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丢失的金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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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其一辈子都碌碌无为受人欺压,倒不如冒着风险搏一搏前程。

    与他一起被罚的其他三位大臣,似乎也对公布上述的提议颇为心动,却又有些踌躇不决。

    大概是需要有人带头,他们才敢迈出那一步。

    他若是愿意先站出来,总会有人附和他的吧?大家在顾相面前都受了不少的气,如今有一个可能除掉顾相的人物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虽然有些风险,可一旦成功便会获利良多,他们有什么理由不考虑考虑呢?

    想到这,蔡士常便去了书房,写了三封帖子,让下人把那三封帖子分别送去其他三位大人的家里,邀请他们一同过来议事。

    “气死我了,我那支金钗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门外又响起了女子的碎碎念,“要是被我知道谁偷去了我的金钗,我非要把那个人吊起来抽!”

    蔡士常拧了拧眉头,朝着门外说道:“夫人,你都念叨大半天了,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三句话不离金钗,说不定是你自己放在哪里忘了,还总以为让人偷了。”

    “不可能,别的事情我可能记性不好,但是我不可能把自己最喜欢的首饰忘在一个地方。”女子哭丧着脸,“刚才把接近卧室的几个下人都审问过了,谁也不承认,我派人把他们的住处也都搜了一遍,还是没找着啊……你说,会不会是那个贼把金钗偷出府去了?所以我才怎么找都找不着。”

    “既然找不着就先别找了,冷静一些好吗?指不定哪天整理屋子的时候就发现遗忘在某个角落了。”蔡士常安慰道,“这样吧,这个月底之前,如果你还找不到那支金钗,我就再给你买支一模一样的,若是买不到一样的,就买支差不多的,绝对比从前那一支只好不差,现在你能不闹了吗?”

    蔡夫人闻言,面上浮现一抹喜色,“真的吗?”

    “真的。”

    “可是……那金钗很贵的,买完之后你的积蓄还能剩多少?”

    “这个事情就用不着你操心了,我最近公务有些多,心烦意乱,只要你不在我耳边一直嚷嚷就行了。”

    “行行行,那我就不吵你了。”门外的女子因为他的一番话,郁闷的心情似乎消散了不少,转身便离开了他的视线。

    蔡士常松了一口气。

    若是早知道夫人会闹成这样,就不把她的金钗卖掉了,卖别的珠宝首饰,也能卖掉不少钱。

    他之所以卖掉那只金钗,不过是图个省事,一下子就能换回来不少银子周转,哪知道夫人会这么闹腾。

    如果去向晋阳王投诚,晋阳王总会先给一些好处罢。

    工部尚书当初招揽他们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晋阳王对于自己人是相当不错的,在王爷的阵营不怕没有好处,我知道各位最近手头都有点紧,各位都有家人需要养活,可一下子被扣掉两年俸禄,这两年之内就得缩减许多开支,生活难免会不愉快,若是愿意与我一起投靠王爷,别的不敢保证,富贵是绝对不在话下的。”

    富贵是绝不在话下的……

    其实,他做官这几年,太黑心的事情不敢干,例如贪污,他怕被人家抓到把柄。

    再有,朝廷拨下来的赈灾银或者抚恤银,都是归户部管的,轮不到他这个礼部尚书来管,请他办事的人也不多,他并没有什么贪污受贿的机会,他也并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唯恐一个不留神丢掉了乌纱帽。

    因此,他的生活顶多是不愁吃穿,还真的没有体验过大富大贵的日子。

    绝大部分二品官员都比他富裕,真不知道那些大臣的银子都是从哪来的,获得财富的渠道是否正规。

    做官之前,他以为自己即便不能做一个好官,也不会做贪官污吏,年少时,他就瞧不上那些眼中只有钱财的狗官,如今入了官场才知道,压根就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干干净净。

    许多人在这条路上都曾获得过‘不义之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更何况,工部尚书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这祁国的江山是龙家打下来的,如顾相这样荒唐可笑的奸佞小人,留着只会危害江山社稷。

