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章下雨了
浓重如墨的夜色里,他的声音混合着萧瑟的凉风灌进耳朵里面,惊的戴月荷后退了两步,有些不敢置信一般的睁大了眼睛。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不愿意自己接那个绿衣丫环的钱,怪不得他刚才生那么大的气。
也是自己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忘记了柳氏曾经在米店告诉过自己的事情。
若不是刚才他及时阻止了自己,等到明天去天祥阁送冰糖葫芦的时候,肯定会被很多人看笑话的。
“原来是这样,都怪我,太糊涂了,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平静了下心情,戴月荷伸将被风吹的贴在脸上的碎发拢到耳朵后面,声音中透着不出的悔恨,刚才自己差点也以为他傻呢。
这会儿想明白了,发现他对于自己的事情记得比自己都清楚,心跳就擂鼓一般响个不停。
“没事,你现在知道了也不晚,记住,咱们以后就在那个地方卖冰糖葫芦,不管谁过来都不送货,我宁愿不赚钱,也不愿你受委屈。”
不忍心看她自责,宋初心拉着她的掌紧了紧,抿了抿嘴唇后道。
话今天一直为冰糖葫芦这件事奔忙,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如今总算松了一口气的他,才发现自己有点儿口渴。
“初心,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从来就怕极了黑夜的戴月荷,这一瞬间竟然一点儿也不害怕了,只要呆在宋初心身边,她就莫名的觉得安心。
所以在回答他话的时候,她的声音里虽然满含羞涩,但也透出了一股不出的信任与欢喜。
“嗨,咱俩还用这么客气,走吧,回家去。”
握住她有些冰冷的指,宋初心嘴角划过一抹微笑,她终于不再像以前一样防备自己了,真好。
剩下的路途,两人的步伐都不由得轻快起来,不知不觉间就走回了家里。
轻轻推开院门,见正屋还亮着灯,猜想一定是父母和平平都在等着两人,于是就一起先去敲门。
“娘,我们回来啦。”
看到开门的孙氏,宋初心连忙堆了一脸的笑,高兴的对她道。
不管两人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回到家里,就只能报喜不报忧,不能再让父母这样大的年纪再为自己担心。
“嘘,平平睡着了,咱们出去。”
不料孙氏却连门都不让两个人进,将食指竖在嘴唇上面,示意两人不要吵醒了她。
之后才心翼翼的关了房门,领着两人朝灶房里面走去。
“我知道你俩肯定回来的晚,饭我都放在炉子上给你们温着呢,初心那次打的狼肉没吃完,我今天把剩下的炖了,可香着呢,你们快去吃吧。”
开了灶房的门,孙氏指了指炉子,告诉两个人饭菜还给他们留着,却一句也不问两人今天卖冰糖葫芦的事情。
其实聪明如她,见两人都是一脸喜色,儿子刚才放到地上的竹篓又是空的,自然知道今天生意不错,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不问,不然就有问孩子们要钱的嫌疑。
“谢谢娘,等一会儿我去把平平抱回来吧。”
戴月荷话语里满是感激,自从认了平平做女儿,她是真的把她当自己的女儿看待,听她在婆婆那里睡了,想着一会儿要把她接回去。
如今孙氏对待她的态度,比起赵氏来简直就是好到天上了,自己当然不能蹬鼻子上脸,不知好歹。
“哎呀,初心如今不疯了,难道你又疯了不成,你们都成婚这么久了,也该想着要个孩子了。”
不料孙氏却将脸一板,眼神里透着一股严肃的望着戴月荷,有些生气的训了戴月荷一句。
别看孙氏平时柔顺,但在抱孙子这件事上,她和所有的婆婆心愿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让自己的儿子儿媳能够多给自己生几个大胖孙子。
“娘,我们现在有平平,不着急吧。”
在外面洗完进来的宋初心,一边去拿碗盛饭,一边对着戴月荷努了努嘴,让她出去洗洗再吃饭。
没办法,虽然穿越过来要入乡随俗,可是有些轻微洁癖的宋初心,还是忍受不了吃饭不洗这件事情,见戴月荷听话的出去了,他这才扭头对自己的娘道。
“啥不着急,初心啊,你今年都十九岁了,别家和你一样的男娃儿,哪个不是已经当了爹?你可要重视起来啊。”
一听儿子不当回事的样子,孙氏就有些生气,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这样傻,难道是没人教他他不会吗?
