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色即为妖
自从乔衡租赁了这处宅子,就一直在借着地脉之力,耐心地炼化着这一身妖力,还有至今潜藏游走在躯体里的雷劫余威。
他整整月余都没有踏出宅院一步。
不过宅子里这些化作仆役的精怪们,倒是进进出出不停。
这么多“人”生活在宅院里,总不能人人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了不让左邻右舍觉得奇怪,自然要营造点日常生活气息。
单是“吃”这一个字,就少不了要与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等打交道。
他本身倒是没有饥餐渴饮的需要。
而宅院里除胡娘子以外的那些精怪,只要他还为他们输送着妖力,他们同样不需要任何额外的进食——他们之所以能够化作人形,就是因为他以妖力强行催化了他们本身的一点灵性,对他们而言,他的妖力就是至高无上的进补之物。
但是旁人不知道这些事情。
如果他们真的不吃不喝的终日呆在宅院里,不用哪位道士高僧过来,光是生活在附近的邻人就能察觉出不对来。
然而真要以人的角度来考虑怎样居家过日子,需要涉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如果不是他担心自己大范围使用妖术会过分引动周围恶煞,污染此地地脉,他直接一个障眼法下去,不知道能省去多少功夫。
好在乔衡原本就是无数凡俗百姓中的一员,在这满院的精怪中,再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普通人是如何生活的。他曾经的经历中是怎么做的,他现在如何做就行了。
别看他如今成为了黑山老妖,但他对自己现在的身份仍旧没有太多认同感,因为他心里向来清楚,他并不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
——每一次身份的更换,他都会在心底不停地提醒自己这一点。
不过他也用不着凡事都亲力亲为,在刚下山不久时,他就把的教给胡娘子该如何伪装成寻常百姓。
胡娘子在懂得了该怎么做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他就直接当起了甩掌柜。
就像是这一次,除了在选定这座宅院时是由他出面做主的,其余诸事一概用不着他插,胡娘子就已经安排得七七八八了。
而他在炼化妖力之余就彻底闲了下来。
他没有什么必须要去完成的任务,也没有特别想要去做的事情,甚至于连心底的乖戾,都因为来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没有可发泄的对象,只得习以为常的继续强行按捺在心中。
再加上日日诵佛,现如今的乔衡看上去当真是前所有未有的宁和。
宅子里这些新化形的精怪们喜欢与这样的老祖亲近,但胡娘子每每与他眼中那一抹佛性对视上,便一阵悚然,继而噤若寒蝉。
织娘捧着布走了过来,她最近迷上了染布,这些时日大街巷的去寻访凡人的染织坊,又去布铺里看人家的成品。
乔衡从不加以阻拦,甚至于当织娘与绣娘结伴来找他当衣裳架子时,他惊讶了一下,然后就应了下来。
反正他也无事可忙。除此之外,他又能做些什么。
在织娘她们离开后,他就那般站在长廊上,他似是在感受着地脉,又似在看向远方红日,旁人总是摸不透他的心思。
院中的侍女巧笑倩兮地着话,她们看了看沉默着的老祖,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
她们踏入清池中,水没过她们的裙摆,她们扬起模仿起了外出时看到的凡人舞姬,她们挪足起舞,衣袖滑落,露出雪一样的臂。
这些女子个个粉面如花,皮肤白璧无瑕,动是美景,静也是美景。
她们脚底下踩的不是池底的泥沙、鹅卵石,而是随意散落进水中的水晶玛瑙。阳光落尽池中,一片粼粼光芒。
胡娘子冷眼旁观着宅子里这群刚化形的精怪们,被老祖他这副虚假的平和表现给骗了个昏头转向。
别看这群精怪们依赖着老祖供给妖力而活,但老祖送出去的妖力都是经过炼化过后的了,也就是老祖他把自己的这一身妖力隐藏得太好了,这才造成了这种错觉。
你以为他一身好脾气,实则是因为太过傲慢才不欲与他人计较。
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真相,又怎知对方皮囊之下的真实想法与你一样?
