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雪一直抿完了杯子里的茶后，才放下杯子，慢条斯理地说道：“今天后院里宴请的都是女眷，知府大人要避嫌的。所以，我没有见到知府大人。”

    李氏顿时就不干了，嗷的一嗓子，尖叫道：“没有见到？那······”“行了！就你嗓门儿大！”周家三老爷瞪了她一眼，不满地呵斥道，下意识地向东厢房那边看了看。随即，又低声对玉雪说道：“像知府大人那样的人家，定是守礼的，是爹糊涂了，是爹糊涂了。”

    “不过，我倒是见到了卢夫人。她安排我到卢老夫人的院子里帮忙。”玉雪语气轻缓地说道，她没有错过她的爹爹眼睛里那一闪而逝的失望。

    “呀，是吗？”周三老爷脸上的灰白一扫而空，惊讶地喊道。双手不住颤抖着，不知道放到哪儿好了。

    玉雪却是高兴不起来，抿了抿嘴唇，淡淡地说道：“我今天看到大姐姐了。”

    “谁，你是说周澜心？”李氏疑惑地看着玉雪，见玉雪淡淡地点点头，惊慌地问道，“那她看到你了么？我可告诉你，你可别傻乎乎地想着什么姐妹情深那些歪理。千万别搭理她，她若是缠着你，你·······你······你就去报官。你傻愣愣地看着我干什么？我说的话，你倒是听没听到啊？”

    见玉雪一幅呆愣的样子，周家三老爷也忍不住嘱咐道：“玉雪呀，你娘说的对！你大伯他无情无义，将我们挤兑出来了，咱们也不能心软不是？”

    “她是卢家的座上宾，深得卢老夫人的喜欢。”玉雪淡淡地说道，对上周家三老爷和李氏疑惑的目光，她继续说道，“不说她穿的和戴的，就是她的那两马车，大约就要二百多两的银子。”

    “什么？！二百多两的银子？那是什么马车呀？”李氏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尖叫道，见玉雪肯定地点点头，她捂着胸口，惊叹道，“哎呦我的老天爷呀！一辆马车就要二百两银子。二百两银子呀，快要赶上我们家半年的花费了！”把手上的瓜子放到桌子上的笸箩里，拍拍手。调整一下坐姿，正对着玉雪，关切地问道，“玉雪，怎么说呢也是和你大姐姐从小一起长大的，这情分可还是在的。你怎么没有请你大姐姐来家里坐坐呀？或者，你有没有问问她现在的住址，我们过去看看她也是可以的。”

    “没有。”玉雪轻轻地摇了摇头。“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怎么就·······哎呦，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李氏拍着大腿“啪啪”地响，抬起手指，哆嗦地指着玉雪的额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懊恼地说道，“你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笨蛋女儿呢？”

    周三老爷也沉不住气了，开口埋怨道：“玉雪呀，那可是你大姐姐呀！你怎么不过去打声招呼呢？虽然你大伯不仁，我们不能不义不是？”

    “我······”玉雪突然有些意兴阑珊，要开口解释的话，就这样咽了下去。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以前还觉得她是个伶俐的，现在怎么就变得这样木头了呢？你看看她那呆呆的样子，简直······”玉雪站在院子里，听着李氏的谩骂声，脚步一顿。随即又抬脚继续向西厢房走去。

    ······

    “老爷。”小丫鬟挑起帘子，恭敬地喊道。“嗯。”卢笙淡淡地应了一声，进到屋子里，径自向净室走去。卢夫人听到外面请安的声音，抬步出来时，看着空空的大厅，心里一阵失望，也有些忐忑。听到净室里“哗哗”的水声，面色微霁，吩咐身边的大丫头墨兰泡茶。

    卢笙从净室里走了出来，坐在惯常坐的椅子上。卢夫人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从墨兰手中接过茶盏，亲手捧到了他的手边，笑盈盈地说道：“老爷，请喝茶。”“嗯！”卢笙接过茶淡淡地应了一声，试了试温度，低垂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

    卢夫人看着低垂着眼帘，专心品茶的卢笙，心里有一丝莫名的紧张，双手搅动着手里的帕子，想开口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屋里的压抑的气氛，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墨兰知道老爷和夫人有话要说，便非常有眼力价地悄无声息地将屋子里的人带来下去，并顺手关上了门。自己则找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站着，守着门口。

    “老爷，您到底想说什么？”卢夫人见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充满了疑惑和委屈。自己今天操办着宴会已经够累的了，老爷不但没有一句安慰的话，还冲着她甩脸色，谁会不委屈？

    “觉得委屈？”卢笙放下手中的茶盏，低声问道，那温和的脸上没有了惯常的和煦的笑容，虽然是疑问，但语气却是肯定的。淡淡地扫了一眼卢夫人面上的幽怨，直截了当地问道，“我和玉家的渊源早就跟你说清楚了，你今天怎么还让孔娘子到老夫人的院子了伺候？”

    呃？竟然是为了这件事情。卢夫人不以为意地说道：“当时来了那么多的娘子，妾身哪知道她们之间是个怎么回事儿呀？慌乱之中，也就把那个孔娘子安排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至于其他的，妾身也就没有多留意。”

    “你不是第一次操持这样的宴会了。”卢笙眼睛紧盯着卢夫人，淡淡地说道，“来帮闲的那些娘子，我前些天就已经让卢秋将名单和来历交给你了。还特意将那个孔娘子指了出来，并且跟你说过玉家姑娘和周家的那段恩怨。”

    卢夫人被卢笙的眼神吓得一颤，抿着嘴唇，刚要开口辩驳。就听卢笙继续说道：“老夫人院子的事是你忙中出错。那暖棚外面的位置呢?也是凑巧不成？”

    卢夫人不服气地瞪着眼睛，卢笙的下一句话，却犹如一盆凉水浇到了她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