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一颗银色的子弹撕开夜色, 正中维克的背心。
维克往前冲了一下, 和月双双倒在了地面上。
解除桎梏的瞬间,月大口大口的呼吸,伏在地上剧烈的咳嗽, 她余光掠过维克脊背上的伤口, 隐约有银色的烈焰在窦道内持续燃烧,试图生长的新鲜血肉被火焰烧化,血汩汩的流淌出来。
银色子弹,让血族伤口无法愈合的特殊武器——当年军械部的伟大发明。
“有搜查局的人!”维克被七八双手搀扶着爬起来, 忍着被灼烧的疼痛咬牙低吼:“快走!”
“那她呢!”有人指着月。
“得扔一个诱饵给搜查局,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维克道:“别管她,走!”
逃得还真快……
月苦笑, 她扶着墙踉跄着爬起来,听见四面八方传来一些嘈杂凌乱的脚步声,有的远有的近,大概隔了一条到若干条街道不等, 想来这次真的是搜查局。
她正要逃走, 忽的止步。
她的手机还留在羽驰的尸体旁边,现在逃走就太刻意了。
她犹豫了片刻, 跌跌撞撞的跑回现场,看见有密集的人影从一个方向急掠而来,她二话不,捂着眼睛发出一声尖叫。
“人在那边!”
为首的男人大喝一声,整只武装队伍包围过来, 月透过指缝看见了许久不见的容彦,她神思电转,扑到地上把手机往怀里一裹,仰头直挺挺的倒下去。
“姑娘!”容彦吼了一声,一步上前将月捞住,横抱起来,四下警员戒备,子弹纷纷上膛却莫敢擅自发射,月软趴趴的倚在容彦怀里,双目紧闭。
烟味儿,汗味儿,唯独没有硝烟味儿。
那颗子弹不是容彦发射的。
那是谁?
月被送到了市立医院。
当急诊科医生给容彦开了长长的一条检查单的时候,月才意识到自己从狼窝跳进了虎穴。
“我不做检查!”她拿着病号被把自己裹成个粽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的躲避护士的追捕:“我不做检查!!”
“哎哟喂。”容彦头都大了,站在床边儿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姑娘,扎针不疼的,就像蚊子叮了一下,一秒钟就搞定了。”
“我不!我就不!”月宁死不从。
“你别不信啊,真不疼。”容彦:“不信我挨一针给你看。”完他把袖子卷了起来,对护士道:“你扎我。”
护士:“我针一次性的。”
容彦:“……”
容队觉得自己非常不适合言传身教,还是暴力作业比较适合他,他把两边袖子都捋了起来,扑过去掀月的被子。
“放手!!”月土拨鼠式尖叫。
“给我做检查去!”容彦大吼:“我外勤都不出了把你送医院来你不做检查我抽你啊!”
被子争夺战猛男容彦最终获胜,月盘腿坐在光秃秃的病床上,愤怒的盯着容彦看了两秒,嘴巴一瘪嚎啕大哭:“你凶我呜呜呜呜呜呜——”
容彦:“……”
怎么哭就哭了呢?
“我凶吗?”容队指着自己的鼻子扭头问护士。
“请问你是患者的监护人吗?”护士面无表情。
“不是。”
护士:“……那你给我出去。”
容队悻悻然退出了病房,临走前不忘把被子丢回床上。
他一脑门官司的去外头抽烟,同时给骆曌回了个电话。
“我调了全市的街道监控数据,发现一共十六个地方的监控数据出现持续性空白,就对这十六条街进行了排查。”容彦的神情肃穆了下去,低声:“运气很好,查到第二条街就发现了目标。”
“很好容队。”骆曌的声音发紧:“你现在在哪儿?”
“市立医院急诊。”容彦:“救了一个启明中学的女学生,叫白丞月,估计是路过,感觉被吓得不轻。”
骆曌吓得方向盘差点歪了:“你她在医院?!”
“嗯。”容彦:“脾气大呢,检查一个都不肯做。”
骆曌几乎要背过气去,忙道:“行了我知道了,我现在过来,辛苦容队了。”
他挂掉电话,急匆匆的冲上了高架。
见了鬼了,容彦居然把月送到医院去了。
人类的那些医疗检查,随便做一个女王都得露馅儿。
容彦抽完了一根烟,想起那丫头片子的言行举止,那叫一个糟心。
他又不是监护人,操那么多心做什么?爱咋咋地。
他把烟屁股按在垃圾桶上,半天又叹了一口气。
就因为不是监护人才更糟心。
正烦着,远远的过来一个人。
黑裤衬衣大外套,长手长脚,朗月清风,骑着个大杠二八老破驴,龙头上挂了个不锈钢的保温桶。
这家伙,如果不是穿的那么帅气,简直像是从拓木时代的改革文艺画报里走出来的老村官。
容彦眯了一会儿眼睛,感觉糟心值达到了巅峰。
靠,傅微。
傅微把那叮呤咣啷的老破驴停在草坪边上,疾步走过来,冲容彦了个招呼。
容彦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监护人,你怎么监护的?女朋友都被人骗到巷子里去了,要不是我及时赶到,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对不起,我下次注意。”傅微走到跟前,拎了个塑料袋给容彦:“以示感谢。”
“什么东西?”容彦纳闷的接过,傅微没跟他多话就径直和他擦肩而过,往病房的方向去了。
“哎傅微,我告诉你我现在是搜查局的编内人员了,你这个算是贿赂高级政府官员,我是不会轻易被你腐化——靠!波霸奶茶!”容彦大叫:“你他妈能不能走点心!你当你哄姑娘呢!!”