胡娘子娇娇地唤了一声老祖,乔衡摸了摸她背上的皮毛,胡娘子往他底下缩了缩。
乔衡拿着一根狗尾巴草,逗了一下胡娘子,不过他的心思早不在这上面了。狗尾草的花序一下子就扫到了狐狸鼻子,他听到胡娘子连打了几个喷嚏,于是停下动作。
胡娘子一副委屈又不敢言的样子,她低头把鼻尖藏起来,两只狐耳却露了出来,乔衡又用狗尾草挠了下她的耳朵,这才把草茎扔到了一旁。
胡娘子听到草茎落地的轻微响声,终于抬起了脑袋。她问:“老祖要是在这里待得无聊了,不妨出去走动一下,何苦欺负妾身来寻开心?”
胡娘子这么一提,没想到老祖他真的就答应了。
他这么一出来,就被附近那些住户里正准备出门的邻人遇见了,倒是引得四邻惊诧。
众人大多没见过乔衡,但他怀里那只红狐狸却熟得很。这么漂亮的红狐,本来就引人注目,再加上它这些日子时常伴在乔宅里的下人身边来回进出,附近的住户就都知道它是谁家养的了。
他们见这抱着红狐的年轻人,身上没穿着护卫的统一服饰,且那通身气度,绝非仆人之流,心下就有所猜测。
当乔衡回来时,在自家院墙外碰到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看上去应该还不到二十岁,他踯躅不定,时而向右侧的墙壁看去,只可惜他的视线穿不透这坚实的白墙,于是只得叹息一声。
他举步想要向着大门处走去,然后没走几步,又止步不前。
乔衡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个人,但也许是家里的那群精怪们交的朋友?
他问:“这位郎君是要找谁?”
年轻人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惊了一跳,他回头一看,首先看到乔衡身边的那只红狐狸。
他隐约猜到对方是谁,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就走。”
然后不等乔衡叫他,他三步并两步,就差跑起来,直接窜进了隔壁那座宅子的大门。
乔衡看着他消失不见的踪影,吩咐自家门房,:“隔壁家的郎君要是再过来的话,直接把人请进来吧。”
却乔衡租赁的这座宅子位于东四巷,附近的住户大多是家底还算殷实的人家,就算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绝对吃穿不愁,家境殷实。
南邻周家更是整个东四巷里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
周家下人领着一个男子来到周夫人这里。
如果乔衡见到这男人,绝不会对他感到陌生,因为这人就是当日那个负责介绍院子的掮客。
“祝周夫人身体安好。有段时日没见到您了,不知您是想置办宅子,还是采买下人?”
周夫人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细眉细眼,身上的钗环裙裳打理得极为端庄。掮客进来后她没有主动搭话,她矜持着,先是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眼掮客,待他开口后,她才笑着:“我是想打听点事情,就是隔壁新搬来的那家人。”
掮客一听就知道她问的是谁了。
“不瞒您,我其实也知道得不多。”
掮客还当这周家看上了那乔家的富贵,就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我想,他家里可不简单。夫人许是不知道,那户人家里的下人,没有一个外人,哪怕是最低等的洒扫仆役,都是从自己家里带过来的。”
周夫人也有些意外,:“我早前也有所耳闻,只当旁人胡的,而今看来竟是真的?”
掮客:“当然是真的,而且他家里那些下人,保不准全是家生子呢。”
周夫人:“家里能安排这么多家生子跟过来,想来那位乔公子也是被家里长辈捧在中千娇百宠的,怎么一个人来到这里了。”
掮客道:“这可就不准了。”
周夫人觉得他话里有话。
掮客继续:“当日他来挑宅院的时候,他是孤身一人过来的,比他家的那些下人还早了不少,他都住进院子里了,他家里的人才姗姗来迟。家里要真的看重自家子嗣,怎么也不至于这般行事。”
这掮客虚指了一下隔壁宅子的方向,道:“我就直了吧,他家里的那些护卫,怕是不单单是看家护院那么简单。这看守的,到底是外面的宵,还是里面的人,谁又得清?”
周夫人听懂了,道:“这话不能乱。”
掮客笑笑,表示知道了。
周夫人与掮客又聊了一会儿,见时候不早了,就让身边人替自己送客。
掮客走后,她皱了下眉心,然后用指腹轻轻揉了揉。
她今日请掮客过来打听邻家的事情,自然不是突发奇想没有来由的,实则与她近日所操心的事情有关。
因着她丈夫是个贡生,人人都道她嫁了个好丈夫,孩提时代的姐妹相聚时,不少人还什么羡慕她如今的生活。但是,这些人哪知道她私底下的烦恼。
作者有话要: 一共四章,天使们往后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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