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武瑶儿被武三思这个巴掌给扇傻了眼, 泪眼连连:“阿爹。”
武三思气愤不已地指着武瑶儿:“你啊你, 那么多机会都抓不住,现在还不够清醒!处处争强好胜, 处处斗不过人家!你要再不收收自己的性子,今后更是让人踩到脚底下!”
“爹爹别生气了。”武崇训也被武三思的巴掌给吓着了,赶紧上前劝,“瑶儿心思的确不如李长宁,但今后我们兄妹一定会更加听从爹的教诲, 好好做人做事。”
“你们兄妹两个好好跟人家学学,别总做事没脑子,被人耍得团团转!”武三思满脸怒气冲冲。
惹怒了父亲,武瑶儿低着头不敢哭出声来,心里的怨气都灌注在李长宁身上:李长宁,你若抢走慎交哥哥,毁我终生幸福,我武瑶儿这辈子绝不会放过你!
菊林芷兰轩。
三层雅致阁楼, 楼顶天台上是个绝佳的位置,整个园林景致一览无遗。
暖暖的阳光沐浴下,在这儿喝酒吃美味倒是件惬意的事儿。每上一道菜肴,都有候在李长宁身旁的侍者介绍,上的都是这个时代的名菜。
李长宁只见上了一道烧鹅菜,听旁边侍者道:“这道‘浑羊殁’用精心挑选的一只肥鹅,填五味肉末再放置于羊腹中,缝合烤羊, 烤熟后将羊弃掉,鹅肉鲜美原汁原味。”
吃个烧鹅还这么多讲究,李长宁拿着筷子尝了一口,味道的确是与众不同,肉质细腻鲜美。
“郡主,这道甘露羹请品尝,是配制了何首乌、鹿血、鹿筋的汤,有美容养颜之功效。”侍者拿着一个碗为李长宁盛好半碗,恭敬递上去。
“咳咳咳……”李长宁喝了口,这汤鹿味儿太浓,她喝得不大习惯。
侍者见李长宁微微皱了下眉,忙将甘露羹扯下,又端上一碗长生粥到李长宁面前。
看着琳琅满目的各式菜肴,差不多有二十余道,李长宁肚子差不多都吃饱了,她和杨慎交两个人哪里吃得下这么多菜:“国公,不用上菜了吧。”
杨慎交微微一笑,看向侍者,侍者答道:“还有十六道菜。”
李长宁眼角微微抽动,这吃一顿饭太过奢侈浪费,竟然还有十几道菜:“国公,我差不多吃好了,真不必再上。”
唐朝的菜肴美食是发展巅峰的繁荣阶段,尤其是唐高宗李治时期开始,菜肴之亨饪方法层出不穷,制法更加精细,品种丰富风味多样,大厨们创造了不少名菜美味。这个时代的人很注重吃乐,尤其是贵族嗜吃,用度铺张。
“可是菜已经准备好了,郡主可皆稍稍品尝。”侍者欠了欠身。
“既然郡主不必上菜,那就去吩咐他们,不用上了。剩下的菜,你们去品尝吧,不用在这儿伺候了。”杨慎交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先且退下,吃饱喝足也该和李长宁聊聊了。
“多谢国公。”侍者屈身一拜,与别的仆人皆行礼退下。
“红落花晚燕归来,玉露风清秋意浓。虽未到菊花盛开时,但这菊林园今日景色依旧是别具风情。”杨慎交眼中泛起浅浅的涟漪柔笑。
这杨慎交倒是能出口成句,会附庸风雅,李长宁有自知之明,她肚子里的墨水比他还是逊上一筹。李长宁手里拿着锦帕擦了擦嘴,这才想起来她到菊林是为了还夜明珠的,夜明珠在随身宫女丁香手里,却不知此时丁香去哪儿了。
“菊林人多眼杂,国公与我走得亲近,不担心你那些姓武的朋友不高兴吗?”李长宁眉头轻挑,眼角含笑。
“上回梁王府酒宴后,武氏诸王便与我有所疏远了,就连下个月的击鞠比赛,淮阳王武延秀都未派人通知。”杨慎交微笑道,武延秀明显是记恨杨慎交三番两次多管闲事,而这个时候邵王李重润却邀请了杨慎交加入他们的队伍。
武皇与周王母子亲近,周王立为太子几乎是势在必得,朝中势力几乎偏袒李家,杨慎交认为时机已成熟,无须再违心与武家人周旋,当直接站队表示支持李氏王朝。
“所以观国公担心梁王武三思击报复,就故意引我前来,众目睽睽之下显得你我关系友好。”李长宁坦言破了杨慎交的意图。她于危难中,杨慎交出手相助,若是杨慎交被武氏诸王攻击,李长宁自会还他一个人情,可这杨慎交就不能明明白白出来了么?非要下个套,再让她来钻,弄得她心里不舒服。
“你啊,从就这么聪明。”杨慎交为自己倒了杯酒,自酌自饮。
