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早上, 江流换上了一身粉色的毛衣, 几番照镜子下觉得自己美翻了, 不由得想到陆衍看到她会是什么反应，心里惴惴不安，还没到教室就听到一片喧闹声, 她从前门走进来，一阵冷风从前门吹进来, 大家纷纷朝门口看了一眼, 稀疏平常的一天, 可又有哪里不一样，平时都是校服校裤, 也没注意有什么区别，今天换上了便服，大家这才发现当初那个黑皮的土女孩不见了，转而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孩。

    一白遮三丑这句话用在江流身上就是一白脱胎换骨。

    陈野看着众人的反应, 就好像自己的秘密再也瞒不住，他阅人无数，在看到江流的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那个女孩闪闪发光。

    江流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了自己的位置，胡思韵：“江流…”

    江流放下塞满零钱的书包, 扭过头：“怎么了？”

    “你今天很好看。”

    江流笑得合不拢嘴：“那是, 我也觉得好看。”

    胡思韵愁眉苦脸：“姐姐，别话你还是个美女。”

    江流：“——我声音难道不好听吗？”

    胡思韵汗：“得了, 当我没夸你。”

    江流就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她好看, 她觉得你眼睛正常，她不好看，她觉得你眼瞎，自信的女孩最美。

    赵嘉予推了一下还在做题的陆衍：“喂，你有没有发现今天江流特别的好看？”

    陆衍这才抬头朝她看过去，侧面看到她粉色的毛衣，与她白皙的脖颈，他冷淡淡的语气：“还好。”

    赵嘉予嘴角噙着一抹笑：“什么叫还好？你不觉得她真的很好看吗？以前没发觉，现在忽然觉得她好漂亮啊！”

    陆衍白了他一眼：“没那么夸张。”

    赵嘉予：“这你都觉得一般，那你喜欢哪样的？”

    陆衍没理他，赵嘉予伸手抢走了他的笔：“嘛，你喜欢哪样的？刘亦菲那样的？王祖贤那样的？还是朱茵那样的？”

    陆衍黑了脸：“笔给我。”

    赵嘉予把笔举高了：“你告诉我，别那么气。”

    陆衍：“居里夫人那样的。”

    赵嘉予失望的把笔给他：“我早该猜到了，你这个一心只有学习的大学霸。”

    陆衍继续做题，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赵嘉予以前没发觉江流好看，现在越看越好看，一颗肥胖的心蠢蠢欲动。

    陆衍转头就看到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江流的方向，他：“能不能别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女生，像流氓。”

    赵嘉予：“——我怎么流氓了？”

    尹老师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背着双肩包走进来：“大家安静一下，等会校车到楼下，排好队依次上车，别抢座位。”

    出了教室，一帮人才有不上学的感觉，江流背着她白色的书包，胡思韵穿了一身白色运动服，两个人还挺搭，一上车大家纷纷往后排挤，后排远离班主任可以为所欲为，江流心里是想坐在最后一排的，但是看陆衍坐在了第四排，她只能委屈巴巴的拉着胡思韵坐在了陆衍的后面。

    车一开起来，赵嘉予一看江流坐在他们后面，喜极而泣，这是老天垂怜他啊，扭着肥胖的脖子转过来：“胡思韵，你们想吃什么零食？我都带了。”

    这个年纪，一个男生觉得一个女生漂亮往往不敢直接跟她搭话，更愿意通过她旁边的女生来接近她，赵嘉予便是这样。

    胡思韵有点摸不着头脑，她跟赵嘉予一个班有四月学期了，没跟他上两句话，怎么忽然他就关心起自己来。

    “我不吃。”胡思韵回。

    赵嘉予没想到胡思韵这么直，又不想错过这么个套近乎的机会：“你不是很喜欢吃格力高的巧克力棒吗？我有。”

    胡思韵皱眉：“你怎么知道？”

    赵嘉予的自然：“我好几次自习课看到你一边吃巧克力棒一边做题。”

    胡思韵脸色有点尴尬：“你偷窥我吃东西干嘛？”