    有些话不需要工部尚书说,他们也心知肚明。

    会危害江山社稷的,何止一个趋炎附势的顾相?还有那不分是非黑白的皇帝。

    皇帝的言行举止,绝非一个圣明的贤主。他贪图玩乐,做事全凭喜好而不考虑后果,隔段时间就做荒唐事,身为一国之君,不分是非黑白,亲小人而远贤臣,朝堂上下有许多大臣对他心怀不满,却都是敢怒不敢言,表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怨声载道。

    昏君当道,奸臣作祟,别国恐怕都在看笑话呢。

    晋阳王的野心,或许是源于私利,或许是源于正义,但不管怎样,若是晋阳王能够坐在那把龙椅之上,应该会比如今的龙祁世做得更好。

    而自己的前程……也会比如今好上许多。

    顾府大堂之内,顾珏清听着卫长琴带来的消息,有些不可思议。

    “他竟然把他夫人的金钗给卖掉了……他这是有多困难啊。”

    “千真万确。”卫长琴道,“我派出去的人亲眼所见,是蔡士常亲自带着金钗子去的,那支金钗子,现在应该还在吉祥当铺。”

    “我早就知道他不富裕,却没想到,他会落魄到卖首饰来周转。”

    长琴推测蔡士常与工部尚书的人图谋不轨,便命令手下的人去盯着他们的动静,他们几时出门,去了什么地方干什么,打探情报的人每天都会汇报一次。

    “他本来就是六部尚书里最不富裕的一个。”卫长琴悠悠道,“我也派人打听到了他名下的店铺,他经营着绸缎庄和茶庄,然而,这两家目前为止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利润,顶多是没亏,他饱读诗书,却不太有生意的头脑。”

    “更多的大概是纸上谈兵吧。”顾珏清道,“我曾经为了教训他,污蔑他和土匪勾结,结果陛下派人去抄他的家,清点他的财产,发现他果真积蓄不多,而且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也并不奢侈,而且,他所结交的朋友里,也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或者大财主,有许多都是跟他一个德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或许没有贪污受贿,但总是眼红他人的名利富贵。”

    “不贪污受贿,并不等于好官。”卫长琴悠悠道,“或许是胆子不大,不敢让人抓到把柄,这才没有胆量做黑心事,他与你其实并没有深仇大恨,你对他也从来没有痛下杀手,他却把你视为眼中钉,这其中的原因……大概就是羡慕嫉妒。”

    “可能吧。”顾珏清道,“依稀记得他对我冷嘲热讽过几句,也许就是因为我与他性格不合,可偏偏官比他大,财富比他多,人也比他狂,这就使得他心中对我愈发不满,甚至联合其他官员一同来踩我。当初太师针对我的时候,他也是很明显地与太师站在一起,如今太师不在了,他就得寻一个新的靠山。”

    有一类人,自认为做事情问心无愧,却不愿意承认旁人比自己优秀,见别人获得名利富贵便眼红,如果对方再稍微得罪一下他,他便能把对方归类于人渣。

    他在蔡士常的眼中就是个人渣。

    蔡士常在她的眼里,也就是个无能之辈。

    他们永远都不可能看得起对方。

    “小清,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卫长琴说到这里,唇角微扬,“蔡士常把他夫人的金钗子卖掉,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和他夫人商量,咱们就把那支金钗赎回来,等蔡夫人出门的时候,一定要让她看见那支钗子。”

    顾珏清闻言,低笑了一声,“你就喜欢恶作剧。”

    “这不是在恶作剧。”卫长琴伸手揽过了顾珏清的腰肢,“我是在帮我的夫人出气,谁让他得罪你了?我可不能让他的日子过得太安逸。”

    饭后,顾珏清带着顾桃紫出了门。

    “桃紫,我们去吉祥当铺逛一逛。”

    “爷为何忽然想去当铺?”

    “自然是去买一样东西,你跟我去就知道了。”

    顾珏清与顾桃紫来到了吉祥当铺外边,顾珏清问当铺老板,“你这里,有没有上等的金钗,全摆出来给我看看?”

