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死一样安静。

    白黎越想越愧疚，就好比有人千辛万苦排除万难把绝世珍宝捧到了自己面前，她却一巴掌拍掉了。他的好意，她全部都懂，可是她没有办法接受，因为这不是她想要的。

    比起悟空，她更想要一台普通的机甲，D级就可以了，随便跑随便跳，坏了就自己扛起工具箱，叮叮当当修理一番，变丑了也没关系，可以用颜料在外壳上涂鸦。

    悟空太珍贵了，她点了头，今后的人生就会被它束缚，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出无数的利害关系。

    “对不起啊……”她皱起了脸，难过地，“我真的很喜欢开机甲，不想它变成一种负担。”

    赵元辰就轻轻叹了口气，机关算尽，却毁在她的手里，满盘皆输。可是，她有什么错呢？他以为她会同意，也只是以为而已。

    “我知道了。”他掏出手帕给她擦脸，无奈地，“别哭了。”

    白黎想把嘴边的哭声憋回去，谁知道没成功，反而起了嗝，宛若猪叫：“我、嗝、我忍不住……”

    赵元辰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捧着她的脸颊揉了揉，将她搂进了怀里：“没关系，不嫌弃你。”

    白黎心中一松，双臂紧紧抱住了他的腰，不知道该什么，只好不断重复：“对不起。”

    “没什么。”赵元辰已经恢复了镇定，摸着她的头发，“不愿意就算了。”

    被秀一脸恩爱的悟空幽幽地开了口：“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居然敢拒绝我。”

    “你不是也拒绝了我吗？要把我淘汰？”白黎用手帕粗暴地抹了脸，凶巴巴地，“你能拒绝别人，别人当然能拒绝你。”

    “呵呵，这口气。”悟空怒极反笑，“好的我是你的偶像呢？骗子！”

    “了脱粉一个月，你没听见啊？”白黎怒目而视。

    悟空气到爆炸：“走走走，带着这个女人离开我的视线！”

    “既然其他人你都看不上，以后再吧。”赵元辰淡淡道，“我们走了。”

    悟空在原地恨不得吹胡子瞪眼，有没有天理了，好的他很重要呢，女朋友不同意，你就不能再劝一下？眼睁睁看着自由的机会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飞走，真是气死猴子了！

    可是，始作俑者已经手拉着手出去了，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留给它。

    悟空：“我日啊啊啊啊啊！！！！”

    白泽：“冷静点，你是猴子不是土拨鼠。”

    悟·公举·玻璃心·空单方面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络。

    而白黎被赵元辰牵回了休息室里，用黑科技的湿巾擦了脸：“你会不会生我的气啊？”

    “不生气，但也高兴不起来。”赵元辰疲惫地靠在沙发里，倦意涌上眉头，“难得它松了口……”

    白黎钻到他的怀里蹭蹭，诚实地问：“我能句实话吗？”

    “当然。”

    她心翼翼地：“我看不出来悟空有多喜欢我啊，感觉像是和你赌气呢。”

    这一点赵元辰何尝不知，只就算是负气认下的，也总比一直不松口好。不过，木已成舟，多无益，他略略振作起精神：“你刚刚，毕业以后……”

    “咳咳咳咳。”白黎重重咳嗽了几声，断了他的对话。

    赵元辰以目示意。

    她在房间里瞄了圈，拔了茶几上用来装饰的百合花，有点难为情但又有点激动地：“那个，你能……”

    这回轮到赵元辰断了她了：“等等。”

    “啊？”

    他抽走了她手里的花，沉吟片刻，摘下了外套上别着的徽章：“白黎姐，请和我结婚。”

    “啊啊被你抢了！”她懊恼，“我都没有求过婚。”

    赵元辰不禁勾起唇角，方才悟空带来的郁气顿时消散：“还是让我求婚好了，不都一样？”

    “也对。”她从他手里接过了徽章，放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把百合花递给他，“我们交换信物吧。”

    基地的休息室，廉价的鲜花（只针对有钱人），没有证人，没有钻戒，没有下跪，赵元辰觉得太过随意，摇头道：“这样不行，太草率了，我重新安排一次吧。”

    白黎嘴角一抽，拉开他的外套把花丢了进去，粗暴简单地宣布：“求婚成功，耶，祝我们百年好合！”

    然后自己鼓起掌来。

    赵元辰：“……”

    白黎的眼泪来得快去的也快，刚刚哭成猪头，这会儿就笑成了傻子：“你开不开心？我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结果刚刚不心漏嘴了，算了，择日不如撞日嘛。”

    注重仪式感的太子殿下试图服她：“你愿意和我结婚，我当然是开心的。但是该有的不能少，我会重新举办一个求婚的仪式，虽然不能声张，也不能委屈了你。”

    “可是再演一遍好假哦，刚才的求婚才是真的。”白黎认真地，“有鲜花，有信物，没什么缺少的，够了。”

