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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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魇兽吞噬了温修毓的梦境后,又有一个人找了他。

    青年大概二十二,三岁的模样,穿着古代农村的粗布麻衣,灰扑扑的,却难以掩盖他的貌美,眉眼如画,眉心一点红色的朱砂痣,身材纤细,弱风扶柳,翦眸含泪如秋水,楚楚可怜,让人毫不怜惜,只是眉眼间却含着怎么都化不开的疲倦和灰败,孟向北甚至在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看到青青紫紫被殴打后留下的痕迹。

    “他忘了当初对我的誓言,忘了他过,要对我毛毛一辈子都好”美人垂泪,声声泣血。

    孟向北接受了他的委托,开始编织梦境。

    -

    孟向北还没睁开,头部有些昏沉沉,像是醉酒,胸口憋着一股子烦躁和暴戾,恨不得做什么发泄出来般。

    他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里拿着一张木凳子,正试图要砸向对面。

    抬眸,对上一张惊恐的脸。

    那是一个约莫二十二,三岁的青年,穿着灰色打补丁的粗布衣裳,身材纤细,弱风扶柳,好似一阵风来就会吹倒般。他长得极为好看,五官精致,眉眼如画,眉心一点红色朱砂痣,清隽中添了几分艳丽。

    只是,他明显营养不良,脸上没有多少肉,肌肤偏黄,隐隐带着身体虚弱的青色。

    饶是如此,打看了一眼,孟向北眼底划过一抹惊艳之色。

    孟向北想,青年若是能好好养着,放在现代,即便没有才华,也能成为靠脸吃饭的流量明星啊。

    青年后退,后背贴着墙,指攥起,眼睛微微睁大,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看上去,就像是被猫逮住了的老鼠,即便要被吃掉般。

    毫无疑问,孟向北就是那只猫。

    孟向北视线又落在自己右的木凳上,立刻明白了。

    这是家暴现场啊!

    地上滚落着两个酒瓶子,孟向北眉头微蹙,头部依旧昏沉沉,果然是喝了酒,还不少。

    “我没有钱了,所以钱都给你了,等后天,我把缝好的荷包卖了,要给你好不好。”青年战战兢兢与孟向北打着商量,他嗓音偏软,带着哀求的语气,身体微微躬着,做出防御的姿势,他心翼翼观察孟向北,视线时不时又落在孟向北上的木凳上。

    孟向北立刻意识到什么,连忙松开,木凳掉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林泽卿吓得身体抖了下。

    孟向北连忙上前,安抚,“你别害怕,我没有要打你的意思。”

    林泽卿看着丢在地上的木凳,又看向向他解释的孟向北,怔了怔,在孟向北靠近的时候,他身体下意识的紧绷,就像一只长刺的刺猬般,用刺来保护自己。

    他似乎又怕孟向北会察觉到,迫使自己放松下来。

    “我,我知道的。”他垂眸,怯生生道。

    孟向北一听就知道他不相信。

    他打算什么,外面忽然传来喧闹的声音,越来越近。

    “卿哥儿,快出来,你家毛毛受伤了。”

    “卿哥儿,卿哥儿”

    孟向北还没反应过来,林泽卿已经冲了出去。

    孟向北连忙跟着出去。

    外面,是几个村民,还有几个正在哭的孩子。

    一个高高壮壮的青年汉子正抱着一个孩过来。

    孩约莫三四岁左右,衣着单薄,布料陈旧粗糙,面黄肌瘦,他的右腿不知道被什么伤到了,腿不断有血流下,不一会,地面上留下了一片鲜红色的血迹。

    孩在哭着,眼泪不停往下掉,他扭头看到林泽卿。

    “阿么,疼,好疼”

    林泽卿冲过去,将孩抱在孩子,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掉落下来,“毛毛,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受伤。”

    “卿哥儿啊,毛毛是从山上摔下来的。”