    赵嘉予也一时无言，他并没有想到自己这句话出来多暧昧，等到看到胡思韵红了脸他才后知后觉，慌忙扭过头，他本来只想看两眼江流，结果变成了他对胡思韵有意思。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奇妙，一两句话能把两个人扯到一条平行线上。

    江流一翻自己的包，里面有梅子、饮料、妙脆角、虾条、薯片、卤鸡腿…可忘了买巧克力。

    江流从座椅的缝伸过手戳了戳赵嘉予的肩膀：“赵嘉予，你把巧克力棒给我吃吧，我想吃。”

    赵嘉予一紧张，肥胖的脸有些细汗，伸手到书包里掏吃的，掏了两盒巧克力棒，一盒掉在了陆衍的腿上。

    赵嘉予递过去一盒：“呐，给。”

    从缝隙里，他近距离看到了江流的脸，满满的胶原蛋白，皮肤吹弹可破，眼睫毛很长，比远看还要还看，一张胖胖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润。

    江流接过来，给了他一个大笑脸：“谢谢，作为回报，给你一盒梅子。”

    江流掏出一盒九制话梅作为等价交换，赵嘉予摇头：“没事，不用！”

    梅子的盒子比较大，江流从椅背上面递过去，赵嘉予不肯伸手接，江流就想直接从上面扔下去，反正就在斜对面，手掌心微微用力，梅子盒子抛了出去，谁知道大巴车拐弯，盒子不偏不倚刚好砸在了陆衍的肩膀上。

    江流看着那盒子砸到了他肩膀，陆衍捂了下肩膀，眉头微蹙，拿起了那盒梅子。

    江流忙道歉：“啊！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看到。”

    他把盒子递回给她，啥也没。

    江流本来算给赵嘉予的，这下梅子又到了她手里，再给出去她是不敢的，怕又砸到陆衍，嚼着巧克力棒，偶尔从缝隙中偷偷看他一眼。

    远离了市区往栏乌山去，从高楼到原野，目光所及已有大片的黄色稻田，一眼望去，金灿灿的一片，随着秋风起，麦浪在眼前一波接着一波的翻腾，这算是江流第一次看江南，秋天在西北的高原，也能看到金灿灿一片，不过那是黄了的草地，西北的秋比江南的秋要早一些，江南秋天，西北已经银装素裹，白雪皑皑，只有来年春天来的时候，雪才会化开。

    “大家无聊不？”班主任尹老师在前面问道。

    同学们纷纷点头：“无聊！”

    尹老师：“我刚看了大巴前面有蓝牙音响，司机师傅车里还有无线话筒，有没有同学自告奋勇唱歌的？没有唱歌的讲笑话的也行。”

    底下没啥声音。

    “大家别不好意思，去年文艺晚会的时候，我们班不是好几个人都上台的吗？姜婷，我记得你去年唱的那首《最初的梦想》就很好听，你要不要先来一首？”

    姜婷被点名了，自然不太好意思，底下一片人怂恿着，尤其是她的同桌：“快去，你唱歌那么好，一定能让陆衍对你刮目相看的。”

    班主任拿着无线话筒走到姜婷这边，鼓励她：“姜婷，别害羞，会唱歌是一种才能，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给你把音乐调好。”

    姜婷握着话筒，细软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来，江流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姜婷目光灼灼，直朝陆衍的方向看过来，江流心里乱不是滋味，尤其是在听到姜婷这么好听的声音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不能输！

    姜婷唱完一首歌，底下掌声雷动，尤其是江流还听见后桌的男生：没想到姜婷唱歌这么好听，还挺迷人的。

    江流举手，一车人又看了过来。

    胡思韵：“江流你要干什么啊？”

    江流声：“我也要唱歌。”

    胡思韵：“你疯啦？”

    赵嘉予回过头来，看着江流巴掌大的脸：“江流，你会唱歌啊？”

    尹老师终于看到她举的高高的手，走过来：“江流，你怎么了？”

    江流：“老师，我想唱歌。”