不行,改天自己一定要问问媳妇儿,看看这俩人到底是咋回事?初心不知道咋回事,她作为一个过来人,难道也不知道主动一些吗?
“娘,今天初心和我一起将糖葫芦都卖完了呢,这是卖得的钱,您数数。”
洗过了脸的戴月荷,装作没有听到母子两人刚才的对话,打算岔开话题。
在宋初心已经摆好的饭桌前坐下来之前,她先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个装着铜板的袋子,双捧着递给了孙氏。
“哟呵,还挺沉的,你们生意好就好,这钱娘是不会要的,还是你们留着做本钱吧。”
儿子的海口已经夸了出去,想要在短短的三年里面超越已经成了气候的陆金贵,谈何容易啊。
自己又不是傻子,怎么能一直霸着孩子的本钱,让他们发展不起来呢。
“娘,还是你先替我们保管着吧,我和初心要是需要本钱的话,再去问你要也不迟。”
见孙氏要给将钱袋还给自己,戴月荷连忙朝宋初心看了一眼,见他对着自己摇了摇头,于是也就不敢接了。
不管怎么,这钱都不应该自己保管的,一则自己不识数,二则钱多了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理,不如就让婆婆拿着还省心些。
“那行,这钱我就先给你们存着,以后要是用的着,你就来找我。”
如豆的灯光,将孙氏脸映的特别明亮,她含笑看着两个孩子,积郁胸中多日的气闷也终于舒缓了。
谁自己的儿子是傻子?谁自己的儿媳的泼妇的,瞧瞧谁家能有这样争气听话的孩子?
又和两人闲聊了两句,给他们留下第二天要找零的银子,孙氏才打着哈欠回了自己的屋子。
当正屋的门关上之后,正在吃饭的宋初心和戴月荷,互相看了一眼后,突然觉得这屋子竟是如此窄。
窄的一抬头就能看到彼此,一呼吸就能被对方听到声息,尴尬不已的两个人匆匆忙忙的吃过了饭。
戴月荷便叮嘱宋初心快去休息,不料他却去刷了锅灶,将里面添满了水,是要烧两人的洗脚水。
抱着碗筷出门的戴月荷,脸红的像要滴出血来,从来都是自己伺候别人,第一次有人给自己准备洗脚水的她,一时之间走路都感觉有点儿飘忽。
在灶台边忙碌着的宋初心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就是烧点儿水吗?在自己穿越前的那个时代,别烧水了,洗衣服做饭的男人也是一大把。
“月荷,你进来的时候拿个盆子。”
舀出来一点儿水试了试温度,见已经差不多了的宋初心,对着院子里的戴月荷道。
不过下一刻他却想起来,她还得拿着碗筷进来呢,于是也不等她回答就站起来出去了。
本来洗脚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但是今天的戴月荷却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毕竟让自己的丈夫给自己洗脚,她是从来也没有听过的。
想起刚才孙氏和宋初心讨论的那件事,她的脸就一阵阵的发热,而他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认真的帮自己洗着脚。
“给,你先擦了脚上床睡吧,我去倒了洗脚水,洗完脚就回来。”
拿了条擦脚毛巾给戴月荷,宋初心的脸色虽然正常,但是耳朵却是通红。
见她一直低着头,他倒是很大方的看着她,就是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儿抖。
“嗯。”
像蚊子一般的答应了一声,戴月荷伸接过毛巾,低头认真的擦拭着脚上的水珠。
与自己一双粗糙的比起来,她脚上的肌肤可以算的上白嫩了呢,虽然脚跟处也有些茧子,但比起来,那真是好太多了。
等他的脚步声走远,她也擦干了脚上的水珠,然后面朝里面躺下了。
刚开始她还想着等他回来,可是也许是走的乏了,也许是真的困了,反正等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真真正正的睡着了。
他微笑着打量着她的睡颜,嗯,是比原来圆润了点儿,脸也不似原先那般发黑了,看来以前的她,真的是受了很多苦楚啊。
