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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游截住,下游多开了六个泄洪口, 同时十几台抽水机作业, 镇子里的水面迅速下降,没多久就露出街面原本的青石板路来。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荣安平安了。

    同时, 军民合力, 连夜清除了因洪水带来的淤积泥沙。待上游放闸, 河道已拓深, 不再水漫金山, 整个荣安镇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与平静。

    四个孩子抽空将淹水损坏的物件清理干净, 要换新的很容易,买来材料板,沈浪两天就能做出来。待气味散发得差不多了,求知书屋再次开门营业。

    生意爆炸。

    因为淹水,耽搁了进新书的时间, 许多熟客等得花儿都谢了,孩子们攒了好几块零花钱没地儿花,都等着看书呢。

    因暴雨耽误还书时间的,雨桐都只算他们每天五分钱,大家纷纷几个孩子厚道, 会做生意, 一传十十传百,开门当天营业额就飙升至一百多。

    当天晚上数钱数到手抽筋,可把“股东”们乐坏了。

    整个初二年级就家——学校——书屋三点一线的跑,刨除成本, 每个月每人都能分到两百多块,一年下来也能攒下三千块。

    同年的全市中学生知识竞赛,为增加竞争难度和节目的可观赏性,主办方允许每个县区选出三个代表队。在杨乔顺带领下,初二(3)班进了两个队,林雨桐和沈浪卫冕冠军,蔡星月和王东为首的另一个队获得决赛第三的好成绩。

    可谓是替荣安中学了一场十分漂亮的翻身仗。

    一经电视台播出,这所名不见经传的中学几乎包揽了前三名,再加连续两年全市联考成绩排名靠前,阳城人这才发现,荣安中学还他妈有点厉害。

    王校长虽然没能成功调回县里,但凭借着孩子们的“声明在外”拉到不少赞助,不止给学校建了图书馆,还有两栋三层教学楼,篮球场,足球场,甚至连食堂也翻修一新。

    整个荣安中学大变样。

    硬件条件在十几个县区里名列前茅,附近乡镇的孩子都愿意来荣安上学,可选择生源多了,自然开始“挑嘴”。

    专挑分高的录取,非本乡户口的最低录取线比县里实验中学还高。

    有了,还特批了四十个教师编制,不论年纪资历学历,凡能者居之,报名者众多,犹如过江之鲫。

    “浪哥你怪不怪,语文老头儿讲课怎么越来越认真了?以前都没作业的,咋现在跟吃了兴奋剂似的……”

    沈浪笑笑,人要招四十名优秀教师进来,这些论资排辈从初中学历排上来的老油条当然得努力,不努力只能等下岗,或者转岗。

    听初一有个语文老师以前只是初中生,从代课教师好容易混到个编制,以为万事大吉,每天上课不讲课,所带班级连年倒数第一……被弄食堂去了。

    编还是那个编,可在食堂收费,名声多难听啊,工资也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

    起努力这个事儿,最近老师可比学生卖力多了。

    ***

    翻年过后,气温渐渐回升,到初三最后一个学期,课业开始紧张起来。

    家里人都不同意他们再折腾书屋,蔡妈妈身体不好干不了农活,索性主动接下帮他们理书店的事儿,有啥重活沈浪和王东去做,每个月只意思性的收他们八十块钱。

    “姐你看啥呢?奶了,让你好好写作业。”强子伸手在雨桐眼前晃晃。

    “臭子,就你话多,闲着没事儿帮我浇浇花。”雨桐指指院里的植物,芭蕉树愈发翠绿,刚有院墙高,顶上已经挂了一串绿色的果。三角梅爬满整片墙,紫红色的花海看着就赏心悦目。

    强子“咚咚咚”跑去,心翼翼,半瓢半瓢地往跟脚处泼洗菜水。

    云岭这天气来也怪,去年发洪灾淹死不少庄稼,今年又旱得土地开裂,玉米种子埋土里,老天爷一直不下雨,种子发不了芽,被老鼠掏回窝里去,可惜了不少种子钱。

    然而,种子钱是,种不出玉米才是大事。

    这可是整个云岭省最重要、产量最高的农作物,猪鸡牛羊牲口要吃,吃不完的能卖钱,能酿酒。可以,村人一年百分之七八十的收入都依赖它。

    颗粒无收可是大事!

    陈家坪有七八口井,人和牲口用水倒是不愁,但浇灌地里玉米种子就成问题了。村里组织大家轮流灌溉,今天正好轮到大伯家和舅舅家,大人们天没亮就出门,至今未归。

    雨桐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二点多了。

    她收起卷子,将米淘了,用电饭锅煮上。厨房里还有今早摘回来的丝瓜,划去粗皮,从冰箱里拿快嫩豆腐烧个汤,正琢磨着再加两个啥菜,大伯他们就回来了。

    两瓢凉水痛痛快快一个脸,洗脸水也舍不得倒,要留着浇花草。

    “咦……还开花了?”大伯疑惑不已,心翼翼从提子藤下提溜死一圈泛白色的花。

    隔壁大丫她们也刚回来,听提子开花了,一窝蜂的跑过来,“我看看。”

    “那是不是可以吃葡萄啦?”