    打探情报的人说,那支金钗上面雕着一朵牡丹的形状,还有十分精致的金叶子流苏。

    当铺老板把上等的金钗全都拿了出来。

    顾珏清一眼就看到了金钗当中最漂亮的那一支,和情报上所讲述的那支能对应上。

    能被蔡士常拿来当掉的,一定会是十分贵重的,换的钱财应该能够周转很长时间。

    “老板,这支金钗怎么卖。”

    顾珏清掂量了一下重量,再看做工,心中估算着价格大概不会低于五千两。

    果然,老板报上了价格,八千两银子。

    “这支金钗属于上品,八千两银子也值。”顾珏清十分爽快地付了帐,拿着金钗子,转头看向顾桃紫,便插在了顾桃紫的发间。

    “爷……”顾桃紫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连忙说道,“这可使不得,如此贵重的钗子……”

    “戴着吧。”顾珏清冲她笑了笑,“你效忠了我这么长时间,我难道不该送你一样像样的礼物吗?再说了,这支金钗这价格对于我来说,也算不上多么贵重,陛下一年赏我的东西可以买上好几根了。”

    “可是……”

    “别可是了,你先戴着吧,我叫你戴着这个,是有用意的。”

    顾珏清说着,左顾右盼了一下四周,这才把顾桃紫拉到了一旁,对她小声说道:“桃紫,你听我跟你说,等会儿,咱们会遇到一个女子,是这支金钗的原来主人,你得故意在她面前晃悠,但又不能太刻意地显摆……”

    顾珏清和顾桃紫简单地叙述了一下原因,顾桃紫点了点头,“爷,我知道了。”

    “这毕竟是别人用过的东西,其实我觉得也不太配得上你。”顾珏清笑道,“等你以后嫁人,我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送给你的首饰绝对要比这支金钗贵重精美多了!”

    顾桃紫顿时被逗笑了。

    就在二人说话的期间,一名年轻男子走到了顾珏清的身前,正是顾府的暗卫之一。

    “相爷,蔡夫人正往客香居的方向走,离这里不远,也就十几丈的距离。”

    “知道了。”顾珏清应了一声,转头看向顾桃紫,“走吧桃紫,咱们去和这位夫人来一场偶遇。”

    顾桃紫点了点头,和顾珏清一起走向了客香居的方向。

    暗卫也跟上二人的脚步,三人行走了片刻之后,暗卫指着前边一名穿着红色衣裙的女子,朝着顾珏清说道:“相爷,那位就是蔡大人的夫人了。”

    顾珏清对着顾桃紫道:“咱们走快一点,走到她的前面去,记住啊,稍微做一点动作,得让她注意到你头发上面的金钗子。”

    “放心吧爷,我知道。”

    两人脚下的步伐加快了几分,从蔡夫人身旁走过的时候,顾桃紫扶了一下自己发上的金钗,朝着身旁的顾珏清道:“爷,谢谢您送给我的礼物,我真是太喜欢了,这只钗子一定特别贵重吧?”

    “傻丫头,你效忠了本相这么长时间,送你一根金钗有什么大不了,我以后还会送你更好的礼物,你就等着看吧。”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也不小,足够身后的蔡夫人听见。

    蔡夫人身旁跟着的丫鬟也注意到了顾桃紫头上的钗子,愣了一下子,随即扯了扯蔡夫人的衣袖,“夫人,那支金钗不就是你丢失的那支吗?简直是一模一样,大人当初提亲的时候说过,这支金钗是他特意去珠宝店铺里定做的,绝不可能会出现第二支。”

    蔡夫人回过了神来,拧起眉头,“没错,那就是我的钗子,怎么会在其他女子的头上?”

    “夫人,咱们上去问问吧……”

    丫鬟的话音还没落下,蔡夫人就已经踏出了脚步。

    顾桃紫正走着,就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

    336章 不用太感激我【一更】

    顾桃紫转过头,便看见身后站着一名容貌秀丽的女子。

    “姑娘,我想问你一件事情。”蔡夫人说着,望向顾桃紫的头顶,“你发上的这一支金钗……是从哪里来的?”

