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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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佲有些好奇关闻鸠会些什么,不过等了会,反倒是关闻鸠自己先笑了起来:“好像我不太擅长讲这些事。”

    他稍稍皱起眉,阮佲很期待,:“随便讲点什么呗。”

    阮佲再三这么,甚至还捞起丸丸在怀里,关闻鸠回头就见人靠在沙发扶手上看着他。

    关闻鸠想了想,:“那我和你我练拳的事?”

    “啊,上次讲过,关先生是练拳练得所以力气才这么大的吗?”

    关闻鸠停下手里的动作,歪头想了想:“嗯——好像是有人这么一。不过也是最近几年才重新捡回来的事。”

    “重新?”阮佲问,“以前也练过?”

    关闻鸠笑笑:“时候的事了,那会我父母还没移居国外,时候工作忙就把我送到爷爷那里去,那里乡下,我爷爷闲着没事就开了武馆。”

    “好厉害。”

    “一开始我爷爷没想教我这些,他收的徒弟多,哪里有时间管我这萝卜头,往那里一站,按我爷爷的话来胳膊腿的弱不禁风的,别哪里坏了。”

    阮佲扑哧一声笑出来,现在的关闻鸠怎么也和胳膊腿搭不上关系,等他笑完了关闻鸠才无奈道:“你别笑,我那会在我爷爷眼里就跟林妹妹似的,我还曾被过像姑娘,反正是看不上就是了。”

    阮佲摇头:“哪里,孩子哪里有肌肉,你爷爷也不看看你当时多大啊,那要是我的话在你爷爷眼里不就成了火柴棍了?嗷嗷就断了。啪擦——”阮佲发出音效,丸丸突然醒来竖起耳朵,阮佲抬手把丸丸的耳朵按下去。

    “后来呢?你爷爷看不上你,最后又怎么教你的啊?”

    “我吧,就觉得不服气,那些师哥师姐开始哼哈练习的时候我就溜进来,我爷爷看到了就要把我拎出去,拎出去了我又溜进来,过几次后我爷爷看不下去,索性当看不见我,一句话也不和我讲。你晓得的,我那时候年纪,按照大人的话来鸡仔一样,还没学跑就要飞了,更让我爷爷嫌弃,后来还是教的师哥觉得孩子苦哈哈的,可怜见的,给我做了个沙包,让我到旁边揍着玩去,还骗我是我爷爷给我的,我当时高兴啊,也不会,还经常在我爷爷面前给他看。”

    “你爷爷你了?”

    关闻鸠摇头,他当时像拿了进口糖果的孩子,傻乎乎的,糖纸粘手了都不知道。

    “我爷爷把人罚了,不让我练,我胡搞,还在长身体,还和我了一堆手骨折咔擦断了的样子,我呢对他收了我沙包的事耿耿于怀,夜里睡觉还淌眼泪,我爸我妈又不在,那时候心里么就像受了许多委屈,一开始只是不高兴我爷爷的举动,后来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觉得我被抛弃了,我一辈子都要在大魔王爷爷的阴影下生活了,新闻上有时又会放些孩被虐待的消息,我呢就觉得这样就是虐待了。”

    阮佲有些乐:“你当时怎么想的啊?”

    关闻鸠耸耸肩:“谁晓得呢,想起来还有点脸红,我这事连老于都没,就告诉你了。”

    阮佲抿唇,不话。

    关闻鸠继续往下:“我夜里睡不着,白天也没精神,饭也少吃,我爷爷虽然皱眉,不过现在想起来,他当时到是很担心我,等大了点再回去,听以前的师哥讲我爷爷晚上趁我睡了,就借传呼机,再等公用电话,我爸妈就会过来,爷爷就急着问他们我到底怎么了。想想那时候也是让人操心了。”

    “后边呢?”阮佲追问。

    “后面通了次电话,我爸爸和我的话,通完后我就有点不太好意思,也不好自己瞎想什么……爷爷他直到去世前还以为那时候我真的是生病了。”

    “去世了?”

    “嗯,高中毕业那年去世的。”关闻鸠淡淡的,重新挤了抹布,水有些浑了,阮佲突然叫了一声:“有蛾子!”

    大牙突地站起来,左望望又望望,见丸丸窝在阮佲膝盖上睡得香,自个抖抖浑身的毛,跳上沙发,重新寻了个好位置睡。

    “啊?”关闻鸠愣住,阮佲好笑地睁着眼指着水面荡开的波纹尾巴:“真的有蛾子!快换水!”

