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看他严肃的样子, 撒娇：“今天能不能提前透支约会。”

    怕他不同意, 特意强调：“十五套卷子我提前写完了, 真的，不信我拿给你看。”

    她作势要从书包里掏卷子，却被他阻止了, 江流抱着他的手臂：“好嘛，反正高考后你都是要跟我在一起的, 提前预支一下下啦。”

    她总这样, 知道他对她撒娇无能就对症下药, 陆衍脸色沉了沉：“好好话。”

    江流嘟起嘴：“那约吗？”

    陆衍拉着她的行李箱：“我先送你回家，到时候再。”

    江流微笑：“谢谢, 笔芯，爱你。”

    陆衍：“……我没答应。”

    江流把手伸到他面前：“要牵。”

    陆衍自然的与她十指紧扣，他的掌心捂着她冰冷的手，一条长路走的很慢, 大年初三，外面一派萧肃，没有几个商铺开了门，路上有来来往往去拜年的车流, 行人很少。

    昨夜里南城下过雨, 地上湿漉漉的还没干，整个城市捞起了灰蒙蒙的, 陆衍侧过脸看到江流熠熠生辉的笑脸，他在这个城市待了十七年从来不曾喜欢它, 却在第十八年的时候爱上了这座城市。

    他第一次到江流家，心里略有些忐忑，就像第一次登门拜访，江流推门而入，他们家住在高层，视野开阔，房子不大，却很温馨。

    江流换了鞋，拿了她爸的鞋给陆衍，想起来这个人好像挺挑剔的，又看了一眼他的白鞋：“你别换鞋了。”

    陆衍：“没事。”

    他还是穿了她爸的鞋子，灰色毛绒拖鞋上还有个大大的笑脸看起来很温馨。

    江流把行李箱推进了自己的房间，陆衍跟在她后面，一眼就看到了她被套上的人，陆衍的脸忽然就有些僵硬，江流竟然把他的照片印在了被单上，那张穿着校服的高清数码照，他记得是高一的时候拿了物理竞赛的奖拍的，书桌前面也贴着他的照片，他的照片上画了好多爱心…

    江流没想到这茬事，反应过来，把他推了出去。

    陆衍白皙的脸色有点难看，江流放好行李，走出来看到他坐在沙发上，表情很凝重。

    江流走过去倒了杯热水给他：“韵韵跟我，要多和成绩好的人接触，这样才能考得好。”

    （胡思韵：我从来没过）

    陆衍抬头看她：“照片哪里来的。”

    江流抿唇，望天，扣拇指：“就，就我也不知道。”

    陆衍喝了一口水冷静了一下：“看着我。”

    江流舔了一下嘴唇，眼睛四处乱窜，声嘀咕：“买，买的。”

    他站起来，江流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陆衍：“哪里买的？”

    江流瞄了他一眼，嘟哝：“八，八班那个会拍照的张哲，每次学校有什么活动都是他拍照来着，我就找他买的。”

    他真是无话可，对她很无语：“你怎么不问我要？”

    江流喜出望外，笑嘻嘻：“那你给我吗？”

    他回：“不给。”

    江流笑脸又变成了哭脸：“你看，你又不给我，我只能找别人买。”

    “你盖着我的照片睡觉，难道没有心理阴影？”陆衍问，他实在无法想象，睡觉睡得迷迷糊糊看到被子上一个人正看着天花板是什么场景。

    “没有，每天睡得特别香，你还别，我以前还做噩梦，自从我把梁朝伟换成了你之后，我就再也没做过噩梦。”江流回。

    陆衍：“——赶紧把我的照片换掉。”

    江流仰着脸：“我不要，你管天管地，你总不能管我被子上印着谁。”

    陆衍看她那副表情，服了她，丢下一句：“随便你。”

    他坐下来，端起来杯子喝了一大口水，江流收拾了一下：“我们去约会吧。”

    陆衍伸手：“卷子呢，给我。”

    江流撇了撇嘴，去房间的书包里拿了一叠厚厚的卷子：“呐，给，了的，我很诚实的，很认真的写完的。”

