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此恨不关风月 第172章 确认委托
月上中天,慷慨的银辉在海面上洒出一道白练。
魏岸不禁想起一句古时候的诗来:“无数铃声遥过碛,应驮白练到安西。”
字字词词都透着悲凉,如他这般,身处异国,总会因着熟悉的景致而生出几分乡愁之感。
“救命……救救我……”
正是屏息静神,偷渡上岛的关键时刻,却听见气若游丝的呼救声隐隐传来。
像是从遥远的海面上随风送至,又似乎近在耳畔细细呻吟。
魏岸因为擅长认路,这次被安排在最前方,此时前行的脚步倏然顿住,眉头更是越皱越紧。
“What's up(怎么了)?”有人推了他一下,以为是被发现踪迹了,声音都微微变了调。
“Someone is calling for help (有人在求救)……”魏岸轻声回答同伴的问话。
罢,不禁凝神细听,这断断续续的呼救声实在令他不安,自养就的心性不允许他在这种时候束手旁观,闻而不救。
更何况,那毕竟还是着南国语言的同胞。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拨开遮挡视线,也作为掩护的一丛乔木,跨步朝左侧迈去。
同伴发现他并未朝拟定的线路走,顿时急了,在身后压低声音连连制止:“An,are you crazy(岸,你疯了吗)?”
魏岸仅是犹豫一瞬,还是坚定地朝前走去。
“Fuck!”同伴的咒骂声随之响起!
对此,魏岸只能装作充耳不闻,依然猫着身,心翼翼地循着求救声的方向靠近。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可能牵连整个团队,可此时面临的同样是一条人命,他们即使被抓,最多只是被遣送回国,但如果不及时施救,那个南国同胞也许会就此死去!
这里已经是接近瑙鲁地界了,白天的时候,他们的船只在靠近国界线时,被海上巡逻队拦了下来,对方以一堆奇怪的规定,强行制止他们上岛,并派遣了持枪队伍作为警示!
同队的探险家伦德是拥有战斗血统的E国人,他长得五大三粗,有健硕的肌肉和敏捷的身手,脾气更是非常暴躁,面对不公平的阻挠,二话不便朝着一名巡逻队员狠狠挥拳!
“嘭……”
枪声骤响,海鸟惊飞,白日平静的海面上,险些发生一场国际战役!
最终还是队长马季出面和瑙鲁政府协商,然而,瑙鲁竟要求他们这一行探险队,必须有各国的相关允许证明才可以登岸!
这样的要求简直是在强人所难!一支专业的探险队伍的成立,前提就是无国别的容纳,如果此时要来自五湖四海的队员从本国调来证明,那岂不是要在海上滞留个把月?
在队员们懊恼的唾骂声中,魏岸尽管保持沉默,其实心里也觉得瑙鲁政府对他们实行这样的羁留和遣退,是不合法的。
因为他们团队持有国际通航证,从国际法上来,是绝对允许在绝大多数岛国境内出入的,瑙鲁强行驱赶,实在叫人心生怨愤。
伦德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在船上呼呼喝喝了好半天,马季无奈之下只得同意他的建议……趁夜色深深,偷渡上岛!
在瑙鲁这个岛屿上,有非常珍贵的磷酸盐矿物,虽然踏入二十世纪之后,瑙鲁已经面临矿物枯竭的窘境,却也无法磨灭其作为“天堂岛”的研究价值!
魏岸半年前离家,至今入队也有四月有余。这支探险队和他所了解到的其他队伍并不一样,他们更致力于对各个国家区域的珍惜资源进行研究和样本提取,显然这样的要求是非常容易引来政府的质疑的,但连续一个多月以来,他们所经的国家或区域都对他们十分恭敬欢迎,魏岸也一度以为,这大约是这支队伍的特殊之处。
却没想到,反而在瑙鲁栽了跟头。
连他都觉得有些郁闷,更何况是这些心高气傲的探险家们。
是以,现在偷渡上岛,其实更大的程度上,只是因为并不甘心。
魏岸循着声音慢慢地朝前走,同伴们都没有跟上来,他微微松了口气,也罢,这总归是他自己的决定,不该带着整支队伍同他冒险。
“救命……救命啊……”
看来方向是对了,呼救声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魏岸心下一喜,立刻加快了脚步。
“哗……”坚实的地面突然陷下一处,魏岸感到身体不自觉地倾倒,光秃秃的四周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支撑的东西,他眼前一花,猛地往下坠去!
情急之下奋力朝前扑去,幸好及时抓住了一块凸起的大石头!
身体摇摇晃晃已经出现脱力迹象,却见一道纤细身影缓缓迫近。
他抬起头,竟看见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怎么是你?”
“好久不见了,魏岸哥。”
来人声音带笑,张口便是熟悉的称呼,魏岸却只觉得格外陌生。
还未理清头绪,他忽地感到一阵疼痛,原来紧紧扣着石块的十指正被用力地一一掰开。
魏岸深知,如果放手,将万劫不复!
他咬着牙,苦苦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
伦德发现这边的异样,直起身朝这边大吼一声:“An!”
蹬蹬瞪的脚步声,伦德似乎还朝这边跑来了。
但已经来不及了,伦德最终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魏岸被推向了不见底的深渊!
