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儿艰难的将脖子转过去，看见一张夜思暮想的脸，姜起吃惊的道：“公主？”

    陈秀儿身子还吊在墙上，她看见来人，手一软掉了下来。

    姜起及时接住她，然后马上把她放下来，：“公主，你为何在此？”

    陈秀儿眼神飘忽，看到园中开得正好的花，：“啊，听你府上的丹仁花盛开，我特别想看，就来了。”

    姜起听到这理由，失了笑：“公主很爱赏花？”

    赏花？陈秀儿手上摧的花倒是不少，赏过的可一朵也没。

    她顺着姜起的话下去：“嗯，我偏爱赏花。”

    姜起面朝着开得正好的花：“可皇宫的花不是更好吗？”

    “不同处的花有不同的好。”

    姜起笑笑：“公主真是厉害，这也能看出来。”

    “赏了多年，这点本事还是要有的。”陈秀儿谎也不用起稿。

    “那公主要赏多久？”

    “还要再看一会。”

    塘中几只鱼儿，相触又马上分开，就像陈秀儿的目光，看一眼姜起，然后马上移开。

    “我赏完了，要回宫了。”

    “好。”姜起。

    “要为您备马车吗？”

    “不，我想自己走回去。”姜起觉得不合适。

    “不可以吗？”

    “可以，那我送你。”

    陈秀儿低下头，笑得明媚。

    天子脚下，百姓日子也比外面好过点。陈秀儿不是第一次出来，可她为了能和姜起相处久些，故意慢着步子，假装很新鲜的看着四周的摊子。

    一个拿着糖葫芦架的商人从她面前经过，她喊住，买了两串。

    姜起问：“公主也爱吃这个？”

    “尝个新鲜。”

    陈秀儿把另外一根递给姜起，姜起摇头：“我不吃这个。”

    陈秀儿塞过去，：“试试看嘛。”

    往前走，是专给贵族学习的地方。陈秀儿加快步伐，这里可是有认识她的人。

    她走了一段路，发现姜起没跟上，她回看，发现姜起望着某处，她也看了过去。

    一个贵族的孩骑着一个穿得破烂的孩，还有几个贵族的孩在一旁看得开心。姜起站着不动，脑里回忆起一些画面。

    陈秀儿当然看出，这几个贵族孩是在欺负那个孩，她没多想，冲过去，拉开那个骑着的贵族孩。

    “公主？”这个贵族孩认识陈秀儿。

    陈秀儿想了想，眼前这个应该是冯老将军的幺儿冯仪，她在宴会上见过。

    另外几个孩听到这一声公主，懂事点的都跪了下来，喊：“见过公主。”

    就算在她面前装的再乖，陈秀儿也记得刚才他们欺负的人的事：“你们为什么要戏弄他！ ”

    她想扶起那个平民孩子，可他甩开陈秀儿的手，自己站起来。

    一个胆子大点的贵族孩：“是他不自量力。”

    “对啊，是他趴在我们窗外，想偷听我们读书”

    “公主你瞧他一身寒酸的，竟然还想念书。”

    一群人语气非常不屑，处处透着良好的优越感。他们的夫子父母都是这么告诉他们的，他们是贵族，所以可以读书，学了知识去统治那些下等人。

    可这个下等人，竟想侵犯他们的权利，他们自然不能忍。

    陈秀儿用手，一人一下，在他们脑袋上击：“什么屁话呢！”

    “公主，你好粗鄙！”

    陈秀儿又赏了他一下：“回去学习去。”

    冯仪临走前还用眼神警告了那个平民孩，他要是再敢来，就让他再瞧瞧自己的厉害。

    陈秀儿蹲下身，想和那个孩好好话：“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又一次甩开，往外面跑，撞到了姜起。姜起拉住他，他想挣开，可姜起轻松的将他的手抓得更紧。

    他瞪着眼睛，尽量让自己看来凶恶点，姜起不为所动，笑得好看。

    姜起把另一只手上拿着的糖葫芦塞到他的手上，看着可口的食物，他转过头，不愿面对姜起。

    孩看到陈秀儿走过来，又想逃跑，姜起：“我不是坏人，她也不是。”

    陈秀儿第一次被人拒绝几次：“那个……”

    孩走到她面前，一双认真的眼睛看着她：“我叫祈儿，祈祷的祈。”

    “姓呢？”陈秀儿问。

    “无父无母，所以没有姓。”孩不是真的没有父母，他只是有父母生，没父母养。还在襁褓就被丢在了街头，被好心的老乞丐收养，勉勉强强的活着，两年前，老乞丐被人死，只剩下他一个人。

    陈秀儿沉默，姜起问他：“为什么叫祈儿？”

    “乞儿和祈儿同音，我是祈祷的祈，不是乞丐的乞。”

