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此恨不关风月 第161章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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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辛并不避讳告诉宋志自己的决定,而宋志竟出乎意料地没有任何激动的情绪。

    徐清如同一个乖巧的女友,现在安安静静地坐在宋志身边,握着他的手,心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人。

    “阿志,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见到宋志后的她一下子从一个曾经心狠手辣的妇人,变回了天真不解世事的少女,神色顾盼,别样可爱。

    苏辛不忍再看,起身朝外走。

    “给你一天的时间,带她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会来带她走。”

    苏辛走到门口,又回身淡淡警告:“宋志,你知道,我到做到的。”

    宋志一直看着徐清,从没移开过眼神,闻言,点点头。

    “我知道,您要是不放心,可以跟着我们,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跟她一起出去走走。”

    苏辛看了眼天色,反正也还早,唐知眠应该还没忙完,她也担心柳庭木会不会还有什么余孽残党对徐清不利,便和司越之一起在两人身后远远缀着。

    这一天里,宋志带着徐清绕着整个S市逛逛走走。

    徐清原来很喜欢吃零食,一路上,宋志不停地在付钱结账,徐清则吃得心满意足。

    两人偶尔坐在路边的椅子上互相喂食,着一些徐清还记得的趣事,然后依靠着对方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和过往的车辆。

    他们自成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再也没有命运的无奈和折磨,只有最纯粹的两个相爱的人,在约会,在恋爱。

    “我还是第一次做这么掉份儿的事情,啧啧,看年纪一大把的中年人谈恋爱,还这么变态地当跟踪狂。”司越之买了盒饭,递给苏辛一盒,瞥了眼不远处亲亲我我的两个人,倒也没有真像嘴上的那样嫌弃。

    苏辛问:“你,如果当初徐清没有离开宋志,两人现在会不会是另一种结局?”

    “谁知道呢,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如果,人要想不后悔,就要在做每一个决定之前,设想好可能会面对的结果,要是承受不住这个结果,一开始就不要做这样的决定。”

    “没想到这次居然换你来开导我。”苏辛戳开一块土豆,却没有吃,而是招呼一条守在几步开外的流浪狗过来,将盒饭喂给它吃。

    “你个败家的,这破地方盒饭贵死了,你手里这盒比我的贵了两块呢!”

    司越之哇哇大叫,被苏辛一巴掌推开。

    “旺财,多吃点,等会记得把我家门口的垃圾袋叼走,知道吗?”

    “汪!汪!”名叫“旺财”的流浪狗好像听懂了似的,叫了两声,欢快地继续低头吃饭。

    司越之鄙夷地啧啧感叹:“剥削劳动力。”

    话间,那边的两人已经起身前往下一个目的地,苏辛把饭盒放到地上,摸了摸旺财的脑袋:“吃完把盒子扔掉。”

    率先朝徐清和宋志那边走去。

    司越之无奈地又扒了两口饭,将剩下的盒饭也放在旺财面前:“你今天真是赚大发了!”

    宋志和徐清的最后一站是市少年宫。

    如果不是因为柳庭木的案件,今天原本这里会有一场少儿舞蹈大赛的。

    他们在门外站了会儿,但却没有进去。

    苏辛见徐清一直趴在门上往里看,那热切期盼的模样让她看到了时候的自己。

    她也曾经希望能拥有一个和别的孩子一起训练表演的机会,却始终未能实现。

    “真遗憾,没有开门……”宋志摸摸徐清的脸,安慰道,“阿清,我们下次再来好吗?”

    “不要……”徐清扁了扁嘴,难过极了,“我想进去跳舞,阿志,我想跳舞给你看。”

    被她脸上焦急的模样刺到,宋志心下钝痛,闭了闭眼,努力对她扯出一个不算太难看的笑容:“嗯,以后再跳我看,我总是在的,不会跑。”

    徐清失望地低下头,慢慢跟着他往后走。

    苏辛走上前,低声道:“就今天吧。”

    既然没有以后,何必再给承诺。

    她从徐清的头发上取过一个发夹,在手里捣鼓一阵,便塞进门上的钥匙孔中,细细摆弄了会儿,门果然应声开。

    “哇!你真厉害!”徐清拍掌叫好,拉着宋志往里走,“阿志,快!我学了一个新的舞蹈,等会儿就跳开你看!”

    后来,徐清真的跳舞了。

    她今天正好穿了一条嫩黄色的长裙,像一只翩飞的蝴蝶,在花丛里跳跃旋转,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含笑的对视,都褪去了阴暗狠戾,只有纯粹而知足的爱。

    苏辛和司越之自觉离得很远。

    于是偌大的训练厅,女人在台上尽情地跳舞,空荡荡的地板上,则坐着一个身形佝偻的男子。

    只见他一边大哭,一边笑看着台上跳舞的女人,不时为她的精彩表演欢呼叫好。

    这是他的一生所爱,也是他从未得到过的爱。

    再后来,徐清便自杀了。

    夜里十点整,用宋朵朵书包里的一把美工刀,割破自己的颈动脉,任由血流不止,直至死亡。

    知道消息后,苏辛在飘窗上坐了很久,久到连房间内进了人都不知道。

    “哟,我的宝贝女儿,介意和你爹喝一杯吗?”

    纪彦民抱着一缸酒,立在阴影处,朝苏辛咧嘴笑。

    苏辛迷眼看了看,传统的黄酒,用红布裹着,看上去味道应该还不错。

    再也没有比一醉方休更能解千愁了。

    父女俩爬上屋顶,在月光下盘腿而坐。

    苏辛第一次知道原来唐知眠这房子的设计真是别具一格,连屋顶都这么有特色。

    虽然是现代建筑,却保留了不少古色古香的细节,比如现在他们坐的这一处,竟有天然造就的一片平地,像本就为他们这样心血来潮的决定而准备的。

    “现在能喝多少?”纪彦民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上苏辛不善的视线,眯起眼诱惑她,“上等的女儿红,你值得拥有。”

    “女儿红?”苏辛隐隐觉得不大对劲,抱过酒缸看了会儿,顿时怒了,“纪彦民!这不是我的嫁妆吗!”

    好的在她出生当天埋下,等她结婚当天再喝的女儿红!居然挖出来就给挖出来了!

    纪彦民哈哈大笑:“没事,你的酒量顶多只有半杯,大不了喝完咱们再埋回去。”

    早些年的时候,他也想过训练苏辛学会喝酒,但这丫头什么都不差,偏偏就酒量训练不起来,撑死了也就两三瓶啤酒的量,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有了一个可以发泄情绪的途径,任何时候,任何境况,再是难过压抑,只需醉过一场便能舒畅清醒了。

    他即将动身去另一个地方,在此之前,见女儿一面,尽一下父亲该做的事情,也算能心安一点。

    但他到底是高估了苏辛的酒量,这丫头,只抿了一口,这会儿已经昏昏欲睡了。

    纪彦民刚想将她东倒西歪的身子扶正,已经有人快他一步,从另一侧上来,在苏辛身旁坐定。

    苏辛摇晃了一阵,迷迷糊糊地认出是唐知眠扶住她,她安安心心地靠在他怀里,咕哝着问:“嗨,唐知眠,你要喝酒吗?女儿红噢,是……是……呃……我的嫁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