    关闻鸠盯着水面,决定顺着他话下去:“嗯,那我换盆水。”

    阮佲在后面提醒:“记得兑点温水!”

    关闻鸠一手端盆,一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回来后关闻鸠抬脚对阮佲:“好像另一只眼珠也没了。”

    阮佲低头,这下好了,独眼猪头变成了瞎眼猪头,就剩两个白色的印子在上头,嚣张地展示着。

    “眼睛怎么掉了?”

    关闻鸠摇头不晓得,“张手。”

    阮佲抬起空的那只手,关闻鸠在他手心里放了幸存的眼珠子,黑粒在透明的眼眶里抖得欢梭,摇来晃去的。

    阮佲莫名其妙瞪着,关闻鸠:“大概还能黏回去吧?”

    阮佲收回手,有些发痒,想丢回去。

    关闻鸠摸摸鼻子,不话了。

    拖鞋没了眼珠的猪头依旧死不瞑目地瞪着白印子,本来还有点娇娇地吐着舌头,这会像上吊的猪头,翻过了眼白,舌头吐啦的晾外头。

    明天就扔了它!

    阮佲握紧了手表。

    “关先生……我家没胶水。”

    “哦,那……”关闻鸠干巴巴地话,生硬地转了话题,“继续刚才的事吧,总之后来我爷爷也教一些强身健体的拳,后来长大了我才晓得有拳击这回事,省点钱出来,高考的时候压力大,双休日就喜欢出点汗,考上大学了就没再练了。到了医院后,有次太忙了,流感发烧,没在意拖了一段日子才好全,就又捡了回来,有空了练练,不过还是跑步俯卧撑这些多吧。”

    话完,阮佲也没回他,关闻鸠尴尬地擦着同一个地方,憋不住问:“要不换一双拖鞋?”

    阮佲幽幽地盯着关闻鸠的背:“超市就剩它一个独苗。”

    “哦——”关闻鸠:“独苗不容易。”

    冤魂索命的猪头看着他。

    这时大牙醒来,先是张大嘴个哈欠,肚皮一翻,很舒服地生了记懒腰,懵懂地看着阮佲和关闻鸠。

    这会谁也不话,大牙跃下沙发,不知怎么想的想和关闻鸠亲昵,就拉着身板前爪搭在他肩上,还回头看了眼阮佲。

    眼睛贼溜溜的,阮佲轻笑几声,关闻鸠突然站起来,像背麻袋一样,大牙惊吓,真的腾空飞起来了,随后就被关闻鸠轻扔到了阮佲怀里。

    阮佲眼疾手快拖住大牙,不让它肥屁股坐到丸丸身上,一下子皱起眉,想着要给大牙减肥了。

    “破胆子……”大牙蜷成一团,把丸丸弄醒了,霸占位置,阮佲弹了一记:“看你那样。”

    “吓到它了?”关闻鸠问,阮佲:“没事,它就自己吓自己。”随后笑着点点大牙的鼻子:“看你哦,豆腐那么好吃的啊?”

    大牙装死,关闻鸠望过来,它轻轻瞟一眼。

    阮佲呲牙,低头抵着大牙,悄声:“看你那样,傻不傻啊。”

    大牙一舔舌头,阮佲立马抬头,不让它舔上去,但还是被捉到,湿漉漉的。

    一舔大牙就停不下来了,阮佲直把头往后仰,没舔上一舌头贴到了脖子,阮佲一个抖索,整身鸡皮疙瘩泛起来。

    大牙呜咽一声,阮佲真受不住,又不敢使劲,店长在就要笑他这么大人连只狗都弄不过。

    “诶呀——大牙你没刷牙臭死了!”

    眼见大舌头又要舔第二下,不想舌头没舔上,一只手挡过来,往人手心舔了个严严实实的。

    “关先生?”