    四岁的毛毛,今天偷偷跟着村里几个哥哥们上了山,不想昨天下雨,路滑,就这么摔了下来,腿撞到了石头,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那血流得可多了,毛毛一路上总喊疼,也不知道这腿到底是不是骨折了,能不能医好啊。”

    “卿哥儿,你别担心啊,我们已经让人叫了村里的黄大夫,他等下就能赶过来。”

    村民们纷纷安慰林泽卿。

    “毛毛,你,你为什么要去山上,阿么了多少遍,不许去山上,你怎么就是不听!”林泽卿颤抖着声音质问,音量忍不住拔高了些。

    “你啊,你怎么那么不听话,你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活。”

    “阿么,不要哭。”毛毛伸出瘦巴巴的,挣扎着要去帮林泽卿擦眼泪。

    “毛毛想帮阿么赚钱。”

    他着,从怀里掏出什么,那是一朵朵的蘑菇,约莫有十几朵。

    众人一下子了然。

    这两天,有外乡人来村里收购蘑菇,不过价格比较低,大人们忙着在田里干活,只有一些半大的少年或哥儿,忙完家里的活,会跑到山上摘蘑菇。不过,山上那条路不是很好走,十岁以下的孩是不让上去的。

    这毛毛,估计是知道这个能赚钱,偷偷跟上去的,可他才四岁啊。

    “阿么太辛苦,毛毛要赚钱给阿么。”孩因为腿部的疼痛一直在落泪,可嘴上却懂事的安慰着林泽卿。

    在场的人,有些人忍不住偷偷抹了眼泪。

    唉,这林泽卿父子俩也是够苦的。

    林泽卿抱着毛毛的紧了紧,心揪着疼,却是怎么也责骂不出声。

    他苦命的毛毛啊。

    “黄大夫来了。”

    人群立刻让出一条道,有人带着一个老大夫匆匆赶过来。

    “快,把他抱进屋里,老夫瞧瞧。”

    林泽卿亲自抱着毛毛进了屋子,黄大夫气息平稳了些后,立刻给毛毛把脉,又看了他腿的情况。

    林泽卿一直在观察黄大夫脸上的表情,这会看到他神色越来越凝重,心里咯噔一下,几乎要瘫软在地。

    他握紧了双,拼命给自己勇气,才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

    黄大夫斟酌了片刻,语气沉重道:“情况不太好啊,不仅骨折了,还有些骨裂,这个我看不了,只能去县城找大夫。”

    林泽卿腿一软,差点瘫坐下来。

    人人都知县城大夫好,可那里的大夫,多少村里人能看得起啊。

    林泽卿几近绝望。

    家里根本没有钱,他前段时间做荷包卖的钱今天也被孟向北抢走了,即便还在,那几十个铜板,也不够。

    “那就带毛毛去县城看大夫吧,我来抱他,我们现在就去。”一个人忽然插了进来,开口。

    孟向北上前,要将受伤的毛毛从林泽卿怀里抱过来,林泽卿一看是他,抱得更紧,目光里残留着惶恐,似乎生怕他会对毛毛不利般。

    “怎么了?”

    孟向北来不及多想,把毛毛从身体僵硬的林泽卿怀里抱过来,掂了掂,安抚道:“毛毛不哭,爹爹带你去看大夫,很快就不疼了。”

    周围瞬间寂静了几秒。

    “可是,我们没钱了。”林泽卿心翼翼地提醒。

    孟向北身体僵了下,回想了片刻,尴尬了,他们家徒四壁,除了他兜里刚抢来的几十个铜板没有其他钱了。

    他很快缓过来,面露真诚,向村民恳求道:“乡亲们,大家刚刚也听到了,毛毛的情况需要到县城看大夫,可我们家的钱确实不够,乡亲们可否借些给子,我可以签欠条,来日一定会还。毛毛他还那么,如果不能去县城看大夫,他的腿就废了。乡亲们,就当我孟向北求你们,你们的大恩,我没齿难忘。”