吹熄了灯,他也侧身躺下了,每个人都是有欲望的,他也不例外,只是,他是真的不愿意勉强她,以后的时光还那么长,他相信总有两情相悦的那一天。
眼下自己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将冰糖葫芦做好,趁着这个冬天多攒些本钱,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再看看有啥买卖可做。
一边盘算着,宋初心的眼皮也开始打架,最后沉沉睡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公鸡啼叫的声音吵醒的,睁开眼睛的他,见窗外还是黑乎乎的一片,躺在暖暖的被窝里面还真有点儿不想起身。
戴月荷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胸口,脸朝着自己睡的正香,均匀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脖颈间,惹的自己浑身发痒。
虽然已经十分克制,还是有了应有的反应,宋初心望着熟睡的她,只得偷偷将她的胳膊拿开,轻轻脚的起床了。
临出门前,他还是忍不住转身给了熟睡中的她一个轻轻的吻,这才开了门出去。
在屋子里看着窗外是一片黑暗,但等到真的出去了,他才发现,鸡叫头遍时候的天空,其实是黛青色的,虽然比不得白天光线好,但是视线要比夜里清楚了许多。
冷冷的风吹来,他也清醒了许多,步履从容的走到井边洗了脸,便朝灶房走去。
红果和竹签还有许多,今天不必再去山上采集就能用,但是要熬糖,还要穿红果,这些都是十分耗费功夫的,不起早一点,是做不出来多少串儿冰糖葫芦的。
点亮了灶房里面的油灯,宋初心先是拣选个头儿均匀又没有坏疤的红果出来,然后端去井台边清洗。
戴月荷以为自己醒的就很早了,没想到等她朝旁边看的时候,发现宋初心不知道何时已经起床出去了。
仔细竖起耳朵听了听,院子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声音,有些不放心的她连忙穿了衣服出来。
见灶房的灯还亮着,她猜他肯定是在忙着做冰糖葫芦了,顿时对自己的贪睡有些恼恨,暗下决心,明天一定要比他早起来才好。
“初心,你咋起这么早?”
进了灶房,看到宋初心旁边的竹板上面已经摆了一堆穿好的红果,戴月荷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接着也急忙走了过去,捡起竹筐里面的红果开始穿了起来。
“我今天想多做点儿,看看一天到底能卖多少串儿,然后以后再备货的时候,就知道该备多少了。”
看到她也起来了,宋初心打了个哈欠后道,有了她的帮忙,应该很快就能穿好这些红果了。
最终两人忙碌了一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穿好了四百二十三支冰糖葫芦。
等到孙氏和平平起床的时候,两人已经将这些冰糖葫芦都做好了,给家里留下三支,两人将剩余的都装进了竹篓里面。
信心满满的两个人,觉得昨天才一会儿就卖了四十多支,今天一天不论怎么运气差,这四百二十支应该好卖吧。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刚准备出门的时候,天上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初心啊,这冰糖葫芦能不能放到明天再卖?”
望着将天地连接在一起的雨,戴月荷眼睛里面盛满了担忧。
唉,这老天真是气死个人,这才刚让两人赚了点儿甜头儿,这就开始刁难起人了。
“不能,那样就不新鲜了,月荷啊,你帮我找块油布,我先把竹篓包住了,然后打着伞去。”
宋初心却不服输一般对戴月荷道,并执意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