……
“岸儿!”
幽静的别墅内,老人一身冷汗地从床上坐起!
她扭头看向窗外,今夜无星无月,是时节入秋之后,最黑暗的一夜。
魏老太太已经许久不曾梦到过自己的孙儿了,自从魏岸离家之后,这是她第一次梦到他。
竟是这样可怕的梦境!
梦里的男子,直直躺倒在地,身上有无数的伤口,那些伤口都在汩汩流血,好像要就此将他属于魏家的血液流干流尽一般!
她等不了了!
她必须马上出发!
魏家五代单传,岸儿是这一代唯一的男丁,他……绝对不能有事!
“老夫人!”
陪伴多年的老仆人颤巍巍地开灯,房内顿时大亮,刘静蓉有些不适地闭了闭眼。
“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老仆人是当初跟随她出嫁的陪嫁丫鬟,本就比她大了三四岁,时过境迁,年岁漫漫,妙龄少女如今也早已是古稀老人。
大约是被她惊醒的,仆人踩着的拖鞋也都穿反了,却不管不顾地朝这边奔来,满脸焦急地看着她。
刘静蓉感到心下微暖,这世上到底还是有人惦记着她的。
“没大事,把电话册给我拿来。”
“老夫人,您这大晚上的,是要给什么人电话呀?”老仆人取过一本有些陈旧的册子,一边翻开,一边问道。
“嗯,一个年轻人。”刘静蓉按着数字,不知是给老仆人听,还是给自己听,“你知道吗,他能做许多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他能做许多常人做不到的事情,也一定能替她救回岸儿。
如今,她能寄予希望的,也就是这个年轻人了。
“喂?”
意外的是,接电话的却是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
刘静蓉怔了怔:“你……”
“找唐知眠吗?他洗澡去了。”
苏辛看了眼浴室方向,握着手机跳上床,俏生生地应道。
“您是魏老太太吧?”
早在晚饭的时候,唐知眠就今晚会有人找他,苏辛左右想了想,魏家委托的接单确认日正是今天,想来,会电话过来的,应该就是魏老太太。
倒是没想到,会在这大半夜的光景来。
刘静蓉没想到接电话的非但不是她要找的人,竟还是一个机灵的女孩子,心下斟酌片刻,淡了语气:“是我,他什么时候能回我电话?”
苏辛乐了,这语气怎么听着跟正房来捉奸似的?搞得擅自替唐知眠接电话的她里外不是人。
“他什么时候能回复您,我不知道。但我现在就可以回复您,‘DUSK’将魏家的委托交给了我,那我应该也有权利跟您了解一下魏岸失踪的始末吧?”
刘静蓉再次怔住。
“DUSK”负责岸儿失踪案的人,怎么会和“夜之门”的少主一起?
还是……这个点?
她原本就是着两重保险计划:夜之门向来做等价交易,她不确定在他们看来,岸儿的命究竟值多少,但至少,应当是能救出来的,至于能救到什么份儿上,她又不敢轻易断定了。
因此,又找了“DUSK”。
“DUSK”在委托界素来享有盛誉,虽然在速度上不如夜之门快狠准,但胜在“送佛送到西”,在委托过程中,只需适当涨价,就会一直做到让你满意的程度为止,并不像夜之门那样难伺候……如果交换的是不入眼的东西,夜之门从不施以援手。
刘静蓉饶是想得再周全,也没想到,原来这次岸儿的事情,这两方已经开始共同协商了。
这就有些尴尬了,此时无论是哪一方,恐怕都会觉得是她不信任他们吧。
毕竟都是独占一方的组织,同时被魏家授予委托,几乎也等同于承认了己方的不足之处。
刘静蓉被苏辛得老脸挂不住,咳了两声,换上真挚的态度。
“既然如此,我也不隐瞒了。魏家这次确实是遭遇大难了,也是束手无策才会同时请托两方帮忙。”
“我相信,‘DUSK’和夜之门如果能联袂合作,通力相助,一定能将岸儿平安无恙地救回来!”
“岸儿是魏家今后的希望,我宁愿此时遭遇不幸的是我,也不愿他有一分一毫的损伤!你们要是能将他救回,这份大恩德,魏家必然没齿难忘!”
高帽一个接一个戴下来,苏辛还是第一次被年纪这么大的人这样恭维抬举,笑得躺倒在床上,光洁的腿一抬,宽松的睡裤瞬时滑下,露出白皙诱人的肌肤。
她闷声笑着,抱着手机在床上翻滚了两圈,几根凌乱的发丝粘在笑容明媚的脸上,平添了三分娇媚。
浴室门在这时被拉开,水汽氤氲袅袅散出来。
苏辛扬眸看向刚从浴室出来的男人,指了指电话,又用气声张嘴问:“怎么回?”
唐知眠并没有答她的话,而是在看到她此时的模样时,黑深的眸色蓦然一暗。
今晚原本是算指导她汇总问卷数据的,结果苏辛一直很不正经,如何也不认真听,总跟他捣乱耍赖,闹到最后反而将他惹出一身火,好不容易借着洗澡的功夫缓去情欲,没想到出来后,见到的又是这丫头不自觉的风情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