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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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瑶儿即便是嫁作他人妇, 也仍旧没有忘记她曾心心念念的慎交哥哥, 过去那三年里,她对杨慎交可为是痴恋成迷, 怎可能放下就放得下的。

    成婚后,夫君薛崇简为人温顺亲和,对武瑶儿照顾有加,不过两人的感情却不是相濡以沫的夫妻情深。

    这本就是父母安排的婚姻,薛崇简与李隆基来往甚密, 两人是知己好友,薛崇简也是个很有政治头脑的年轻人,他身为太平公主的儿子,也希望能为光复李唐尽一份绵薄之力。

    平日里薛崇简都忙着公务事,他敏而好学,正直待人,很受太平公主的喜欢。薛崇简宽宏大度,自然不会赞同武瑶儿某些无理取闹的刁蛮行为。

    比如府上的丫鬟不心犯了错, 武瑶儿总是题大做,非得吧那些丫鬟好好折腾治理。久而久之,薛崇简意识到武瑶儿跟她的父亲一样心思歹毒,就避而远之,夫妻两人的关系较为冰冷。

    当然每每独守空房之时,武瑶儿就会莫名怨恨地想到李长宁,是认定是李长宁夺取了她的挚爱。

    她总是自欺欺人地认为,如果没有李长宁, 她和杨慎交就是这天底下令人羡慕的一对璧人。所以听李长宁有了身孕,受尽夫君宠爱,她便难受得寝食难安。

    就算是在梦里,武瑶儿也是咬牙切齿要报复李长宁,对,不让她好过,她也绝不让李长宁好过。

    武瑶儿听信了一个术士之言,准备用巫蛊之术陷害李长宁,让她命中无子,即便是有了身孕也生不出来。

    武瑶儿在怨恨中受尽折磨时,她那些巫蛊术对李长宁是半点影响都没有。

    沉浸在幸福中的李长宁,几乎都忘记了武瑶儿这号人,有快两年没有过交道了,李长宁以为她吃亏之后就收敛了跋扈,不再胡作非为。

    这日,李旦的两个儿子,李成器与李隆基也来到观国公府,探望李长宁。

    “长宁姐姐的孩子出生了,我可就做叔父了。”李隆基已经不再是那个个头还不如李长宁高的子,变得丰神俊朗,意气风发。

    “成器堂兄和三郎能来看我,我很高兴。”李长宁乐呵呵道,请他们留下一起品尝丰盛的晚膳。

    自李重润“离世”后,李长宁姐妹与李隆基他们的走动也更少了。

    李隆基又道:“长宁姐姐若是有什么事儿,三郎能帮上忙的,全凭吩咐。”

    “啊,我的三郎堂弟果然贴心。”李长宁望着英武不凡的李隆基,心里其实在想,现在这局面这么混乱,的确非常需要一个英明果断的君主。

    父亲李显的性子那么弱,而大哥离开后,兄弟之中再无一个有治国之才的能者,若是今后依历史的发展顺承下去,李隆基即位当之无愧。

    身为李显的女儿,李长宁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是不妥的,可历史不容改变的话,有位明主开创盛世又何尝不可。自从怀有身孕之后,李长宁想得更多的是夫君和孩儿,现在逐渐没有了以前那些“壮志雄心”。

    “成器堂兄宽厚待人,三郎睿智果敢,你们兄弟齐心,今后必定非池中之物。”李长宁对他们道。

    “长宁你这话可是折煞我们了。”李成器忙道,一个相王的儿子怎么能如此称赞。

    “哈哈哈,长宁姐姐的话,我可爱听。”李隆基望着李长宁的独子,语气捎带俏皮道,“国公与姐姐的孩子,一定是聪明过人。这样吧,这个孩子我可预定了,若是男孩儿,要做我的女婿,若是女孩儿,就做我的儿媳。”

    李长宁轻轻瞥了眼李隆基:“你啊,还没成婚,就想着定娃娃亲,真是!”