    顾桃紫闻言,优雅地笑了笑,“这位姑娘,你是不是也觉得这钗子好看,想去买支一样的戴?”

    “实不相瞒,这支金钗原来的主人就是我。”女子面无表情道,“这是我昨日才丢失的。”

    “咦,怎么会这样……”顾桃紫面上浮现出迷茫之色,“这支金钗是我家爷刚才在吉祥当铺买的,你能确定这是你丢失之物?”

    “我相公给我提亲的时候,特意去珠宝铺子定做了这支钗子,所以这金钗的样式不会有重复,相似的倒是有不少,而姑娘你发上插着的这一支,跟我丢失的那支一模一样,牡丹花的中央是一颗黄玛瑙,这可不便宜,当铺报出的价格应该不会少于七千五百两。”

    “不错,当铺报的价格比你说的多了五百两,因为当铺要盈利,自然就会把价格往高了喊。”右边传来一道清朗淡然的声音,“姑娘,既然这支金钗是你丢失的,那么应该就是有人偷了你的金钗去当铺卖了,这支金钗的样式好看,做工细致,所以我们一下子就看中了,能够在大街上与你这个原主人偶遇,也算缘分。”

    蔡夫人闻言,循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刚才走在自己前面的男子竟然是顾相。

    她刚才的注意力都在那只金钗上面,没有仔细去看其他人的长相。

    顾相或许不认得她,而她不会认不出自家相公的政敌,偶尔在街上远远地会看见这位相爷。

    她的夫君,总说这顾相是个恶人,仗着陛下的器重与信任为非作歹。

    “刚才竟没有注意到顾大人在身旁,失礼了。”蔡夫人不失礼数地问候了一声,随即说道,“您刚才的推测应该是正确的,的确有人偷了我的金钗去当铺换钱,这一定是我府上的人所为。”

    “姑娘认得本相?”

    “顾大人的名号响当当,怎么会认不出来。您刚才说……这金钗是从吉祥当铺买来的?”

    “不错。”顾珏清没有错过她眼底的恼怒之色,便十分善解人意地说了一句,“姑娘,看得出来,你对此物十分喜爱,既然这原本是属于你的东西,那么你想要再次拥有也十分合情合理,这样吧,本相愿意把这支金钗转卖给你,本相是花八千两银子买的,姑娘你便出这个价格买回去,本相不会多收你一文钱。”

    顾珏清说着,转头看顾桃紫,“桃紫,她若是想要就让给她可好,这金钗对她有重要意义呢,八千两归你,你再去买其他的钗子来戴。”

    “好。”顾桃紫点头,“我听您的。”

    “顾大人,您愿意转卖给我,我十分感激。只是……我出门没有带这么多的银两在身上,更何况我的积蓄也远远不足以支付这支金钗的价格,这是我所有首饰里最珍贵的了,你若不介意,把这支金钗先借给我可好?我要拿着它去吉祥当铺里问问,到底是谁拿着它去当的,只要我抓住这个贼,就能够从贼手里拿到卖金钗的钱,把钱还给您。”

    “可以啊。”顾珏清笑了笑,“不过我们毕竟素不相识,本相无法给予你信任,你没有任何东西抵押在本相这里,本相直接把金钗给你总有些不太放心,这样吧,本相就跟你去一趟吉祥当铺,帮你一起抓这个贼。”

    “如果顾大人不嫌麻烦,我们便一起去一趟。”对于顾珏清说出来的话,蔡夫人并没有多虑。

    想想也是,哪有人会愿意把一件昂贵的东西随便借给一个不相识的人。

    “吉祥当铺离这里不远,走个十几丈就能到了。”顾珏清说着,已经迈出了脚步,“我们这就去问问老板吧,真相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蔡夫人跟上了他的步伐。

    顾珏清又一次进了吉祥当铺,掌柜十分热情地出来迎接。

    顾珏清询问起当金钗的事情,掌柜的想了想,回答道:“这当铺从早开到晚,客人可不少呢,我这年纪记事情没那么清楚了,想不起来是谁拿来当的。”

