院子里逗鸟玩，听见颜兮和他妈的话，若有所思的舌尖儿抵了抵左腮。

    这一周下来，何斯野对颜兮和他爸妈还是不冷不热的样子，没跟他妈招呼，颀长的身影懒洋洋地走出院子。

    颜兮上了公交车，又下公交车，跑到了一排平房前。

    她一眼看到门口坐着的一个头发半白的瘦弱老人后，心翼翼的模样顿时散开，脸上酒窝灿烂绽放，“姥姥！”

    田婆抬起头来，看清楚丫头的脸，忙比了个嘘的手势。

    放下手里编的筐，颤颤巍巍站起来，声：“颜颜回来了，快让姥姥看看瘦没瘦。”

    “没瘦，胖啦。”颜兮也声应着，扶着姥姥坐下。

    紧接着她目光突然变得怯兮兮的，左右量周围，还探头看院子。

    她见没路人，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来，看着得有一千多块，偷偷摸摸地塞过去，“姥姥，阿姨给了我好多钱，我花不了，给你。”

    田婆忙道：“这可使不得，颜颜，你留着买好吃的。”

    颜兮推搡着：“我在阿姨家什么都有，用不上钱的，姥姥你留着，我不在你身边陪你，你多买点好吃的，你快揣好，别让人看见。”

    出租车里的何斯野看到颜兮做贼似的给老人钱那一幕，目光轻蔑，从嗓子里发出一道嘲讽的轻嗤。

    他本想看看这丫头是不是又要捡塑料瓶子，别又给他家丢人，却没想到碰上这一幕。

    虽听不见他们的话，但这丫头确确实实拿着他家的钱，鬼鬼祟祟的，给别人。

    作者有话要：　　姨母们每天都在期待大型火葬场真香现场，四爷你可长点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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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旧。扔的地雷！！！破费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