    赵元辰抚摸着她的脸：“真的吗？”

    “真的啦，你真要搞什么仪式的话，等结婚纪念日不就好了。”她笑嘻嘻地，“人生那么长，有的是机会啊，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的。”

    这个浪漫而美好的理由服了他，赵元辰吻了吻她的额头：“好，以后会有很多很多次。”

    白黎一点不怀疑他的话，心里暖洋洋的，好似喝了一大杯热奶茶，不由自主地扒拉住他，使劲儿撒娇：“你真好，你怎么这么好？”

    赵元辰不上话来，只能将她搂紧怀里。两人紧密相拥，依偎着聆听对方的心跳，暖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热得人脸颊微烫。

    许久，他才问：“那你想要一场婚礼吗？”

    “我能……”她心翼翼地抬起头，眼眸明亮，“申请直接认领吗？”

    赵元辰道：“可以，但是，那次不是你期待过的婚礼。”

    “你可能有误解，或许有的人希望有个特别完美的婚礼，但不是我。”白黎诚恳地，她穿越前对于婚礼就不怎么感冒，认为自己要结婚可能会选择办个化妆派对或者是干脆环球旅行，白婚纱、气球、鲜花什么的，并不care。

    相比之下……“我觉得替婚替成真婚还挺浪漫的，特别有偶像剧的感觉，充满了戏剧性和偶然性，你不觉得这像是命运的恩赐，而不是人为刻意安排过的完美吗？”

    赵元辰：“不觉得。”

    “完美的婚礼总会有人复刻的，但我们的婚礼是独一无二的。”白黎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天的场景还蛮酷的，“只要差一点点，我就不可能和你认识，更不会和你在一起，可是偏偏是我，偏偏是你。”

    这是命运的安排，人生的奇迹，谁也不可能复制的童话故事。

    赵元辰叹息一声：“甜甜，如果你是真的这么认为，我很高兴，但是我不希望你是为了我而做出牺牲，重新安排或许费时些，总好过留有遗憾。”

    “真的不是你觉得遗憾吗？”她眨了眨眼。

    “甜甜。”

    “对不起，我应该看破不破，给你留点面子，哈哈哈。”

    她笑了一会儿，列举现实难题：“我朋友都知道我有个谈了几年的男朋友，要是回头和你结婚，我岂不是变成了自己的三？而且，离婚结婚要时间，万一到时候突然恐婚了……”

    “那就算了。”他飞快地，“就这样吧，结婚纪念日再办。”

    白黎：“……”

    赵元辰立即提出了下一个议题：“那么，什么时候可以公开？”

    “不急不急，等我毕业。”她使劲摆手，“这个问题以后再探讨，话，悟空的事……真的没关系吗？”

    他平静下来：“我再想想吧，没关系的。”

    “我太任性了对不对？”她愧疚地，“浪费了你的一片苦心。”

    “没关系，比起你为了我而接受，我更不想你勉强自己。”他拉着她的手，用力握紧，“我会有办法的，不要为我担心，我今天已经得到了一个足够好的消息了。”

    她咧嘴笑起来：“真的吗？”

    他也跟着笑：“嗯。”

    *

    穆灵终于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据她所知，太子殿下是个非常有效率的人，会面安排了几点，前后的误差不会超过一个时，很少会出现让手下的人等很久的情况，除非是当事人主动想要表表忠心。

    可现在都过去三个多时了，白黎还没有回来，是太子殿下那边延迟了见面的时间，还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她想起白黎的性格，突然觉得头疼起来：许多学生涉世未深，一腔激愤，容易冲动之下就了不该话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空等不怕，就怕她得罪了人。

    “穆中校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艾伦端了杯红茶给她，笑问，“你很喜欢那个女学生？”

    穆灵回过神，斟词酌句道：“她是个刻苦努力的孩子，只是太年轻了。”她和白黎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看得出来肖虎的评价没错，刻苦努力又积极乐观，有的时候很讨人喜欢——就是差了些服从性，要是现在学不乖，以后还有得磨。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朝气，要是都沉稳老练，也就没什么意思了。”艾伦笑了笑，“穆中校当年不也年轻过吗？”

    穆灵不由笑了起来，她当然也年少反叛过，对于长官的命令亦有过不服，当然，也被狠狠杀过性子，气得在肚子里把教官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是，等到现在自己回过头来看，就能明白上官的良苦用心了。

    “我变成了自己以前讨厌的那种人。”她手捧着红茶，感慨着，“可见是真的老了。”

    艾伦道：“穆中校笑了，殿下还希望你能继续为帝国效力呢。”

    “这是自然，我在役一日，便会履行一日的职责。”穆灵猜到了艾伦的意思，顺着话头问，“就是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做些什么？”

    艾伦问：“禁军怎么样？”

    穆灵怔住了。

    作者有话要：　　这是一场特别的……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