    “你这店里不是有好几个伙计吗?莫非每次客人当东西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在场?伙计总能瞧见吧?说不定他们能记得住,这样吧,只要有谁能够描述出当金钗的人长什么模样,我就给他十两赏银。”

    有些事情一旦涉及到钱财,人们就会变得十分热情。

    伙计们都凑上前来,一个一个地回忆起了昨日的情形。

    “昨日傍晚,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过来典当金钗,他大概有这么高,身后还跟着一个随从,那随从也挺年轻,长得也挺端正。”一名伙计说着,比划了一下高度。

    另一名伙计接过话,“他穿着水墨色的锦衣,那衣服看上去也挺贵的,他应该也是富人家的子弟,举止斯文,一看就是念过书的人。”

    蔡夫人闻言,脸色微微变了变,忽然问道:“他的衣服上是不是绣着竹子?”

    “好像是……”

    她相公喜欢水墨画,尤其是竹子。

    因此,好几件衣服都是水墨画的样式,胸口处有竹子图案。

    从伙计形容的外貌与身高衣着,她基本能够判断,当掉金钗的人就是她相公。

    难怪她的金钗会不翼而飞,怎么找都找不到,从下人们那里也查不到什么蛛丝马迹,她都不曾想到,蔡士常作为男主人,竟然会背着她这个女主人,拿她最喜欢的首饰来当铺换银子。

    还在她面前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企图瞒天过海。

    要不是今天正好在大街上撞见了买金钗的人,她岂不是一直要被欺骗隐瞒下去?

    顾珏清言而有信,给了那两名伙计十两银子,与蔡夫人一同离开了吉祥铺。

    “姑娘,看你的脸色仿佛猜到了什么。”顾珏清悠然道,“其实,刚才听他们形容那个当金钗的人,倒是让本相也想起了一位老熟人。”

    蔡夫人下意识问了一句,“顾大人想到了谁?”

    这一刻,她倒是挺希望顾珏清说出来的那个人,不是她所怀疑的那个人。

    若顾珏清能够说出一个与伙计们描述一致的人,且那个人不是蔡士常,她便还可以安慰自己,不是相公偷了自己的金钗去卖。

    然而,顾珏清念出来的人名还是让她失望了。

    “礼部尚书蔡大人似乎就挺喜欢水墨风格的衣裳,本相也曾记得他的衣服上面画着竹子,而且他外貌端正斯文,与当铺伙计所形容的十分相似啊……不过他堂堂尚书,应该不会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姑娘,你所怀疑的人是谁?”

    蔡夫人静默。

    “姑娘不说话,莫非和本相想到的是同一个人?”顾珏清故作惊讶,“你与蔡尚书是什么关系?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存在……”

    蔡夫人眼见顾珏清猜到了,便想着,大概是隐瞒不过去了。

    自家夫君和顾相不和睦,顾相是否会利用这件事情,对夫君冷嘲热讽?甚至大肆宣扬夫君的盗窃行为?

    虽然拿的不是别人的东西,而是妻子的,可不问自取即是贼,有学问的人就不该干出这样的事情。

    她为了金钗急得团团转,夫君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还嫌她吵。

    想到这里,她便一肚子火气。

    但是此刻,最要紧的是和顾珏清说清楚。

    “顾大人,不瞒您说,我是蔡尚书的夫人。”她冲着顾珏清说道,“我忽然想起来了,夫君最近在钱财方面遇到了一点问题,昨夜与我把酒言欢的时候,提出要借我的金钗应急,我半醉半醒之时同意了,可早晨一醒来就忘事了,刚才看到了金钗,我的脑子有点儿茫然,这会儿仔细整理了一下思路,才想起自己昨夜醉酒的事情……”

    “蔡夫人,你撒谎的本领还得再练一练才行。”顾珏清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戳穿了她的谎言,“你刚才说,蔡尚书昨夜与你把酒言欢,提出要借金钗应急,可本相没有记错的话,当铺伙计刚才说,这金钗是昨天傍晚被当掉的,莫非是蔡尚书先斩后奏,卖掉了之后才征求你的同意?”

