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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下面的路还要再绕,故而他们方才在下面转了几圈都没意识到,但若是从房顶上直线跳过去,倒是压根没有多远了!

    只是——

    韩岐一挥手,两边街道层层架起数架弓/弩,韩岐面无表情地望着那几个在房梁上东躲西藏的少年,漠然道:“诸位,还要继续么?”

    哗啦啦地弓/弩上箭声传来,即使是心大勇武如允僖,额头上的冷汗也缓缓渗了出来。

    “有话好好,”郇瑾一看这阵仗就后悔了,尴尬地笑着想再句软话开口求饶了,“不必如此,不至于如此,韩少将军明鉴,老将军的死实乃和我们并没有多少……”

    两排冷箭“咻”地一下朝着郇瑾的方向射了过去。

    傅怀信一把按下郇瑾的脑袋,带着他连跳了几处屋檐,这才躲了过去。

    只是这一下,却是彻底让几个少年心底都是一凉。

    “你竟然,”允僖正好带着程双陆跃到狐倾县最高一处的阁楼上,被这一箭彻底激怒的他怒不可遏地转过头来,遥遥对上领兵过来、高居马上的韩岐的眼睛,咬牙切齿地怒骂道,“真还对着一群你还什么都没查清楚的无辜者放箭?”

    韩岐心头其实本也不是不后悔的,刚才那两排箭放出去,实乃非出自他本意,多半是下面的人急功近利争功冒进了。

    ——只是而今两方僵持不下的情势下,韩岐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回头多此一举地去呵斥手下就是了。

    抱着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韩岐焦躁地抬起眼,然后直直地撞上了那双,让他恍如隔世的杏子眼。

    里面燃烧的熊熊火焰,时隔数十年,却是在两个完全不同身份、不同性别、不同年纪的人眼里,让韩岐生生看到了某些一模一样的东西。

    ——“你竟然……”少年/少女愤怒地转过头望着他的眼睛,恍惚之间,在韩岐的记忆里丝毫不差重合在了一起。

    “钟,”韩岐痛苦地捂住额头,颤抖地问道:“孩子,你母亲,是钟……”

    “是姓钟么?”韩岐呆呆地望着允僖,被某个猜测设想所冲击的,一时之间脑子都不会转了。

    允僖冷笑一声,压根不屑于去回答他这个无聊的问题。

    然后当着韩岐的面,当着满街□□士兵的面,施施然地笑着问身畔的程双陆:“程姑娘,你相信我么?”

    程双陆呆呆地偏头看他。

    “放轻松,”允僖一把揽住程双陆的腰,微微一笑,然后张开手臂跳了下去,在呼呼的风声里慢条斯理地附在程双陆耳边,温柔地笑着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漫天箭雨在他们背后从容展开,铺天盖地地向着他们飞来。

    程双陆连任何反应都来不及做出,便被允僖带着,从狐倾县最高的地方跳下,然后被允僖抱着,沿路几次借力,最后更是挂在一根差点被他们两个掰折的竹竿上,借其弹性,一下子横飞几条巷,直接跳到了码头边正欲解绳的乌篷船上。

    船家顿时满眼戒备地望了过来。

    早到一步的郇瑾忙不迭上前送钱,一边安抚船家一边吓得心惊胆颤地骂允僖道:“你疯了!那么高你也敢跳!我的心都差点被你吓得跳出嗓子眼了!”

    傅怀信抓着潺水剑的指骨微微痉挛,显然也是被允僖刚才那惊险一跳给吓着没回过神来。

    允晟的脸色也是异常铁青难看,倒是他身边围着那一群先前走散而今按计划找回来的东宫少年,纷纷满目赞叹崇拜地望着允僖。

    程双陆直到两脚踏上船板,都脸色发白地捂着心口,呆呆的回不过神来。

    “程姑娘,”允僖倒是不觉得害怕,他既然敢跳,自然是有把握死不了的,只是看着程双陆如今已经被吓得彻底呆滞的模样,不由懊恼地挠了挠脑袋,心翼翼地赔礼道歉道,“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情急之下没有来得及跟你商量好,吓着你了吧?”

    “别生气,你可千万别生气,生气就是气着自个儿呢,你要实在是气不过,干脆我两下算了。我不还手的,真的,绝对不还手。”

    一群少年围观着方才千军万马之前都从容不迫、安然处之的允僖而今为了征得原谅急得满头大汗、语无伦次、手足无措的模样,齐齐大笑了起来,有那好事者,都忍不住想瞎起哄了。

    “我,”程双陆抬起脸,吓得发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本来想些什么的,最后话到嘴边,却又还是咽了回去,只无奈而又恬然地一笑,感慨道,“殿下真的,实在是太厉害了。”

    允僖被程双陆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先前几个人或夸他、或骂他,他都是一脸满不在乎爱咋咋地的模样,程双陆这平平淡淡一句谈不上究竟是夸是贬的话,却让允僖陡然红了脸。

    有那么一瞬间,允僖胸腔里陡然涌起一股冲动,他很想上前,抱一抱那个安静微笑的少女。

    我真的没有错啊,允僖在心里不满地嘀咕着,程姑娘笑起来的时候,就是很像我阿娘啊。

    不是长得多像,而是那种,暖暖的,温柔的,清淡如水、无声无息的,但无论你什么时候回头,都一定能看到她在,贴心地支持着你的微笑啊。

    江上

    漫天箭雨里, 韩岐险些失去理智地狂怒回头吼道:“不要放箭!听我命令, 不许放箭!”

    手下被他骂得心头一震,稀稀落落的放箭声后,纷纷一头雾水地停了下来。

    韩岐拉着缰绳的指骨微微发白, 显然还停留在刚才某个瞬间的冲击所带给他的可怕猜测假设里, 迟迟地出不来了。

    “少将军,”手下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向韩岐抱拳行礼道,“他们已经上了码头, 有一批船舫正好要马上离开雍北横渡沧江往青州去了!少将军, 我们到底是追还是不追?”

    “罢了, ”韩岐捂住额头, 颤抖半晌, 喃喃道, “让他们走,让他们,走吧。”

    ——如果那真的是,真的是我所猜测的那样话……那就, 算了吧。

    让洛阳的人给个法, 与直接动手挟制住来自洛阳皇城的皇子殿下们……对韩岐来,是性质、意义完全不可同台相较的两件事。

    韩岐毕竟还没有到真想犯上作乱的地步。

    到底,他也只是想为韩渊的死讨个法罢了……只是到如今,这法,究竟最后还能不能讨得出来, 就连韩岐本人自己,一时都无法确定了。

    而此时的狐倾县码头,允晟一行借着百姓平日游赏沧江的乌篷船为跳板,一路跳到了那批马上要离开雍北、开往青州的平乘舫上,横渡沧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数十艘福建宝船齐头并进,合曰之“大舫”,允晟一行混迹大舫的数百百姓之中,郇瑾出面,用一口流利的、带着雍北风味的官话成功糊弄过了二船头,只道他们是去青州访亲的雍北人士,正好赶上了,便不想再等一个多月,只借船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