    “姐,这葡萄甜不甜?”

    雨桐凑近一看,还真是开花了。去年雨水多,提子根霉坏不少,本来花儿开得好好的,后来老不挂果,叶子又枯又黄,还是大伯发现得早,及时挖沟排水才保住……当然,果没保住。

    今年雨水少,天气也干燥,这花儿倒是开得早。

    “甜着呢,没籽儿,可脆啦!”

    林雨桐想到那口感,口水都快忍不住了。

    花儿带来的不只是希望。

    大伯沉闷多日的心情也开始放晴,“刚才你舅从我们地边过,樱桃也挂果了,果子就是跟庄稼反着来,雨水少才结,还特甜。“

    想到甜丝丝的樱桃,大家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来来来,快吃饭,地里玉米还等着呢。”

    雨桐本还算再弄个菜,可大伯和伯娘已经很满意她的豆腐汤,奶奶夹一碟咸菜来,用汤泡着饭,连吃带休息半时搞定。交代她在家好好看书,大人们又顶着烈日出门了。

    ***

    这样早出晚归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六月中旬,玉米苗长到人高,地里的草也除得差不多,终于不用再人工灌溉了。

    而中考也迫在眉睫。

    黑板上的“日历”被擦去,改成中考倒计时,每日一变,无论老师还是学生,神经紧绷。因为这是学校改名后的第一届中考,是学校向上面交差的硬性指标。

    老师们早在两个月前就已将课程上完,能学的都已经学懂,学不懂的也来不及了,老师不再讲课,放大家自习,自个儿查缺补漏。

    六月的天越来越热,杨乔顺坐讲桌后,喝了几口茶水,不止不解渴,反而越来越渴。

    林雨桐也热得不行,拿卷子当扇子扇了几下,背上的汗还腻乎乎的难受,真想冲个凉水澡。

    眼看着班主任出了教师,“喂,雨桐!”

    林雨桐皱着眉回头。

    “别看了,反正知识都饱和了,听天由命吧。我问你正事儿呢,考完试要不去哪儿玩玩?”手里有钱,心痒毛抓。

    雨桐一听也觉着在理,前面三次模拟考她都表现不错,如果难度相似的话,中考应该也不成问题。索性合上书,声道:“要去,你……你们去不?”

    沈浪看见她黑亮的双眸,微微笑起来:“要去。”

    蔡星月听见,也回头道:“我也要去!”

    但到底去哪儿,却是个问题。

    王东想去魔都,那边是大城市,男孩嘛,总想见见世面。

    蔡星月想去首都,觉着作为华国人居然没去过自己国家的首都,总是心内遗憾。

    “那你呢?”雨桐看向沈浪。

    少年摩挲着下颌,沉吟不语。

    “浪哥肯定是你去哪儿他去哪儿,是吧浪哥?”

    沈浪不理他,不动声色看女孩一眼,见她神色淡然,没有任何难为情和羞赧,心头轻轻叹口气。

    果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甭管王东怎么趣,怎么起哄,她都这个表情。

    沈浪也不出心内感觉,只是有点闷,闷得他不想话。

    没一会儿,杨老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卖部老板,带来一室凉风和阵阵奶香。

    同学们纷纷抬头,满眼期待。

    “同学们辛苦了,来根雪糕降降温。”

    老板将满满一箱雪糕放讲桌上,“杨老师可真大方,同学们有口福咯!”每个星期总能来一单这样的大生意,他比谁都开心。

    “谢谢老师!”七嘴八舌,大家井然有序地上去挑一支喜欢的,有脾胃受不得寒凉的,杨老师都贴心的给他们准备了常温饮料。

    这年代乡下卖得最多的是水果冰棍和糯米冰棍,像这种奶香浓烈的雪糕还真买不着,是杨老师专程请老板从市里批发来的,天热奖励孩子们。

    “唉,过完明天,可就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雪糕了。”王东一边吃,一边唉声叹气。

    想到杨老师带他们这三年,真是把他们放心上关爱,从未体罚过任何人,却又让所有人都乖乖听话,(3)班从全年级倒数第一逆袭到正数第一,都得归功于他。

    以心换心,孩子们也非常喜欢他。王东这话把好几个女生惹哭了,明天过后,大家就是高中生,无论是上县里初中还是市里初中,都遇不到这么好的老师了。

    杨乔顺也眼圈泛红,“大家快吃,吃完再看会儿书……老师,再看一眼你们。”

    作者有话要:  即将开启新地图,猜猜浪哥会不会跟雨桐同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