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章到底去了哪里
嫂子的话对戴月荷来是意料之中,所以她只是微笑着对哥哥摇了摇头,便匆匆的走了出去,自出嫁到现在,她一直过的就是这种日子,早就习以为常了。
望着妹妹单薄瘦弱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张了张嘴,想些什么,可是看到孩子们各个狼吞虎咽,媳妇一脸喜色的样子,只好长叹一声,颓然放下了筷子。
“当家的,你怎么不吃,给,多吃点儿补补。”
没想到姑子做饭的艺这么好,吃的满嘴流油的刘氏,抬头才发现丈夫一口都没吃,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眼前的汤碗发呆。
于是她连忙夹了一块排骨放在丈夫面前的碗里,一脸关切的看着他,对于自己的丈夫,她还是很关心的。
“我吃不下去,你们吃吧。”
眼中的愤怒渐渐熄灭,戴月光清亮的眼睛渐渐被黯然笼罩,脸上的神色也跟着麻木冰冷起来。
自己妹妹躲在厨房啃馒头,自己一家在这里吃排骨,用的钱还是妹妹的嫁妆钱,这让他怎么都原谅不了自己。
“我你这是咋的了,你不多吃点儿好的补补,啥时候才能好利索啊,这再过几天就要掰苞米了,你打算让你妹妹一个人去地里忙活的话,以后就都别吃饭了。”
瞧瞧这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样儿,还不是因为他妹妹的事和自己置气,刘氏心中气哼哼的道。
不过为了让丈夫的伤早点儿好,她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气愤,一脸嗔怪的用了激将法。
“啊?马上就要掰苞米了?”
恍然回过神,戴月光一脸惊讶的看向自己的妻子,然后脑子才转过了弯儿,可不,回来的时候,透过马车的车帘,他就看到路两旁的苞米都黄了胡须。
这苞米虽产量高,可是收获的时候比麦要累人多了,不仅要一棵棵的去掰,掰完还要拿专门的砍刀去砍秸秆。
掰苞米的时候女人还能凑合,可是砍秸秆那就是地地道道的男人的活计了,一人多高的秸秆,没点子力气,砍起来别提有多麻烦了。
“是啊,爹爹,昨儿我馋了,姑还领着我去了地里给我找嫩苞米,想着回来给我们煮着吃,结果都没找到几穗。”
提起掰苞米,大宝赶紧仰起头道,他早就想吃煮的嫩苞米了,可是姑老还没熟,昨天是被自己缠的没法儿了,这才带着他们去了地里。
没想到苞米的叶子都发黄了,很多都不能再煮着吃了,找了半天,几人才找到了几棵长在田埂边的没成熟的苞米,掰完了它们,姑还拿砍刀把秸秆也砍倒了。
细细的剥了秸秆外面的那层叶子,将青中泛红的秸秆递给了他们吃,起来,苞米秸秆可真甜,跟过年时候爹爹买的甘蔗一个味道呢。
“唉,好了大宝,爹爹知道了,快吃饭吧。”
终于还是端起了面前的碗,戴月光味同嚼蜡一般吃起了晚饭,而桌子边的其余四人,则相互了然的望了一眼,一起偷偷的笑了。
日子也就在这样的气氛中不咸不淡的过了下去,戴月荷依旧住在灶房,好在天气冷了下来,平时也并不觉得有多闷热了。
每日里,为了不和嫂子起口角,每天天不亮她就跑到地里去挖野菜,然后再回来做一家人的早饭。
吃饭的时候更是很自觉,自从嫂子提醒过她以后,根本就不不去他们一家人那里凑热闹,都是随便吃点儿了事。
只是当杨树的叶子变得金黄,一夜之间落满村子里大街巷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先背着背篓进了苞米地。
接着,满村的人都争先恐后的全家出动,就像勤劳的蚂蚁一般,开始了将地里的苞米运往家中的艰难旅程。
“瞧瞧你姑子,做饭做熟了就好,为啥做这么烫,不知道我赶着去地里收苞米吗?听去年有收的晚的农户,最后被别人生生偷走了半亩地的苞米,你心疼人不心疼人?”
才消停了没几天的刘氏,因为丈夫不能下地干活儿,十分忧心自家那十多亩地的苞米,因此脾气也日渐暴躁起来。
这不,一大清早的,她就扯着破锣嗓子,斜着一双三角眼表达着自己对姑子的不满,随后大口一张一合,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饭,径自出门去了。
留下戴月光一脸的无奈,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只好吩咐玉儿去洗碗,自己则满脸愁容的坐在院子里望天。
他的伤,估计要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大好,也就是,这个秋季,地里的活计,不管是掰苞米、砍秸秆或者接下来的种麦子,都只能指望妹妹和媳妇了。
可是妹妹的性格懦弱,少不得要受媳妇欺压,想到这里,他不仅闭上了眼睛,深恨自己的不争气。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缘由的,自从开始掰苞米,本来对戴月荷视而不见的刘氏,顿时就把她当做了一头能听懂人话的黄牛来用了。
她给自己的姑子定了许多规矩,比如早上听到邻居家鸡叫第一声,就要起床做好一家人的早饭放在锅里,然后她就得去地里掰苞米。
中午也不让她回来吃饭,而是刘氏回来做了午饭,一家人吃完后,剩下多少她就给戴月荷送过去多少,当然了,她做饭,那水都是一碗一碗的量出来的,一般都不会剩多少。
不过对她来,能给姑子一碗饭吃,就是慈悲了,毕竟如今要用她干活儿。
而戴月荷,对于嫂子的做法却没有一丝指责,对于她来,如今活着的意义就是在赎罪,赎自己对哥哥挨打的罪过。
见她这么上道儿,如今又指望她能替自己多干点活儿,刘氏对于这个姑子的态度,也一日比一日的活络了。
“月荷啊,快歇歇,来吃饭了。”
这天中午,当她吃完午饭,拎着一罐水和半碗剩饭走到苞米地的时候,像往常一样扯着嗓子喊了两声。
那破锣一样的嗓子,惊得秸秆里面藏着的蛐蛐儿和蚂蚱乱窜,却没听到姑子的回音儿。
“这死丫头,到底去了哪里?”
一边恨恨的自言自语,一边循着苞米杆子的痕迹往前走去,刘氏嘴里不住的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