    村民们面面相觑,惊讶孟向北居然会想带毛毛去县城找大夫。

    孟向北家有没有钱,作为同乡人,处了那么久,他们是知道的。

    但孟向北的人品,他们也是知道的。

    别看孟向北的好听,这钱一旦借出去,跟打水漂没什么区别。

    明知是要不回来的钱,没人会想吃这个亏。

    可想到伤心的林泽卿,想到那么孝顺,那么的毛毛,他们终究还是不忍心。

    “我借你200个铜板。”

    “我借你50个铜板。”

    “我有300铜板。”

    随着第一个开口肯借钱,其他村民纷纷出声,后续来的人也力所能及地挤出一些钱来救济,同在一个村子,大多数人都是血亲同宗,平日里,哪家有困难,也都会帮帮忙。

    孟向北拜托了村长帮忙写了欠条给他们,拿了借到的钱就要带毛毛去县城。

    “我家有牛车,我带你们去。”孟向北的邻居孟大牛道。

    “好,谢谢大牛叔。”

    孟大牛在前面赶牛车,孟向北抱着毛毛和林泽卿坐在牛车上。

    孟向北想安抚毛毛,却发现孩对他很排斥,无奈只能把毛毛还给林泽卿。

    林泽卿迫不及待把毛毛接过去,大概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不敢。

    从村里到县城花了半个时辰,索性大夫确实有能力,给毛毛的腿清洗了伤口,洒了药,弄了夹板,又开了药。

    “好好养着,不能让他的腿再伤到,不要下地,不要让伤口碰到水,坚持喝药,大概三四个月能好。”大夫开了药方,给学徒去抓药,又对孟向北和林泽卿吩咐道。

    “好的,大夫,我们记住了,一定会注意的。”林泽卿听得认真,连忙应道。

    县城里的大夫确实贵,但更贵的是药方里用的药材,借来的银子几乎是用个精光,拿的药包只够吃三天,三天后得继续抓药,又要花钱。

    林泽卿柔美的脸上满是愁容,眼眶泛红,隐忍着没有落泪。

    出了药堂,几人又上了牛车,仍然是林泽卿抱着毛毛,折腾了一通,毛毛精疲力尽,在林泽卿怀里睡了过去。

    林泽卿抱着他,拿出一条帕子,细细给他擦着额头上的汗。

    汗水已经将毛毛额前的发都打湿了,身上似乎也出了汗。

    “你能抱下毛毛吗?我脱下外衣,他身体里都是汗,吹了风是要着凉的。”林泽卿秋水般湿润的眸子看孟向北,心翼翼地开口。

    孟向北想,要不是他抱着毛毛不方便脱外衣,大概是不会跟他话的。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凭直觉。

    孟向北没有接过毛毛,林泽卿垂眸,他没想到孟向北连这个忙也不愿意帮,不过也不意外。

    就在这时,一件衣服披在了毛毛身上,林泽卿触及到衣服,冷不丁感觉到上面还残留着的人的体温。

    林泽卿抬眸,惊讶地看孟向北看去。

    孟向北低头把衣服给毛毛裹好,边道:“我是毛毛的爹爹,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我是男人,你是哥儿,我脱衣服比较合适。”

    林泽卿惊讶了下,很快敛了眸子,恢复平静。

    “你别太担心,毛毛会没事的,后续的药费我会去挣来的。”

    林泽卿抱着毛毛的指尖颤了下,依旧垂眸没有话。

    孟向北也没有多。

    就在这时,有几声娇俏的声音忽然从街边传来。

    “哎呦,这不是孟童生嘛,这是坐牛车去哪啊,怎么不进来满春院啊。”

    “孟童生,春萧哥儿可想你了。”

    “”

