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虽这月余的时间予以各位公平竞争,但自宴会结束已然一周,江楚长公主府门紧闭,谢绝所有来客,门前成山的礼品实在有碍进出,管家看不下去禀报了江楚,她才准许,把所有礼物移进府中。分发给了府中众人。
谌京墨正在院中石凳上自执黑白双子对弈。安雅从旁站立。
刚刚协助管家整理又分发完一众礼品的凝雅走到她身边,行了一礼,面露犹豫但还是开了口,“公主,凝雅有罪,请公主责罚。”着跪了下去。
谌京墨停下手中动作,转头挑眉看她,丫头这副惊恐的样子,有趣。
一旁的安雅看着跪在地上的凝雅嘴唇紧抿,眼中的担心不自觉便流露了出来。
“方才整理各位公子送来的礼品时,凝雅看到几样东西,想着公主定然喜欢,就自作主张为公主留了下来。奴婢不该擅自做主,还望公主责罚!”她低着头,一双手在袖中紧张地绞到了一起。公主性子多变,心思更是深不可测,她实在是不知道公主究竟会开心还是勃然大怒。
看着凝雅微微颤抖的身子,谌京墨颇感好笑,这丫头试探的意思她又怎么不懂?况且,这么多年的情分在这里,谌京墨是决然舍不得怎么惩罚她的。
这丫头,有的时候心思也挺多的。
“哦?呈上来本宫看看。若是本宫不喜,明儿你就嫁去那李二公子家做妾吧。”谌京墨慵懒的撑在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凝雅。瞧丫头,听见这话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李二公子何人?建康城有名的花花公子,大淫棍。不只是哪天在街上瞧上了凝雅,非缠着要娶她做妾,闹到了长公主府那李二公子才堪堪作罢。只是自此之后,每次凝雅上街那李二公子也都会出现,吓得凝雅心惊胆战。
公主要是真不喜欢这礼物可怎么办啊!这是要她的命啊!凝雅在心中暗暗求着,九皇子你给点力靠点谱好不好!我这是拿生命在赌啊!凝雅心中早已泪流成河。
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喏。”
跑着去,又跑着回,抱着两个檀木盒子,和一卷画轴。
双手上举,递与谌京墨。
“上次…上次公主品茶时便道这九叶茶极好,奴婢想着公主是真喜欢;这…这‘红雪’、‘朗清’、‘兰之’三盒胭脂,听闻是北周特产,极其稀有,公主…公主绝色,想来应该也会喜欢;还…还…还有这副,九…九皇子的画,奴婢不知究竟具体画了什么,但奴婢猜着…公主想来也是想将它留下的。’”凝雅战战兢兢,她虽想着公主平素对下人们都极好,待她和安雅亲切,又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心软主儿,可…可…可要是公主真生气了可怎么办啊!脸急得通红,背后衣衫也被汗浸湿了。
谌京墨抬手欲接,安雅赶忙上前帮她放在石桌上。
茶叶胭脂径自不管,只是展开了卷轴。
嗯…今次是远山青竹,桥流水,美人撑伞游山图。画中美人着一席白衣,只一单薄背影,更显清绝出尘,仿若不染尘世的仙子。
谌京墨存着心思要逗凝雅。
眉头微蹙,看着眼前的话,脸色深沉,眼中情绪深不可测。
见状,凝雅心下是咯噔一声。难道,公主对这九皇子,也并无情谊?又咯噔一声…想到自己可能就要嫁去李二公子家,她就心下一片惨然。泫然欲泣。
她微微仰头,看着也正望着自己的安雅,眼睛红彤彤的,看得安雅心仿佛被万只野兽撕咬般揪痛。安雅紧咬着唇,紧紧盯着谌京墨,她拼死也要将凝雅保下,要罚便罚她吧。
谌京墨看着两人风云变幻般的脸色,心下更觉好笑,真是两个傻丫头。
这画…她是喜欢的。
九叶茶清冽淳鲜,她自也是极喜欢的。
至于胭脂…还是可与金子比价的胭脂,她又怎么会不喜欢?女人什么时候能抗拒胭脂水粉的诱惑呢?
