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她来时暴风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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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菀醒来的时候,手机里收到了两条消息,一条是沈凌轩发来的:“沈叔已醒。”另一条是Haven发来的关于沈心雄的后续。

    沈心雄因为杀人未遂罪被逮捕,现在沈心雄的的夫人王兆玉正在四处奔走为沈心雄谋求出路。

    路菀草草地扫了一眼,才伸着懒腰从床上坐起来。

    她昨天趴在许嘉恒的背上就睡着了,许嘉恒也没扰她,和她脱了外衣就任由她睡了,现在许嘉恒还没醒,朝着路菀的方向侧着身子紧闭着眼。

    路菀于是轻手轻脚地去洗澡。

    上次领着许林烟回家的时候,她没带什么衣服回去,她拉开衣柜,发现许嘉恒把她的衣服整理的服服帖帖地挂在他的大衣旁边,路菀拿了一件衬衫就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许嘉恒已经醒了,床上空荡荡的,被子上还有余温。

    路菀穿着衬衫套上紧身牛仔裤,边走边擦着头发。

    许嘉恒刚刚去楼下拆了一包奶黄包放上蒸笼,他还没洗脸刷牙眼睛都还没睁开。

    看到正在擦头发的路菀,走过去本能地把她抱在怀里,埋首在她的肩窝里蹭了蹭。

    许嘉恒轻轻地咬着吻着她肩窝上的那一块肉,吮吸着,然后带着闷哼:“今天几点的通告?”

    路菀想了想:“好像是下午,拍到夜里。”

    她犹豫了一会开口:“我今天中午要去路女士住的酒店——老兰克先生邀请我去吃午饭…”

    许嘉恒皱着眉头:“我今天要开会。”他亲了亲女朋友的侧脸:“我开完会过去陪你?”

    路菀摇摇头:“没事,月月和向少爷今天都会去,你不用担心我,好好开会。”

    她看上去心情还算不错,刚刚洗完澡面色也是红润饱满,许嘉恒交握着她的手,犹豫了一下道:“那你…今天要去医院吗?”

    路菀顿了一下,擦头发的手垂下,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今天…我今天没时间…”

    她今天吃完午饭就要去剧组,午饭还不知道要和路方晴吵架吵多久,晚上收工之后肯定已经凌。

    还有就是…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她不敢去。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的生命中突如其来的一个父亲。

    路菀…忐忑而惶恐。

    沈阳平醒来之后,第一个来探望的人是许长兴。

    因为失血,沈阳平的脸色有些苍白,鬼门关前走过一遭,他看上去平静和善多了。

    许长兴拉了椅子,在他的病床前坐下:“好久不见了。”男人的面上带了一些揶揄的笑意:“怎么搞成这幅样子了,这可不像你。”

    沈阳平的手上还在着点滴,他的面上也带上了些许苍白的笑意:“老毛病了。”

    许长兴从床头拿了一只山竹开始剥起来,一点也没有来看望病人的自觉。

    沈阳平看着多年来未曾谋面的旧友,缓缓道:“你有事和我?”

    许长兴把剥好的山竹递给他,沈阳平面无表情地拒绝了,许长兴自己咬了一瓣:“我来自首。”

    沈阳平面色如常,平静得让人害怕。

    许长兴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抽了面纸擦干净自己的手掌:“二十三年前。”

    “在这家医院。”他抬起眼扫视这个病房的设施:“路方晴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病床上的男人眼底藏着暴风雨前的宁静,垂在病床边的手掌握紧。

    “你当时在新加坡出差,出生记录是我和子江做了手脚。”

    病房中两个男人的对峙沉默得诡异,沈阳平没有点滴的那只手,捏的床单发皱。

    许长兴继续道:“一个女儿被你视若珍宝,养在沈家,直到那件事的发生。”

    出真相和刺痛尘封的伤口从来都是一样艰难的事情。

    那一年的那场灾难,毁掉了路方晴和沈阳平的那场灾难,整个沈家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走出来的那一场灾难。

    许长兴看着阳光洒满的窗台和地板:“另一个女儿…”

    沈阳平墨黑色的眼眸伸缩般地收紧。

    “另一个女儿被路方晴送到了她的母亲家里,改了生日,冒做了她妹妹的孩子。”

    “这么多年以来,那个女孩所有的生活的踪迹,都是我和子江在隐瞒。”

    那个时候的路方晴,被推出产房清醒之后抓着她妻子的手再三哀求,最终送走了女儿,保全了一条性命。

    那是许长兴第一次看到路方晴低头求人,她的眼里是不忍和痛惜,是作为一个母亲全部的坚强。

    许长兴看着他捏在一旁的的手掌:“如果你有力气,现在就可以揍我。”他的表情坦坦荡荡:“如果你现在揍不了我,可以等你病好了,出院了,再揍我。”

    “但是沈阳平,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后悔过。”

    沈阳平一句话都没有,病房中陷入谜一般的沉默。

    良久,沈阳平才开口:“她在哪儿?”

