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满天的鬼到处飞，就跟众位大仙去参加王母娘娘的蟠桃会似的？”叶遇白猜测道。

    东坡一愣，对叶遇白偶尔爆发的想象力他一直挺佩服，但这也太挨不上边了。

    他摇头，“哪能啊，那些人都死多长时间了，就算刚埋进去的，没有什么太深的执念，头七回魂夜之后也就都走了，我去那坟地就是块地，除了能翻出来点人骨头什么都没有。”

    叶夫人伸向红烧排骨的手缩了回来。

    “那你看到啥了？”没看到鬼那有什么值得吃惊的东西么？

    “看到了人性的可悲。”东坡摇了摇头，把叶夫人刚要夹的那块红烧排骨放到了嘴里。

    东坡的法让叶遇白乐了，这出去一趟还顿悟了人生？

    “什么人性？”

    “我才知道旺溪村的事儿现在沸沸扬扬的，基本是人尽皆知了，全村迁坟这事儿且不提，就他们的目的……他们迁坟不是为了让逝者安息，而是……开坟掘墓，盗取陪葬品，还有更让人惊讶的是，邻村的人也跟着来凑热闹，等人家的坟扒空了走了之后，他们到坟地里去细细的搜找，据也有不少人捡到了便宜，他们管这个叫做挖宝。在坟地上挖宝，在人祖先的坟墓里挖宝……这可真是……”

    东坡完，全桌静了，大家下意识的看了过来。

    东坡没注意到旁人的视线，摇摇头继续道，“还有人想回自家的坟上看看，看祖宗有没有给他们留下什么，也有人旺溪村这快地是祖上就开始用的，人家当然有宝贝，现代的坟哪还有陪葬品，烧点纸活就完事儿了，坟扒了也没用。”

    东坡一顿。

    “开坟掘墓这事儿不是事，是会影响到后代兴旺的，为什么有人专门请风水先生看地，为什么有利有忌，每一个步骤都得心翼翼，不是你把土扒了把尸骨从棺材里挪出来换到别处就可以的。就算逼不得已真得迁坟，那也是得选好良辰吉日，准备好贡品寿材才可破土的。”

    “如果不这样会出现什么结果？”叶遇白问。

    “为了点钱破了祖上的风水，这些人……”东坡轻叹，没有下去，“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除了刚认识他因为胎灵而展开的灵异话题后，他们平时还真的很少聊这种事情，东坡一叶遇白就来了兴趣，他挺喜欢东坡这些故事的，“你。”

    “都祖坟冒青烟是大吉之兆，祖坟冒烟，后人将火，也有人，家人的时运不济，命格不好是祖坟的位置有问题，因此就有了挪坟迁坟一。为的是找到更好的风水，让先人保佑后辈。不过人死就是死了，魂魄早已不再，根本不存在什么保佑后人一，倒是那坟地的选择是真有讲究的。”

    东坡的认真，根本没发现餐桌上已经没几个人在吃饭了，大家都盯着他瞧，只有已经陷入他和叶遇白这二人世界的东坡还一边吃一边着。

    “就像是穿衣扮一样，坟墓是死者留在人间的最后东西，位置没选好，什么抬眼看不到阳光天空，什么临近河流土地潮湿这些都会被死者挑理，进而出现托梦这么一，也有脾气好的真闹人，这是正常的情况。还有不正常的，就好比，横死。”

    “横死？”

    “对，横死的鬼魂有的阳寿未到有的怨念太深，因此他们的坟墓更有讲究，寻常人家是希望死者保佑，而这些坟墓则要镇压住鬼魂的怨气，让它们不再找后人的麻烦。”

    叶遇白点点头。

    “所以这样的坟，是万万动不得的，祖宗不能保佑你们飞黄腾达，但扒了带怨的坟，破了里面的布局绝对会让你们后世衰落，一蹶不振，其影响程度没有个可以衡量的标准。”到这里，东坡才正式开始他的故事，“有一家人，就觉得他们家祖坟的位置没选好，一大家子人都庸庸碌碌，没有个特别出彩的人，就明明觉得某个人很优秀，一定很有前途，但在最后也同样落得平庸下场。”

    “他们就决定迁坟了？”叶遇白问。

    东坡点头，“对。”

    叶开俩胳膊趴在桌上，身体前倾全神贯注的看着东坡，就连叶实的兴趣都被提起来了。

    “他们先找了个风水先生看，可惜那个风水先生是个半吊子，他他们家的祖坟位置没选好，是大凶所在，于是给他们指了个好地儿。他没看错，位置是凶，但是他家祖上死的更凶，以恶制恶才没让它的怨气影响到后人，可是……那些人一听，看吧果然是祖坟位置不对，于是选了个良辰吉日把坟给扒了。”

    “然后呢？”

    “应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年代久远棺材已经烂没了，骨头也没剩几块，风水先生念着破土咒，红布遮日，长子带着红手套将骨头一一捡起，然后就是按照规矩放萝卜填土回坑，可就在起灵的时候出问题了。”

    “起灵是什么？”

    “就是把灵柩抬起送至坟墓的过程。”东坡解释道。

    “起灵的时候怎么了？”

    “起灵连着断了三根绳索，每次棺木抬起都重重落地，棺木砸了三次，上好的棺材竟然出了裂缝，风水先生当时就感觉不对，但他道行尚浅，就觉得是不祥之兆，带着那家人草草的那棺木埋了，可是……”