    关闻鸠嗯了一声,手指弯曲扣在了大牙的脑袋上,轻敲了一记,大牙乖乖地坐在一边垂着脑袋。

    讨饶得叫几声。怪可怜见的。

    阮佲不知为何觉得怪怪的,只好伸头拍拍大牙的头。

    “关先生擦擦手吧,大牙它……”

    关闻鸠摇摇头,没事,接过阮佲递过来的纸巾。

    阮佲捧着纸盒,有些惴惴焉,他想不到关闻鸠突然伸手,大牙也想不到,正后怕大牙别留什么味道在上头,仔细回想今天喂了大牙什么,悄悄瞪了一眼。

    关闻鸠慢慢擦着手,那边大牙努力把自己缩起来,最好能平成一张纸,藏在沙发底下,可是大牙有些肉,只能伸进一只爪子,阮佲翻着白眼,这毛爪子待会又要扒拉多少灰出来了。

    “关先生去卫生间洗洗吧,这样干净。”阮佲又提议道。

    “你呢?”关闻鸠侧头,“刚才也舔到你了吧?”他虚虚指了指阮佲的脖子。

    阮佲下意识抬手摸上去,还没搭上就有些嫌弃了。本来想等关闻鸠回去后自己再去洗澡洗洗,被这么一提醒,当下就觉得脖颈凉飕飕的,不大对劲。

    关闻鸠:“我跟你一块去吧。你靠在我身上。”

    “唔,我搭着墙蹦过去也行。”

    “这样有些危险,我搭把手方便。”

    “那行吧。”阮佲撑起来,关闻鸠靠过来,搭在他肩膀上。

    阮佲紧张的缩了下肩膀,随后又逼自己放松下来,只是两人还有些距离,阮佲心里不肯贴着近,下意识握紧了手心,这会才发现关闻鸠脱下来的手表他没放在桌上,带过来了,他把手表往自己口袋里一放,松手时汗涔涔的。

    他猜关闻鸠是觉得他蹦过去效率不高,索性将手搭在腰间将人提进了卫生间,阮佲猛地有些踹不过气来,站在镜子前,有些不认识这人是谁,恍恍熏熏。

    关闻鸠似乎没注意,心放他下来后还记得嘱咐他别把伤脚放在地上,阮佲朦朦地应着,还应了句哪条毛巾可以用。

    他听到自己用猪头的图案。

    过会就闻到热水的雾气。

    阮佲低头抠着瓷台盆上的水渍,是他白天洗好脸水珠留下的印子,他使劲,把水珠印子给磨掉了,像扣掉了一个疙瘩。

    但心里却有些发痒,有虫子在咬。

    “关先生——”阮佲抖着问,有水流声在,他不确定自己蚊子大的声音能不能给他晓得。

    但关闻鸠回他了。

    声音就在心上。

    “嗯?怎么了?水好像热的有点慢。”

    阮佲微微摇摇头,问:“关先生多高?”

    “我吗?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我……”阮佲顿了下,“就是问问。”他想让关先生弯下腰来,但又矛盾地不希望。

    蚊子似的声音,关闻鸠总要放点心在阮佲身上才能不漏掉一个音节,“大概很高吧。一八几?”

    关闻鸠突然抬手比了一下。

    手上的水珠落到阮佲脸颊上,阮佲眯起眼擦掉。

    “不好意思。”关闻鸠抱歉地笑笑,热好了毛巾递给了阮佲。

    阮佲这才反应过来,“毛巾我来就行了。”

    “没事。”关闻鸠洗完手,问他擦手巾在哪里,阮佲脸上热乎着,一时半会转不过来,毛巾盖在脸上就下不来了。

    过会嗡嗡地:“这里没有,我这毛巾擦擦吧。”

    阮佲递给他,那面是他擦过脸的,关闻鸠稍稍靠了靠手干了。

    出去的时候阮佲却不让他刚才那样做了,关闻鸠只好虚虚扶着,忍着几次没有把人提上来。

    关闻鸠把脸盆的脏水到了,问他轮子擦得干不干净,阮佲胡乱应了几句。

    “怎么了?”

    “没有,关先生还不回去吗?这会有点晚了吧?”

    关闻鸠点点头,阮佲脚还没好,没办法送他到门口,关闻鸠也不让他送,刚擦好的轮子别再下楼跑了。

    阮佲这会到是愿意趁关闻鸠低头系鞋带的时候看他了,两只手转着圈绞来绞去。

    “啊,对了——”关闻鸠突然回头。

    阮佲猝不及防,略有些惊讶。

    关闻鸠摇摇头,没话。

    “忘了什么?”

    “没有。”关闻鸠笑着,招招手,大牙啪嗒啪嗒颠着肉垫过来了,丸丸不晓得什么时候下的地,也出现在关闻鸠脚边。

    他摸摸丸丸和大牙的脑袋,摸了两三下后站起身:“我回去了。”

    阮佲点了记头,没话。过会门关了。大牙驮着丸丸回来趴在脚边。

    (关先生一家基因都很高,不明白是矮子的我为什么要写这么高的人,天天在眼前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