    陆衍端正了坐姿，翻看着一张张的卷子，时间不知不觉就流走了，天慢慢暗沉下来，江流委屈的看着外面天色变暗，又看了一眼正在很认真批注的陆衍，他专注起来的时候不受外界任何影响，每一处她错的地方，他都很仔细的写上了明。

    “这道题上次不是错过，怎么又错了？”陆衍。

    江流坐在地上，趴在茶几上看着这道题，她做的时候觉得眼熟来着。

    “啊？我做错了吗？”她看着这道简单的语法题。

    陆衍：“as能用在主句前、后、中，which只能用在主句后。”

    江流点头：“嗯，我知道了。”

    她抬眼看他，好像真的约不成会了，她现在算是彻底接受了不能约会这个事实，哎，学习就学习吧，再熬4个月，就可以再也不学习了。

    冬天天黑的早，五点多外面已经笼罩了一层墨蓝色的黑幕，陆衍把她的卷子一一叠好，还给她：“你现在的英语提高很多了，语文还是有点不稳，还有一百多天，继续保持。”

    江流气力全无，一下午全用在纠错、听题上了，点头：“谢谢你，陆老师。”

    好像白脸也不管用了，如果再回到开学那天，她要告诫自己，不要对这个白脸见色起意，不要犯花痴…

    “去吃饭吧，想吃什么？”陆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他的掌心触及她的头顶，江流眼睛又恢复了灵动：“要吃好的，火锅。”

    陆衍很少吃这些口比较重的，他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喜欢吃甜食，对于川味的食物总不太习惯：“我不太能吃辣。”

    江流眯着眼：“那点鸳鸯锅，我吃红汤你吃清汤。”

    陆衍看她很憧憬吃火锅的模样，点头：“嗯。”

    火锅是冬天南城人最喜欢的食物，江流拉着陆衍到了一家人特别多的火锅店，陆衍看了对面有一家没有人的火锅店，江流挤进了人群，挤到了服务员面前：“两个人，取号。”

    她又冲出了人群，手里捏着B198的取票号。

    陆衍看着她的取票号，指了指对面那家没有人的：“那家不用排队。”

    江流皱眉：“这家人多好吃呀。”

    “火锅不都是差不多味道吗？”他对于火锅的认知仅仅存在于一半是辣椒油一半是白色的清汤。

    江流看他那一无所知的样子，顿觉可爱，在学习方面，她承认陆衍很厉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在吃的方面，他就是个文盲，啥也不知道。

    江流大有做老师的风范：“区别可大了，看起来差不多，但是火锅底料的成分差别巨大，有的火锅底料材料很少，制作粗糙味道就差，有的火锅底料要融合十几种香料，加上独家配方和专业的炒制工艺，所以熬出来的味道简直好吃到爆表。”

    她起吃的头头是道，陆衍看她那自信昂扬的表情：“你还挺专业的。”

    江流嘚瑟：“那是。”

    “吃货。”

    江流：“——吃货多好啊，生而为人，不吃怎么对得起来这世上一遭。”

    贪吃还被她整出了一套人生哲理。

    【B102，有没有】

    前面叫号的服务员叫道。

    陆衍看了一眼江流手中的取票号：“我们B198？”

    江流点头：“嗯。”

    他皱眉：“这得排到什么时候？”

    “很快的，两个时吧。”

    “两个时？”

    江流点头：“对啊。”

    陆衍看着外面凳子上坐着无数玩手机的人：“他们都是在等号的？”

    江流：“对啊。”

    他：“这只是一顿火锅。”

    “对啊，这是一顿火锅，超好吃。”她踮起脚，“要走很远的路才能得到最好的人呀。”

    意有所指。

    陆衍看着她那粉扑扑的脸：“你套路都是哪里学的？”

    江流挑眉：“无师自通。”

    “你再撩我一下，我下次绝对不会跟你出来吃饭。”陆衍沉声。

    江流：“——别人家男朋友。”

    还没完重新调整了一下语言，“别人家未来男朋友都喜欢被撩，怎么你就不喜欢？”

    “那你找别人家未来男朋友去。”

    这厮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撩不动，江流累：“你这个木头。”