从?听杨慎交这语气,难不成还时候认识?可李长宁完全不记得回到长安城之前,见过杨慎交:“呵,我时候与观国公怕是毫无交集,自幼愚笨可不敢听国公谬赞。”
杨慎交深深望着李长宁,他的思绪似乎回到了很久之前,那时候的李长宁还太,忘了他再正常不过。
“我记得是中宗刚即位不久,父亲带着我入宫,那时的韦皇后听我自幼就有名气,便派人叫我去问话。”杨慎交眸光如月华般明亮而润,“可我不心提到了赵妃,韦后动怒了,才两岁多的你出来讨喜韦后,才使得韦后没有计较我言过之失。”
李长宁脸色的表情微微僵硬,两岁的长宁帮过杨慎交?可她来到这里时便是七岁的李长宁,七岁之前的她其实是另一个人……那年的李长宁生了一场大病,大夫看后药石无力,而后来李长宁又神奇般地转危为安,而且体质比生病之前更好,还喜欢上了舞刀弄剑。
难怪杨慎交后来肯这么帮她,原来是为了报答两岁时长宁的恩情,不知怎么的,李长宁听到这个理由后,心里“咯噔”晃了下,或许因杨慎交真心想要回报的那个人其实不是她。
“郡主,郡主……”杨慎交见李长宁有些恍惚失神,轻轻唤了两声,又笑道,“郡主不记得也就罢了,过往已逝,毕竟现在与今后才是更重要的。”
李长宁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计较过往确没有意义,未来才是她要把握的。
“国公是因我和裹儿而得罪了武三思,我当还报国公之礼。”李长宁轻轻叹了口气,收拾好心情,目光肃然,“不瞒国公,我想到了一个法子,能离间武三思与武延基、武延秀兄弟。”
杨慎交目光闪过一丝异色:“不知郡主有何良策?”
“都是些不入道的法子,犯不着惊动父亲大人,但长宁此计若能行,还需国公相助。”李长宁神采奕奕道,“若是得逞,还能令陛下对武氏诸王心生嫌隙。”
如此一来,武皇必定会下定决心册封李显为太子,周王便稳固了势力。一石二鸟,又乱武家人所谓的“团结”。
李长宁刻意强调,是不入道的法子,无须让李显、韦氏加入,那其中含义便是这是阴暗里的出招,上不得台面。毕竟周王要做的事必定是光明磊落,而不能沾手那些阴暗见不得光的。
呵,还真是有趣,李长宁果真有离间武三思与武延秀兄弟的法子吗?她的话引起了杨慎交极大的兴趣。
“愿闻其详。”杨慎交饶有兴致道,只要与她有关,他便一定会倾力相助。
“此计我尚未对别人起,国公必定不会出卖我吧。”李长宁心里仍旧有存疑,她把杨慎交当作值得信赖的朋友,可还没有达到全心全意的信任。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郡主既然希望我出手相助,便不应怀疑我。”杨慎交心里竟然莫名涌起暗潮,与李长宁一起“干坏事”,预感必是另有乐趣且其乐无穷。
若要精诚合作,那就得有携手并肩共战之人,李长宁思来想去选定了杨慎交,她有信心杨慎交绝不会叫她失望。
李长宁眸色微沉:“夜华宫有武延秀派来的眼线,所以此前他才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又去圣上那儿告状苏彦伯。”
杨慎交放下酒杯,手持折扇,懒洋洋地往后一仰依着椅背,慵懒的眼神盯着她:“所以呢?把这个眼线先揪出来?”
“不,我请苏郎将替我找出内鬼,但并不急着草惊蛇,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利用这个眼线向武延秀传递他感兴趣的消息。”李长宁脸上露出微妙诡异的笑容,并未与家人商量,目的就是无论计划成败与否,此事她李长宁可一力承担结果。
“什么消息,会让武延秀感兴趣呢?”杨慎交又问。
“凡是会让我李长宁倒霉的消息,或是能构陷苏彦伯的消息,武延秀一定会感兴趣,而且他吃了之前的亏,为求一击即中,极有可能会想方设法求武皇出面。”李长宁兴致勃勃道,如此她反击的机会也就到了。
“哈哈哈,这么有趣的的事儿,看来我是拒绝不了的。”杨慎交朗声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