    尹老师笑意融融，难得有个学生主动提出来活跃气氛，把话筒递过来：“你要唱什么歌？我给你找背景音乐。”

    江流想了一下，一般的歌没难度，要挑战姜婷那种水平的，得高难度的歌，一记绝杀：“《万物生》！萨顶顶的。”

    全车人倒吸了一口气，胡思韵：“江流，你会唱吗？那么难！”

    江流挑眉，想起那段和顾长安在山头唱歌的情形，那些牛羊都是她的观众，她可是高原一把手：“我会！”

    音乐在车内响起来，江流握着话筒，深吸了一口气，她闭上了眼，假想此刻坐在山野之间，山上的风吹过她的脸，山鹰在蓝天盘旋…

    随着背景音乐响起来，江流开口。

    【从前冬天冷呀，夏天雨呀水呀

    秋天远处传来你声音暖呀暖呀】

    刚开嗓，她感觉自己回到了高原的日子，情到深处不能自已。

    后来陆衍把她这种行为叫：众人皆醒我独醉。

    江流只感觉肩膀一阵疼痛，胡思韵掐了她一把，江流吃痛的叫了一声，全班皆被这一声叫拯救了。

    胡思韵以非常的声音：“江流，求你别唱了，我要死了，你看看大家，大家也都要死了！”

    江流还握着话筒，背景音乐尴尬的在播放，她拿开话筒，声的问：“为什么呀？”

    “超！级！难！听！”

    胡思韵言简意赅的四个字让江流瞬间脸发白，感觉话筒都烫手，可是握着话筒又不能继续下去，她的脸烧的滚烫，明明顾长安过她唱的挺好的呀，怎么会难听呢！

    底下窸窸窣窣一片声音，江流觉得那都是在嘲笑自己的声音。

    “话筒。”陆衍回过头。

    江流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她不知道自己能这么给这个唱歌画上句点，看着他的白脸，乖乖的把话筒递给了他。

    “我忽然想到一个笑话，给大家讲个笑话吧。”陆衍干净的声音从话筒中传了出来。

    比起江流的五音不全，陆衍的笑话更具有戏剧性，一个只存在于成绩中的学神要给大家讲笑话，这简直是太阳西边出来了。

    配着《万物生》的背景音乐，陆衍的声音如同播音员一般动听，丝毫没有任何违和感。

    “有一天，孟婆对阎王：我天天给人喝孟婆汤，我也想投胎转世。阎王：好，你把孟婆汤喝了，就去投胎吧。孟婆喝了汤以后，阎王：从今以后你就叫孟婆，给过桥的人喝孟婆汤。”陆衍一本正经的讲着这个孟婆和阎王的故事，他的声音太过严肃，好像在讲一道数学题。

    等到底下人反应过来，陆陆续续有人哈哈哈笑了起来。

    话筒被陆衍顺其自然的传到了尹老师手上，江流五音不全这事被孟婆的笑话给一带而过。

    所有人都被调动起了情绪，陆陆续续有人自告奋勇的唱歌讲笑话。

    江流第一次知道陆衍竟然会讲笑话，她从缝隙中戳了戳他的肩膀：“喂。”

    陆衍回头：“什么事？”

    江流声的问他：“阎王是不是喜欢孟婆啊？所以他宁愿孟婆失去记忆也不愿意孟婆投胎转世，他要和孟婆朝夕相对，日日相守。”

    陆衍无言，她的思路跟别人总有一点差别，而且跑偏的很诡异，就像第一次的英语作文，绿色出行一样。

    赵嘉予：“我觉得你的也有道理，或许是这样的。”

    陆衍：“——阎王只是想用免费劳动力。”

    江流撇了撇嘴：“你这人怎么这么势利？”

    赵嘉予：“就是。”

    一唱一和，陆衍转过脸，闭眼休息，不再搭理这两个人。

    山路开了有一个多时才到栏乌山，满眼红透了的枫树，满山的红色枫叶如同一幅彩色的油画，各个班级的人都已经在山脚下集合，尹老师站在队伍前面，所有人排着和做操一样的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