    李隆基站起了身,站得笔直:“谁我没有定亲?王家有女,温柔可人,父亲一定为我许下这门婚事了。”

    “哦?王家之女?”李长宁微怔。

    “是啊,名有容。”李隆基对他的未婚妻王有容充满了好感。

    “行啊,那就这么定下,我这第一个孩子就跟你未来的孩子定下亲事。”李长宁趣道,“可不得反悔。”

    李隆基笑了:“我还怕反悔之人是长宁姐姐你呢。”

    大堂里传来阵阵笑声。

    而在这个冬天,武皇下了个命令,从西都长安迁回东都洛阳。

    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武皇,思念起了神都洛阳,所以满朝文武就从长安浩浩荡荡地搬迁至东都。

    李长宁仍留在长安,如此就与杨慎交远离了朝堂,她也能静心诞下胎儿。

    此前杨慎交请苏彦伯来国公府一叙,杨慎交与李长宁宴请苏彦伯,也是有事要拜托苏彦伯。

    杨慎交扶着李长宁步入大厅,这夫妻恩爱的画面,苏彦伯侧头看去,一时间眼神复杂深邃。

    “杨兄长,长宁郡主。”苏彦伯显得谦谦有礼。

    “彦伯贤弟……”杨慎交做了个手势,请苏彦伯入座,“你也要随圣上、太子去洛阳了。”

    “是啊,兄长和郡主可是有事要托付?”苏彦伯很聪明。

    李长宁与杨慎交互相递了个眼色,李长宁面带愧意道:“的确有事托付苏郎将,真是不好意思,总是劳烦你帮忙。”

    苏彦伯爽朗道:“能为兄长和郡主尽些举手之劳,分内之事。”

    “贤弟,我们夫妇留在长安,离洛阳千里之遥,朝政上的消息也知道得少了。长宁是心系家人,所以可否请贤弟帮忙,若是朝政有什么动静,书信来往?”杨慎交拱手而拜。

    “兄长所托,苏某必当如此。”苏彦伯欠身回杨慎交一拜。

    杨慎交与李长宁心中都很庆幸,今生有幸结识了苏彦伯这样值得依靠的挚友。

    苏彦伯缓了缓神:“哦,对了,苏某也有个请求。”

    “贤弟请。”

    “长安城西街有家名为玄铁的铸剑坊,铸剑坊的老板是我忘年之交。若是他们遇上了什么麻烦事,还请兄长多多照顾。”

    “好,我记在心上了。”杨慎交微微而笑。

    铸剑坊?李长宁心思波澜,她的那把剑不就是苏彦伯两年前相赠的吗?看样子就是那个铸剑坊造出来的。

    长安五年,正月。

    东都洛阳,武皇病情又一部加重。

    二张仍像从前那样,居宫中侍奉武皇。御医私下告诉他们,这次圣上的玉体恐怕难康复了。

    这话让张易之与张昌宗心怀恐惧,他们自知树敌太多,没有了武皇依附,必定四面受敌,死无葬身之所。

    而这时兄弟二人商议后,不让朝中大臣见武皇,就连宰相、太子都见不到圣上,所有圣旨都由二张传出。

    宰相张柬之面见太子,对李显道:“唯有二张能亲近陛下,他们所言便是圣旨,朝臣难辨真伪!”

    “是啊,以前长宁在陛下身边的时候,还能传出些消息来。”李显也接连几夜难以入眠,“现在完全没有消息,以宰相之见该如何是好?”

    张柬之反复思量,权衡利弊,道:“唯有除掉二张!”

    “可现在时机是否成熟,会不会草惊蛇?”李显犹豫不绝。

    这时韦氏走过来,握住李显的手:“张宰相所言甚是,若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于是张柬之出头,很快召集了右羽林大将军李多祚、羽林将军桓彦范、敬辉、李湛、苏彦伯等人,控制宫禁兵权,以备起事。

    而后张柬之又联络了兵部尚书姚元之,司刑少卿袁恕己、职方郎中崔泰之等十九名正直朝臣,他们一同商定入宫斩杀二张,拥护太子即位。

    到了起事这天,李多祚、李湛到东宫迎接太子,请李显出来指挥举义御林军。李显却在这个时候仍旧犹豫:“圣上患病未愈,怕是惊吓了圣上啊。愿诸公再考虑,容后再。”

    李显担心zhengbian失败,他又要遭殃。

    “各位将臣不顾自身性命,不惧株连九族,奋勇而起,再造社稷,难道太子此刻仍旧不知进退?”李多祚正色劝道。

    站到李显身后的韦氏冷峻了脸色:“事不宜迟,太子,如今行事由不得你我。退则必死无疑,进或许成功!”