不得不,凝雅这次的事情办得是很合她心意。
半晌,石凳上的谌京墨终于有动作了。二人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精致的面容上带起了一丝明亮的笑容,谌京墨笑了,笑意染上眉梢,甚至渗入深潭般墨色深重的眼眸,“这画,画得不错。”她慢悠悠地到,看着两人瞬间转忧为喜的表情,她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将东西放进屋子里吧。”着她便起身回屋了。
看到谌京墨方才嘴角的笑容,凝雅便知道自己被自家公主戏耍了。
安雅将她扶起来,心疼地看着她,“腿可疼?下次别再这么胡闹了。”
凝雅有些委屈地哼哼两下,“没事,”不情不愿地走上去抱起礼盒,然后扁着嘴回身看着安雅,“我才没有胡闹,若是…若是今日我没将九皇子的礼盒送来,回头公主知道了免不了不悦,到时候肯定又要把我嫁给李二公子做妾。公主好坏…”她越声音越,“明明就是喜欢九皇子的礼物的,还不,偏偏要耍我这一遭才好。安雅,我心里好苦…”她微微抬头,望着安雅,眼中亮晶晶的。
安雅轻轻抚着她后背,却听她越越不着边儿,公主素来脸皮儿薄,还因为习武耳聪目明,这话让公主听到了她又要被罚了!正想捂住她的嘴,就听屋里幽幽传来一句…
“凝雅,现在去李二公子家,也还来得及。”
安雅默然。
凝雅哀嚎一声儿,赶紧跑着将礼盒送去公主屋里了。
过了中秋,便离凛冬越来越近了。
建康虽暖,但北风一起,空气就将变得愈发湿冷刺骨,着实磨人。
所以趁着还未入冬,天气还暖,陈国一年一度的秋猎,开始了。
陈帝谌京海携皇后,在周国贵客九皇子宇文祎的陪同下,率众将群臣及各家子嗣前往猎场。
镇南侯及江楚长公主自然一同前往。只是…耐不住镇南侯世子,方满两岁的谌琦佑的软磨硬泡,镇南侯王妃苏沅只能带着世子陪镇南侯一同前往。
镇南侯谌京涟策马伴在陈帝谌京海马车侧旁。
而苏沅此时,正坐在江楚长公主的马车里,忧愁又宠溺地看着自己这因为外出而兴奋地上爬下窜的鬼头谌琦佑。
谌京墨也笑得温和,向来清冷的脸上也染了暖意,孩子确实可爱,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脑袋,“嫂嫂,阿佑真可爱。”
“阿墨若是喜欢,自己生一个多好。阿墨的孩子必定长得极好。”苏沅看着一脸温柔的谌京墨,笑着道。她也知晓前些日子北周九皇子和崔司徒家公子为她在宴会之上针锋相对的事情,又想着马上便是她的生辰了,快了快了,如此绝妙的人儿终是也要嫁人了。
“嫂嫂…”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听苏沅这么,即便是谌京墨脸上也爬上了淡淡的绯色。
苏沅莞尔。
就在此时,车外突然响起一阵密集轻快的马蹄声,紧接着,公主那侧的车窗边便想起了“叩叩”的敲击声,马车内几人纷纷转头。
谌京墨立即平复心情,以为是谌京海那边有什么要事。
她掀开车窗布帘。
一张明朗的笑脸就直直地闯入她眼底。
“公主,此去猎场路途遥远,难免烦闷,让祎来陪你话,给你解解闷吧。”
谌京墨眉梢微挑。竟然是他。
车内的苏沅、凝雅、安雅则神情各异,或笑得了然,或目光哀怨,或锁眉深思。
谌京墨正要开口,一道稚嫩清脆的童声却断了她。
只见白白嫩嫩的谌琦佑伸出两只胖胖的手,就捧住了探在车窗前的宇文祎的脸,“阿母,姑姑,你们快看,这个哥哥长得好生好看啊!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谌琦佑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宇文祎。
宇文祎心下了然,猜出了这边是镇南侯世子,娃娃真是可爱,她亦是笑得更加灿烂,宛如初生的旭日,温暖却不刺眼,抬手轻轻握住娃娃的胖手,“世子乖,我不是哥哥,你应当叫我姑父。”
谌京墨一把掉握着谌琦佑手的宇文祎的手,真是个流氓,欺负侄子不懂事儿,心下腹诽着,巧玲珑的耳尖却诚实地变成粉红色了,“不知羞,连孩子的便宜都占。”
宇文祎依旧笑嘻嘻的,眼疾手快地就抓住了谌京墨的指尖,玉指微凉,柔若无骨,她不禁心中一荡,“醋包,那我占你的。”
臭不要脸。那温热的触感让绯红从她耳尖蔓延到白皙的脸庞,她倏地抽回手,放下帘子隔绝视线,又双手在袖中攥紧,绞着手帕,“色胚,占缰绳的去。”
马车外传来低笑声。
马车内又是几个憋笑的人。
见窗口无趣,娃娃谌琦佑便扑进了母亲的怀抱,抬起头好奇地问苏沅,“阿母,姑父是什么意思啊?就是姑姑的丈夫吗?”
谌京墨扶额,闭上了双眼,她的一世英名啊…
看她回头怎么收拾他,这个嘴上抹油的臭混蛋。
作者有话要: 谌京墨:呵呵,洞房你等着。
宇文祎又开始嘴炮了。
话大家更想看谁攻?或者谁先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