    “你知道得可真多啊？”姜起没有嫌弃他脏乱的头发，在他头上摸了两下，祈儿许久没有被这么温柔的对待。

    阳光撒进河中，河水本是缓缓流着，却遇上洗衣的妇女乱了节奏，祈儿捧着个糖葫芦走在河边的石路上，他轻舔一口，露出满足的表情。

    陈秀儿看着觉得可怜：“天子脚下，也还有这样的孩子吗？”

    “比起别的地方的人，他算幸运很多了。”

    除了国都外的所有地方都在战，没有安全的地方。

    陈秀儿垂着眼，浓密的睫毛染上几分愁色，她觉得自己太过渺。

    陈秀儿看向姜起，：“他想要上学吗？要不我帮他吧。”

    她想为这个可怜的孩尽些绵薄之力。

    “你想让他更惨吗？”

    姜起的话让陈秀儿停住，确实，要是让祈儿进到私塾，会被别的孩欺负得更惨。

    “抱歉……”陈秀儿皱着眉。

    姜起笑道：“你没错，错的只是这个阶级制度。”

    陈秀儿抬头看着姜起，他面容祥和，可眼睛里却像是有一把大火，想要烧掉整个世界。

    姜起也感受到陈秀儿的目光，他转过头来，与她对视几秒，轻笑一下，又转回去：“公主，你知道吗？我做梦都在想，若是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就好了，公平到乞丐也能坐到学堂里。”

    不懂事的时候，姜起不知道为什么别的孩不和他玩。懂事后，他明白了，可明白后他又开始迷茫，在这样的世界里，卑贱的自己是否还有活着的必要。

    陈秀儿走到姜起面前，她正对着姜起，：“不要做梦。”

    姜起迷惑的看着她，陈秀儿再郑重的和他：“我，不要做梦，想做就去做啊！”

    此话在姜起心中掀起狂风。

    祈儿走过来，将糖葫芦递给姜起，糖葫芦串上本有五个，现在只剩两个。

    姜起不明白的看着他，祈儿羞涩的道：“剩下的给你们吃。”

    陈秀儿非常感动，拿起姜起的手，不嫌脏的吃了一个，然后放到姜起面前：“吃啊。”

    姜起被塞着吃了下去，他讨厌糖葫芦，甜里却藏着酸。

    “怎么样？”陈秀儿和祈儿两双眼睛看着他。

    “很甜。”真的很甜。

    三年过去，姜起到了二十岁。

    陈秀儿生辰宴前三天。

    姜起重逢了雅音，可两方没什么感动可言，姜起以前施了恩给一名灵法高强的算士，他答应帮自己摆阵消灭雅音。

    雅音大意，中了姜起的计。逃跑时，遗下一株离梦花，姜起问那位算士：“这是什么？”

    算士对这方向一知半解，只是大概懂一些，并不知这是朵邪花：“应该是离梦花吧。”

    “离梦花？”姜起听都没听过。

    “最奇，也是天下开花后最美的花。”

    “最奇？奇在哪？”

    “会有人的喜怒哀乐。”

    “哦？”姜起眼睛一亮，觉得有意思。

    他脑中回想起陈秀儿的话：“我偏爱赏花。”

    他心情愉快，生辰礼有了。

    陈秀儿生辰日。

    姜起把花献给陈秀儿，她果然很喜欢。之后，燕王来提亲，他带头敬酒，一杯酒下肚，竟如此的苦涩。

    宴散，姜起收到了一张纸，是陈秀儿的邀约。

    又是一年春天，月光泄在开得正好的花朵上。

    明知不应该，姜起还是来了。

    陈秀儿站在花丛中，仿佛是月下仙子，她笑道：“你来了。”

    “公主……”

    陈秀儿看着眼前的人，心中作痛，面上却一点也不露，她早就知会有今天一日的到来，只是早晚吧：“你送的花，我会好好保管的。”

    “对了，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我会心……”陈秀儿嘴巴不停，想用语言来分散自己的注意。

    一个拥抱断了她的喋喋不休，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却格外的安心。

    姜起想对眼前的人，不是单恋，是两情相悦，我喜欢你，喜欢你啊。

    陈秀儿主动的推开了他，她转身，脸上终是流下清泪。

    生辰宴结束后的第三天，姜起迎来他不想见的人。

    千贵楼里，姜起对面的人拿下了蒙面斗笠：“姜起，混得不错嘛。”

    “多蒙主子抬爱”姜起弯着腰，奴性已经刻入骨中。

    “我早就觉得你子机灵。”

    这人名叫齐剑，是姜起的贵人，要不是他，姜起早就在过度的苦力劳动中，丧失了性命。

    “你看看，这么害怕做什么，你现在可是陈国的丞相，地位比我还高呢，快坐。”

    “不敢，您永远都是我的主子。”

    齐剑刚才那话只是试探他，听到姜起的回答，他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