    许长兴没跟上他的思维:“什么?”

    “我的女儿,在哪儿?”

    那个从一出生,我就未曾谋面的孩子,在哪儿?她有没有开心快乐地长大,有没有平安健康?

    许长兴搓了搓手:“她签了星河。”看到沈阳平眼里冒出的惊喜,许长兴慢悠悠地道:“她在和我的儿子谈恋爱。”

    沈阳平的眼底终于不是平静和安宁,看到他皱眉的样子,许长兴的心里终于舒坦了,他拍了拍沈阳平的肩膀,贼兮兮地笑道:“没想到吧!我们要成亲家了呀!”

    沈阳平看着自己肩上的贼爪子,只想快点把这只贼兮兮的狼和他的狼崽子扔得远一点。

    那边的许嘉恒收拾好了东西,拿了车钥匙就准备送路菀出门去路女士住的酒店。

    路菀是真的怕冷,还没出门她已经把围巾裹紧了脸。

    许嘉恒替她把围巾稍微转了半圈摆正:“都好了吗?好了我们就走吧。”

    路菀却拽了拽他的袖子,朝他伸出了手。

    女孩白净的手掌摊开,仿佛在和他讨要着什么。

    许嘉恒一脸懵比:“什么?”

    路菀朝他张张手,又勾了两下,他还是不明所以。

    傻子!

    路菀眼里的笑意盈盈,带着抹不开的靓丽色彩:“戒指啊!”她好整以暇地看着许嘉恒:“你昨天不是求婚了吗?”

    她晶亮的眼睛歪过头看他:“干嘛!你要反悔吗?”

    许嘉恒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她,没反应过来她在些什么。

    这个大傻子!

    路菀干脆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吊在他的身上,提醒他:“许嘉恒!给我戒指!”

    许嘉恒连忙一只手抱住她的腰,不让她从他的身上滑下去,另一只伸进自己的兜里翻来翻去。

    左边摸一摸,没有,右边掏一掏,还是没有。

    许嘉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他心翼翼地道:“早早…我今天穿的不是昨天那件衣服…”

    他昨天看完戒指之后又塞回昨天那件大衣里面了啦!

    路菀瞪大眼睛,整个人吊在他身上不松手:“那你上去拿!”

    许嘉恒哄她:“好好好!那你先下来!”

    路菀才不呢,他勒紧了许嘉恒脖子,脚已经接触不到地面了,干脆两条腿在他身上胡乱晃荡着不依不饶:“不行!你就这样抱着我上去拿!”

    许嘉恒没有办法,只能抱着这只树袋熊爬上楼梯。

    其实抱着走倒还好,就是路菀刚刚围好的围巾隔在她和许嘉恒的脖子间,把许嘉恒闷的一头汗。

    终于在他昨天穿的那件大衣的口袋里摸到了那个丝绒盒,许嘉恒拍拍路菀:“下来吧。”

    路菀这才从他的身上跳下来,朝他伸出手。

    女孩修长白净的手指张开,任由他给她带上戒指。

    许嘉恒也戴好了自己的,他握住路菀的手,十指交扣量着:“这戒指不行,我昨天随便买的,结婚的时候我给你换。”

    路菀握着他的手,突然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希望,她看着面前的男孩兴致勃勃的承诺,忍不住叹道:“许嘉恒,你真好。”

    你真好,在我最胆怯懦弱的时候,只要一想到你,前面的妖魔鬼怪,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当然,要是路女士知道自己在路菀心中就是个妖魔鬼怪的话,她一定会暴跳如雷拿起鸡毛掸子追着路菀抽两条街。

    所以,当路菀带着她闪亮亮的戒指,走进路方晴和老兰克先生下榻的酒店时,老兰克先生一眼就看到了。

    老兰克朝路菀眨眨眼:“哦天哪,恭喜你,Alice。”

    Haven也从厨房间里走出来,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戒指不屑道:“许嘉恒怎么回事?这种戒指也敢拿来送你?不知道我们家是卖什么的吗?”

    在洗手间化妆的路方晴听到了响声跑出来,一条眉毛还没有画好,她恶狠狠地瞪着路菀:“路菀!你怎么回事!”

    她只有一条眉毛的样子像天书奇谭里面的妖怪:“你真没出息!这样的求婚你都答应!”

    路菀看到路方晴就会变身暴躁的刺猬:“要你管!我才不要像你一样等一个傻白甜男人送城堡才愿意嫁给他等到四十岁呢!”

    十八岁就生娃四十岁才嫁人的路女士:“……”

    送了一座城堡才求婚成功的老兰克先生看向自己的儿子Haven:“……傻白甜是什么意思?”

    无辜躺枪的傻白甜男人的儿子Haven:“……是handsome的意思,d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