傅微当然没空听容队叨逼叨逼,他刚走到急诊病房门口,就听一个护士急道:“106病房的病人逃跑了!”
一下子急诊就乱了起来,保全也出动去外面找106病房那个不省心的病人了,傅微面无他色的拉开病房门走进去,顺手将门反锁上了。
106病房里灯也没开,幽暗静谧,床上空荡荡的,被子乱七八糟的堆在床尾,窗户大开,窗帘被冷风吹得浮动,清冷的月光伴着路灯的光少许射入,白霜似的铺在地板上。
傅微将不锈钢的保温杯放在床头柜上,走过去将窗户关上,锁好,拉上窗帘,然后信步走到了那架双开式的衣柜跟前,屈指叩了叩衣柜的门。
半晌,门里传出闷闷的两个字:“请进。”
傅微唇角不经意的扬了一下,“刷拉”将门拉开了。
伪装做跳窗离开的少女此时就抱膝坐在衣柜里,缩成的一团,仰起脸来瞅着他。
半昏半明的环境下,她的一张面孔雪白晶莹,眼瞳发亮。
“为什么装作逃跑?”傅微蹲下身,和她平视。
月看了他一会儿,低声道:“我不要做检查。”顿了顿她补充了一句:“我饿,跑不动。”
傅微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出来吧。”
月乖乖的从衣柜里爬了出来。
“什么东西?”她吸了吸鼻子好奇道:“好香啊。”
“先上床。”傅微。
月很听话的爬上病床,眼巴巴的看着床头柜上的那个不锈钢保温桶,眼睛都直了。
傅微将保温桶的盖儿移开,辛辣的香气扑面而来,月对着那一汪红油目瞪口呆道:“毛血旺!你做的啊?”
“嗯。”傅微点头看,又从一旁的塑料袋里拿出一杯奶茶:“嫌辣的话还有奶茶。”
“哇!”月被这周到服务感动到无以复加,她接过筷子抱着保温桶开始大快朵颐。
“傅,里真素偶的偶像!”她被辣的大舌头,稀里哗啦的发表感慨:“里怎么几道偶在仄里!”
傅微犹豫了一下道:“容彦告诉我的。”他搬了张椅子坐到床边,略带了些心翼翼的问道:“鸭血……吃得惯吗?”
“好,好次!”月鸡啄米似的点头。
傅微“唔”了一声。
月狂吸一杯奶茶下去,脑子隐约回来了点,她心想自己深更半夜出现在偏僻的巷子里,身边还有个机车男的尸体,既然是容彦电话给傅微,那家伙指不定描述成什么没眼看的情节,她咬着吸管斟酌着开口:“其实今天……是羽驰把我约到那个巷子里的。”
傅微:“嗯。”
“羽驰这个人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吼……”月磕磕巴巴的:“先约徐雅,后又约我……真是狗改不了那啥!”
傅微:“嗯。”
“我觉得……羽驰干这种事还挺合理的。”月试探性地:“就是没想到……我去了他居然就凉了。”
傅微:“嗯。”
“你怎么是这个反应啊!”月急了,一拍床板。
傅微愣了愣:“我应该有什么反应……”他话了一半,忽然响起了容彦的话。
“女朋友都被人骗到巷子里去了,要不是我及时赶到,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傅微恍然大悟。
他出其不意的伸手,搂住月的脑袋瓜子往胸前一按,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边拍边轻声道:“不怕,没事了,有我在,羽驰不敢再来了。”
月:“……”
羽驰死的透透的了,再来就见鬼了好不好!
不是,她只是想知道这种辞的合理性到底有多少……傅怎么突然就……这么感性起来了。
她趴在傅微胸前蒙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搂住了傅微的腰。
不出是什么感觉。
死里逃生后,她也会出现短暂的倦怠,想什么都不思考,就这么安静的安全的发一会儿呆。
傅真好。
就在这时,病房反锁着的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骆曌火急火燎的把头伸进来大吼道:“我的宝贝儿啊DADYY来看你——”
当他看见床上温馨抱抱的两个人,表情顿时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