    蔡夫人被噎了一下,“我……”

    “刚才在街上,看到金钗的时候,你没想起昨夜醉酒的事,提到吉祥当铺的时候,你仍旧没想起,这会儿才想起来,怎么看都是想要为蔡尚书掩盖盗窃的事实啊。”

    顾珏清挑了挑眉梢,“你在怒气腾腾的情况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不能坏了他的名声,你怕本相把他这样不正当的行为宣扬出去,让他被人耻笑,所以才临时编了个逻辑不通的故事来忽悠本相。蔡夫人啊,你可知道,本相刚才在想什么吗?不是在想着该如何嘲笑他,而是在感叹,他拿走了对你来说有重要意义的东西,却不跟你打一声招呼,你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

    蔡夫人平复了一下情绪,淡淡道:“顾大人,这是我们家的私事,夫君这件事情虽然做得不厚道,可他拿的也不是别人家的东西,我是他最亲近的人,只要我谅解了他,别人就没有资格说他什么。”

    “是啊,本相可没打算插手你们之间的家务事,只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顾珏清叹息了一声,“本相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就绝不会悄悄拿走他喜欢的东西,如果一定要用到这样东西,也要跟他打个商量,征求他的同意,起码不会让他东找西找,终日处在失落的情绪之中。”

    “夫君是喜欢我的。”蔡夫人连忙解释道,“他只是太缺银子,太顾着面子了,所以他不敢跟我说出实情……”

    “为了自己的脸面,就可以对你的心情不管不顾了吗?你都说了,你们是彼此最亲近的人,遇到什么难处,在彼此面前还需要顾着脸面?放下脸面好好谈谈,能少块肉还是怎么的?说白了就是他死要面子,不尊重你,或者是不信任你。”

    “他怎么会不信任我?”

    “不是完全不信,而是没有足够的信心。”顾珏清道,“因为这是你最喜欢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很值钱。本相知道他为何要卖掉这支金钗,因为他犯了错误,被陛下扣掉两年的俸禄,而他所经营的店铺没有盈利,若是两年之内没有收入,他很有可能入不敷出,除非他大力度缩减开支,或者拿一些值钱的珠宝去换银子,这支金钗贵重,卖掉以后可以够他周转,但他不愿意跟你开这个口,他大概是觉得提出这个建议之后也会被你拒绝,他认为你无法理解他,干脆就不告诉你了。”

    蔡夫人面色铁青。

    “本相刚才的推测,算是比较好的,有一种更不好的推测,那就是他认为在蔡府里他完全可以当家作主,他有权利支配府里的任何东西,也包括你的珠宝首饰,因此,他私自拿走你的东西都懒得跟你商量,你问起来,他也不如实相告,是怕你烦他,干脆他就装作不知情了。你觉得他是不尊重你,还是不信任你?不管是以上哪一点,本相只能说,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蔡夫人原本就心烦意乱,听着顾珏清的一番话,对于蔡士常更加不满。

    “他是主人,我也是主人。”蔡夫人低喃道,“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擅自支配属于我的东西……他怎么不拿别的东西去买,偏偏要拿我最喜欢的,还不跟我说。”

    “大概是图个省事吧,别的东西七拼八凑的,也不一定有这只金钗值钱啊。”顾珏清道,“本相并非是挑拨离间,只是诚心告诫你,男人是不能惯的,你不要为了成全他的脸面,把自己放在太低的位置,去容忍他的过分行为,换位思考一下,他有没有什么最喜欢的东西?你也悄悄收起来,让他满世界去找,体会一下那种焦头烂额的滋味,再问他,突然失去喜欢的东西是什么感觉?”

    蔡夫人闻言,心里还真就考虑起了顾珏清的建议。

    夫君最喜欢的东西……是他去世的父亲传给他的砚台,那块砚台据说也价值不菲,是名人制造,换个几千两银子肯定没问题。

    是了,他缺钱怎么不卖自己的砚台?非要卖了她的金钗,他又不是没东西可卖!