    孟向北僵硬地抬眸望去,满春院,县城里有名的青楼,里面卖身,卖艺的哥儿都有。

    原主之前经常来满春院喝酒,还喜欢上了里面那个萧的哥儿,长得挺好看的,不过在魇兽看来,原主就是眼瞎,林泽卿才是一等一的美人。

    孟向北想到什么,立刻扭头看旁边林泽卿。

    林泽卿淡淡瞥了他一眼,情绪并没有任何的波动,大概是听不见,也大概是不在意。

    好吧,根本就不可能听不见。

    牛车从满春院路过,那些声音渐渐听不到。

    “卿哥儿,我,我确实之前来过这,但我只是心情不好来喝酒,我没有和里面的其他人发生过什么,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孟向北立刻举着三根指发誓,表明态度,“我以前确实做错了,那里也不是好地方,以后我不会去了,我会和你,和毛毛一起好好生活。”

    林泽卿依旧垂着眸,没有看他,只淡淡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孟向北颓然,看这语气,明显是不信了。

    孟向北也不知道该什么,现在似乎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只能等日后好好表现,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了。

    接下来又是全程无话。

    一滴泪不心掉落呀裹着毛毛的衣服上,林泽卿连忙心地擦去,他扭头到另外一边,不让孟向北看到自己红了的眼眶。

    -

    孟向北正在整理这个梦境的信息。

    这是一个没有女人,只有男人和哥儿的世界。

    男人身体普遍偏强壮,力气大,哥儿身形纤瘦,娇,容貌也比较柔和,哥儿眉心都有一颗朱砂痣,他们可生育。

    孟向北是男人,林泽卿是哥儿,两人生有一个男孩,就是毛毛。

    他们所在的国家是大盛朝,居住在大河村。

    大河村里,基本上都是孟姓。

    孟向北的阿么,也就是生了他的母亲,在生孟向北时,大出血而死。孟向北是由他爹独自带大的。

    孟父是一个猎户,身很好,经常能猎到猎物,正因为如此,父子俩生活过得不错,孟向北也是从吃饱穿暖长大的。

    等长大了些,孟父将孟向北送去了学堂,孟向北在学习上天赋很高,没多久就有了神童的称号。

    大盛朝重文轻武,无论什么地方都以读书人为荣。

    但成为读书人,考取功名,难啊。

    可的孟向北却展现了惊天的天赋。

    在十二岁那年,下场考试,直接就得了个童生的案首,这下子,整个县城都哗然。

    人们纷纷感慨孟向北是天才,恭喜孟父有这么一个有读书天赋的儿子,他们似乎都能看到不远的将来,孟向北成为秀才,举人,进士,状元,最后光宗耀祖了。

    孟父也高兴啊,甚至很多个晚上都偷偷抹眼泪。

    只是,有一个词叫“伤仲永”,而孟向北就是“仲永”中的一个。

    年少成名,让他骄傲自负,让他习惯了别人的恭维,也让他在学习上懈怠了,再加上有一些有钱人家纨绔子弟的带领,孟向北很少学习,都跑去吃喝玩乐了。

    这也导致孟向北直接在秀才考试中,落榜了。

    从案首到落榜,孟向北一时间接受不过来,这时候,周围已经出现了一些嘲讽声。

    又一年,他再次考试,又再次落榜,这时,孟向北被他的夫子训斥,周围嘲讽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什么天才,什么神童,根本不是,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

    的孟向北根本承受不住这样天差地别的对待和眼光,他的心理崩塌了,导致孟父无论怎么安抚,做思想工作都没有用。

    他只是拼命学习,发誓一定要考上秀才,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刮目相看。

    可老天爷似乎就在跟他作对一般,连续几年他年年参加考试,年年不中,最后竟被人戏称为“必落榜”童生。

    几年来的打击,孟向北彻底否定了自己。

    他仍然在读书,在学习,却只是混日子,长大了的他,不去参加科举了,也不去做工了,整天在家,靠着孟父打猎养活。

    作者有话要:  新世界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