    韦氏的话,让李显最终下定了决心,李显与李多祚、李湛等人一同走出。众人拥太子入殿,起义将领、兵士欢呼雀跃地迎接太子。

    张易之隐约听到面前的刀枪碰撞声,他手上有太子妃给的令牌,可以乔装成普通宦臣,速速逃离。这块太子的令牌是张易之当初救李重润后,李长宁向韦氏要到手的,因此张易之偷偷逃出,李显的人不会盘查阻止。

    张柬之指挥士卒闯入武皇的寝宫中,见到张昌宗,下令将他砍死。而张易之却逃之夭夭,士卒们搜遍了寝宫也没有找到。

    “何人胆敢作乱?”武皇强撑着身体,上官婉儿扶着她做出来,厉声训斥。

    “陛下,张昌宗、张易之谋反,臣奉太子之令,入宫诛杀逆贼。恐怕消息走漏,所以不敢事先上奏。臣自知兴兵入宫,罪该万死。”张柬之答道。

    上官婉儿看着大殿上张昌宗已被乱刀砍死,眸子轻闪而湿润了,可惜了这么个天之尤物。对于李显的动作,上官婉儿是心里有数的,她也暗中配合了李显。

    “乱贼已死,速速退回东宫!”武皇怒目盯着李显。

    李显惧怕武皇的威仪,吓得六神无主,向后退了一步。而这时,拥护李显入内的臣将不但不退,反而上奏:愿陛下顺从天意民心,传位于太子。

    武皇气得满脸铁青,只是一屋子里的人除了搀扶她的上官婉儿之外,统统跪下:“愿陛下传位于太子,上顺天意,下合民心。”

    武皇苍老憔悴的面孔满是落魄和绝望,她深深叹了口气,最终一字不语,默许地点了下头。

    再张易之逃出皇宫后,并没有一鼓作气逃离长安,他反而是来到了太平公主在洛阳的府邸。

    李令月听宫中有变,在见到张易之仓惶逃到自己这儿时,认定张易之想拿昔日旧情之事,胁迫她帮他逃离。

    太平公主目光一狠,这次可不能为了区区张易之而乱了大计,她想着先稳住张易之,再杀了他,算是大功一件。

    于是太平公主同意私下见张易之,并令侍卫暗藏于屋外,等她摔杯信号,府上的侍卫们便一拥而入,杀了张易之。

    自长安迁到洛阳之后,张易之每日过得浑浑噩噩,直到今天,他的心忽然异常平静了下俩。

    张易之知道自己逃不走了,而张家会被诛灭九族,满门抄斩。

    他区区贱命又能逃到哪儿去呢?所以他来到了太平公主的府上。

    “公主,我来这儿,是想送你一份大礼,回报你的恩情。”张易之面色冷淡,穿着宦臣的衣服,但这张面孔仍旧是惊为天人的。

    “哦,你要送我什么礼?”太平公主警惕地盯着张易之,他死到临头还要玩什么花样不成?

    “我就是最好的礼物,杀了我这个乱臣贼子,功劳便是公主的。”张易之微微一笑。

    所以他来是自投罗网,而不是为了求饶求生?太平公主愕然地望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公主对我的恩情,我一直铭记在心啊。”张易之冷笑,或许他千方百计从宫里逃出来,就是为了再最后见她一眼。

    窗外皎洁的月光照射进来,太平公主木讷惊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张易之,这个风华绝代的男人,迷倒了武皇,迷倒了宫里很多女人。

    “我过,公主想要的,我一定会给你。”张易之翩翩优雅地缓缓走向李令月。

    李令月身子向后一退,她一手握住衣袖中暗藏的匕首,心虚而警惕道:“你别过来!”

    “还好,我有选择怎么死的权力。”张易之没有停下脚步,离李令月越来越近,他的目光淡如止水。

    这样的淡泊,就像是李令月第一次见到那个翩翩少年似得,那时的他不懂谋算,只是笑颜如花。

    李令月一直认为,他那些甜言蜜语,只是逢场作戏,他讨好她亲热她,是迫不得已。

    作者有话要:  下个月花花会日万更几天,努力加更然后写个好结局出来,哇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