    “蔡夫人,这支金钗,本相等你随时来赎,不管你什么时候要,本相都以原价给你,你回去以后好好考虑一下本相的话有没有道理,本相虽然对你家的夫君很是嫌弃,但不会连着把你一起讨厌,只给你一句忠告:女人不狠,地位不稳。女人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别当受气包,尤其是在家里,一定要让男人尊重你,如果连起码的尊重都得不到,这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啊。”

    顾珏清说着,转过了身,“桃紫,咱们走吧。”

    蔡夫人望着顾珏清与顾桃紫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脑海中把顾珏清的话反复斟酌了几遍,觉得甚有道理。

    夫君这次的行为实在过分,若是不跟他闹一次,他压根就理解不了尊重这二字。

    这顾相看起来,实在不像夫君形容得那样大奸大恶,都可以称得上是善解人意了。

    他似乎很懂女人心,懂得呵护与体贴女子。

    他的言语之间十分尊重女子,甚至提醒她,女子要对自己好一点。

    这话没错,一点儿都没错。

    “我的砚台怎么不见了?谁动了我书房里的砚台?”

    “大人,您的砚台不是一直都放在这个位置吗?”

    “是啊,可现在找不到了!你赶紧帮忙找找,出去喊几个人过来一起找,一定要找到。”

    “大人,不过是一块砚台而已,您何必如此焦急呢?再去买一块也花不了几个钱的……”

    “你知道什么?这不是普通的砚台,这是父亲留给我的!总之对我来说很重要,不能丢,赶紧找别多问,找到了有赏!”

    “是,我这就给您喊人去。”

    蔡士常带着人在书房里翻箱倒柜地找砚台,找了良久,也是无果。

    奇了怪了,压根就没有几个人知道他那块砚台值钱,没文化的人也看不出那是名人制造,莫非这府里有识货的贼给偷走了?

    蔡士常正焦躁着,就听一名下人朝着门外说道:“夫人来了。”

    蔡士常抬头一看,他的夫人端着个托盘进来了。

    “这么多人,找什么东西呢。”蔡夫人慢条斯理的说着,走上前来,放下了托盘,“相公,来尝尝我做的银耳粥吧,味道还不错。”

    “我现在没工夫喝粥,你有没有看到我书房的一块砚台?就是我爹送给我的那一块。”

    “没看见。”蔡夫人说道,“你现在急也没有用,反正有这么多人帮你找呢,你先过来把粥给喝了,若是凉了,就不好喝了。”

    “我现在哪有心情喝粥?你自己喝吧。”

    “这是我亲手做的粥,喝一碗粥能花你多少时间?”

    “我懒得跟你说了,你要是闲着没事干,过来帮我一起找。真是太古怪了,昨天明明还在,怎么今日就不见了。”

    “可能是你自己随手放在哪个角落里了。”蔡夫人在桌边坐了下来,把粥端到了自己的面前,用汤匙漫不经心地搅着银耳粥,“现在你明白我丢东西的心情了吧?我找不到金钗的时候,也像你这样焦头烂额,你叫我吃饭的时候,我也没心情,你还嫌我吵着你了。”

    “我丢东西正急着呢,你怎么还有空说这些风凉话?”蔡士常拧起了眉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块砚台的意义,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有意思吗?”

    回应蔡士常的是一声冷笑——

    “那你也应该明白金钗对我的意义。那是你提亲时,亲自去珠宝铺子里为我定制的,你有多珍惜你爹送给你的砚台,我就有多珍惜那支金钗,我丢东西的时候,你可没积极地帮我去找,现在你丢东西了,我也不给你找,应该让你体验一下我当时的滋味。”

    夫人这几句话,怎么有些阴阳怪气的?

    刚才两人之间的对话,也似曾相识。

    对了,夫人丢金钗的时候,他的态度就跟夫人现在的态度差不多。

    “这种滋味很不好受吧?”对面的女子喝了一勺粥,忽然朝着身边的下人们说道,“你们都先退下吧。”

    等闲杂人等都离开了之后,她看向了蔡士常,面无表情道:“你不是很缺钱吗?你那块砚台我卖了三千两银子,缺银子的话记得来跟我要,不用太感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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