    她刚完，人群中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南城不大不，却在同一家火锅店遇到了班主任和她老公，不远处尹老师正牵着老公的手往火锅店方向走。

    江流率先看到了班主任，掐了一把陆衍：“要死了！看到班主任了。”

    陆衍看过去，好死不死班主任也看到了他们，尹老师的眼神有些诧异。

    江流的血液逆流，她压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她跟陆衍两个人单独吃饭，还，还牵着手，她声：“陆衍，快松开我的手。”

    陆衍低头看到她发怂的样子，扯了唇角：“别怕。”

    尹老师和她老公了句什么，就朝他俩走了过来，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很安静，只剩下他俩如待宰的羔羊，要是在以前的学校，江流就破罐子破摔了，毕竟她是女王大人，但是在南城，万一破罐子破摔摔得陆衍不理她了，咋办，好不容易哄好的男朋友，可千万不能作没了。

    尹老师严肃的看着陆衍和他牵着的江流：“你俩怎么回事？”

    陆衍的个子高，尹老师站在他面前也要矮一截头：“就是您看到的这样。”

    语气坦荡。

    尹老师看了一眼一边燥着脸的江流：“江流，你们在谈恋爱？”

    陆衍看着尹老师：“老师，跟江流没关系，这件事既然您看到了，那我跟您单独谈谈吧。”

    尹老师不是不懂十七八岁少年少女萌动的心，她看向了陆衍，一个是得力门生，一个是一学期进步了20几名的转校生，她意外的是他俩怎么会在一起。

    陆衍这才松开了江流的手：“你在门口坐着等我。”

    尹老师往另一边人少的地方走去。

    江流看着他俩的背影，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找家长吗？江有为要是知道她谈恋爱了肯定要揍她，可是如果她跟江有为她对象是年级第一，或许能少挨揍，那陆衍呢？万一找陆衍家长怎么办？她可不能因为自己连累了陆衍呀。

    忧心忡忡的看着陆衍跟尹老师，他应该会摆平的吧。

    火锅店门口的人越来越多，江流的心也越来越紧张。

    直到陆衍回来，尹老师看着江流，眼睛弯了弯：“还有一百多天，加油，好好学习。”

    江流不知道陆衍了什么，尹老师竟然眉目亲和也没提找家长的事，她不自觉看向了陆衍，后者依旧是冷冷的模样，不辨情绪。

    “老师，我会的。”江流。

    尹老师：“嗯，老师看好你，这家人太多了，我就先走了。”

    看着尹老师远去的背影，江流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看陆衍：“你跟尹老师了啥啊？”

    陆衍薄唇轻挑：“没啥。”

    “老师不找家长了？”

    陆衍摇头：“不找。”

    “这件事就这么over了？”

    陆衍点头。

    “你到底了什么？”

    陆衍：“秘密。”

    -

    后来，大学毕业后，江流再回到母校，在学校里，遇到尹老师的时候，问她：“尹老师，当时陆衍和您了啥呀。”

    尹老师笑着看她：“他没啥，他就啊，江流这孩子不错，潜力很大，我在挖掘她的潜能。”

    江流没忍住：“啥？他我潜能不错？”

    她想起陆衍一直她智障还她蠢来着，没想到他当年还夸她潜能不错。

    尹老师点头：“他还跟我保证，一定不影响高考，还江流高考一定会考到班级前三，让我不要管你俩谈恋爱这事。”

    江流没想到陆衍当时对她期望如此之高，而她还只是以为他在抓她成绩，她琢磨着老师的话：“老师，他当时的是谈恋爱？”

    尹老师回：“对啊。”

    看着江流迷茫的眸子，尹老师继续：“你们那个时候难道没在谈恋爱？”

    江流点头：“嗯！他一直不答应我，都是我在苦苦纠缠。”

    尹老师看她那傻乎乎的样子：“他那是诓你呢，傻丫头，不答应你，能把你当老婆培养？”

    江流脸有点燥，理是那么个理，可是他当年可真是高冷极了：“老师，谢谢你，你真好。”

    尹老师：“别谢我，看到你俩现在这么好，老师也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