    “快点，你怎么和讲故事似的，还吊人胃口。”叶遇白了句。

    东坡也不是吊他胃口，只是这事儿起来真的不是太舒服，“迁坟时纸钱是有数的，每逢过桥或岔路口都要扔纸钱，到墓地时要把纸钱全部扔完，有的过桥时候还要压黄纸，可是当他们重新下葬并全部结束之后，一翻兜所有的子孙口袋里都装着纸钱，每个兜都是满满，掏都掏不完。”

    叶遇白皱了下眉，东坡的形容画质感特强，一想到那个画面叶遇白就窜起了鸡皮疙瘩。

    满兜的死人钱……

    这可真是……

    “风水先生当场脸色就变了，但他不能和人他捅娄子了，办事出了差错，他只得强装镇定的告诉人家，这是祖上高兴赏你们的，日后保证你们都满兜金银，财源不断了。那家人一听特别高兴，给了风水先生很大一笔钱，然后就回家等着转运去了……可是这哪是转运啊……”

    东坡晦了一声。

    “那家人有不少旁支，和我家差不多，挺庞大个家族。问题先出在旁支上，本来挺健康的一家人，一个一个全倒下了，得的病不是什么大病，是精神病，好好的人无端端突然疯了，疯的还是有顺序的，从的开始，一个挨着一个，他家人疯，他家人的家人全病死了，整个家族像被一团黑气笼罩，分家疯的疯，死的死，最后只剩主家，主家开始日渐衰落，身体病症不断，总之岂止是惨能形容的。后来他们又去找人问，一直到祖坟的事儿，那人一听就神色大变，他他们让人骗了，那个坟不能挪，挪了就是找死。”

    “那怎么办，再挪回去还来得及么？”

    “晚了。”东坡道，“那个家族里，每一代就会送去一个男丁到寺庙去，哪怕改革开放后计划生育一家一个孩子，都要送到寺庙里，那人告诉他们，这是那块坟有的时候立下的规矩，可能传到你们这里忘了，送到寺庙的孩子就是为了镇压那坟的怨气，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那家人再去找之前的风水先生讨法，不想那人早年就出意外死了，据死法也挺凄惨的，坟墓的怨气也波及到他了。”

    “那最后……”

    “最后就这样了，那家人逐渐衰落，唯一还算健全的，就是那个在寺庙的孩子。所以，死者不会保佑子孙后人，坟墓的选择布局却是十分重要，风水旺地会影响后人，带来好运，反之，布局一旦破了，带来的可怕结果是不可预料的。迁坟有好有怀，真的有挺大的影响，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动祖坟的主意，就算是动，也要听清楚，问明白人。”

    到这里，东坡一碗饭下去了，乔姨又给他填了第二碗。

    东坡了声谢谢，继续和叶遇白，“旺溪村一下子掘了那么多坟，哪个是好哪个是坏的，我也没办法判断了，但这真不是什么好事，为了区区一点钱财就掘祖宗的坟，你得到的这些远比失去的要大得多，不是祖宗给了你们发财的机会，是你们主动的断了自己的后路。”

    “你不是那些人已经死了么，死了魂魄就不在了，那……闹鬼是什么情况。”

    东坡这次去不就是为了处理闹鬼的事情么。

    整个村子都闹鬼，这是个大活儿。

    到闹鬼，东坡的目光一沉。

    他把筷子轻轻放到了碗上。

    他这个动作让所有人的心又跟着提了下。

    “我和程似锦去了旺溪村，那里面哪还像个村子……”东坡眯了下眼，“到处都是空的，没有人……一大部分的人搬走了，有的带着家具有的干脆就锁了个大门，本来就不大的村子弄的和鬼村似的……冷冷清清，大白天都感觉阴风阵阵的……据村里人是拿到了不少的钱，所以去过好日子了，挺好的一个村子就这么快消失了……”

    他和程似锦看到了无数民房，也许是因为走时太兴奋，也许是觉着不想回来，好好的房子有的窗户破了有的砖瓦掉了，这些都再没人理，街头巷尾被遗弃的娃娃，挂在外面已经破烂的衣服，还有从破了的窗子里飘出的窗帘……

    仍在居住的人大门紧锁，不和外界交流，空下的房子寂静无声，他们越往里走越有连话都不敢太大声的感觉。

    “有的人走了，有的人还没走，这些人大多是老人，离不开家，也不想去动祖宗的坟，可是哥……那个村子不对劲……”

    “怎么了？”叶遇白感觉到东坡语气的不善，也跟着严肃起来。

    “老人年事已高，不知何时就会撒手人寰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但是这些固执的老人……死了不少。”

    “啊……”叶遇白抽了口凉气。

    “据是，被什么东西带走的。”

    叶遇白皱了皱眉。

    叶夫人往叶父那边靠了靠。

    叶开想去抓叶实的手，被人一眼珠子瞪回来了，于是叶开搓搓胳膊继续看东坡。

    “好几个人和我，每到晚上的时候，就总能感觉到家里有人进来，进来之后那人就在床边来回走，有时候突然停住，就在他们面前，问他们，常，你睡着了么？王，咱俩话。李，我知道你还没睡，你，看看我……”

    东坡的语气阴沉，表情凝重，那飘忽的声音一经想起，叶遇白先了个寒颤。

    乔姨这会儿已经抱着客厅一人多高的花瓶不敢动弹，也不敢回头往窗外看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