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永远陪在凤歌身边，永生永世，做一对神仙眷侣。”

    黑暗中，他们的眼睛看不到四周的东西，但听力却更好了，声音也显得更清晰了。

    千羽岚的呼吸窒了一窒。

    殷凤此时的话，在他听来，似乎并不是很惊讶。

    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曾察觉过自己的感情，但，他却忘记了一般…

    如今殷凤将话讲破，千羽岚心底涌现的，是一丝丝喜悦，一点点开心…

    身边对他好的人，其实很多很多…

    千羽风，千羽韶。

    对他都很好，他也都了解他们的感情，但他…心之所向…却是一个朦胧的，温和的白衣少年。

    他转世重生之后，前世的种种，所有的一切一切都不在乎，唯一在乎的，就是那个呵护自己一生，最后杀死自己的少年，会是怎样的痛苦…

    他甚至连自己的死都不在乎，只在乎那人的感受。

    这明了什么？？

    虽然时代已经久远，但那些细致的温柔，早已从他第一次记事起，一点一滴的渗入到了他的心间。

    殷凤…

    他拿他当什么看呢？

    男子与男子相爱，在原本的世界，是多么的不可思议，他若是在那个世界，想必是一定不会接受吧…

    可是，在这个世界，他却是这样一具身体，喜欢男人和女人，对他来，似乎没有太大的意义。

    思及自己的身体，千羽岚的面色又白了…

    他心底的喜悦和惊喜都退了下去，整个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他怎么忘记了呢…他怎么忘记了呢…

    他的身体，他的腹中，还有一个孩子，一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

    这样的他…千羽岚咬了咬下唇。

    在黑暗中苦笑一下，这样的他，怎么能配得上殷凤呢。

    那么飘逸出尘，温润如玉，强大而又俊美的殷凤，几乎没有缺点的殷凤。

    他这样残破不堪的身体，怎么配得上呢？

    “哥哥…”

    千羽岚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

    那丝苦涩停在一直等他答案的殷凤心中，犹如一把利剑…

    凤歌他…是对他无意吧…

    殷凤闭了闭眼，微微的叹息一声。

    不爱…殷凤歌不爱他…

    他要怎么办呢，以前在一起那么那么多的时间，殷凤歌都没有爱上他，以后呢？

    以后还有可能么？

    没了吧…

    殷凤的心越来越痛，现在，他倒是希望自己一直没有找到殷凤歌…那样他还可以做着他找到殷凤歌之后，殷凤歌也爱他的梦…

    梦碎了，梦醒了，他似乎也该正视自己的位置。

    以后，只做一个好哥哥了。

    “凤歌，爱的是谁？”

    殷凤突兀的问道，他想要知道，他输给了谁，他输给了怎样的一个人，他的凤歌，爱的到底是怎样的人。

    “…没有谁。”

    是的，他在脑海中搜遍所有自己身边的，他记得的人。

    殷凤的感情，是他唯一清晰的。

    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无法拒绝殷凤的温柔，自己喜欢着殷凤，如果不是腹中的孩子，他一定会微笑着对殷凤：“哥哥，我愿意和你做神仙眷侣。”

    但是，他的腹中却偏偏有着一个不知生身父亲的孩子。

    千羽风吗？

    他曾经疑惑过自己是喜爱千羽风的，毕竟，从他步入国子监起，他就一直和千羽风绑在一起，而且千羽风虽然私底下霸道点，但对他却真的很好。

    在千羽风霸道又戏谑的爱护下，他有些迷失自我。

    可是…那份迷失，却在他从圣地中清醒时消失了。

    况且，他知道，千羽风爱的是天下，他不会在明知道如此的情况下还去爱上千羽风自讨苦吃。

    至于千羽韶么…

    实在的，千羽韶对他的感情，在他看来是最不可思议的。

    毕竟他们两人从就看对方不顺眼，但是，他在迷失自己的神智的那段时间，他的确感受到了千羽韶对他的感情。

    而且这次醒来之后，千羽韶眼底的感情就更是清晰了。

    他虽吃惊，虽感动，却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在他如今的记忆中，关于爱情的，也就这三个人。

    所以，在他不能告诉殷凤他喜欢他的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爱着谁，喜欢着谁。

    千羽岚的答案让殷凤有些疑惑了，同时，也让殷凤的心跳失了频率。

    “凤歌，没有爱着的人？”

    黑暗中，他的眼眸中渐渐又迸发出了希望的火花。

    “没有。”

    殷凤拥着千羽岚身体的手越收越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凤歌，你可曾听人过…”

    千羽岚疑惑的抬头，在黑暗中凭借着直觉望向殷凤的方向：“听过什么？”

    殷凤地垂下头，下颚和千羽岚的额头紧紧的贴在一起：“不论是友情，还是爱情，升华到了最高的境界，都是亲情…凤歌若真没有所爱的人的话，就一直一直和哥哥一起好不好？”

    听了这句话，千羽岚竟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殷凤何苦如此委屈自己？

    明明是他配不上殷凤的啊…

    他甚少自卑过，如今却在面对殷凤如此露骨的告白的时候自卑，可见殷凤在他心底是多么高大，多么光明的一个存在。

    可就是这样一个在他心中有高大形象的人，愿为他如此迁就，他何德何能…

    现在身处黑暗的迷茫，以及对殷凤的喜欢使得此时的千羽岚有些脆弱，，轻易的，就被感动了。

    他的自卑依然在，却舍不得再坚持下去了。

    他伸出手，反抱着那个在黑暗中一直抱着自己的人。

    声音带着微微的哽咽：“可是，哥哥，我的腹中，有着别人的孩子啊…”

    殷凤像是懂了什么一般，心中也是一片激动，在黑暗中，他的眼眸闪闪发光。

    “凤歌，你知道的，哥哥怎么会是那般迂腐的人…不在乎，哥哥不在乎…甚至，哥哥已经算就算凤歌有所爱的人，也要守着凤歌呢…况且，还只是一个并不是凤歌为所爱的人心甘情愿生下的孩子呢？”

    千羽岚在殷凤的怀中闭了闭眼，透明的，他们都看不到，但却可以感受到的眼泪溢了出来。

    渐渐的，沾湿了殷凤的衣襟，使得他的胸前湿了一大片。

    “哥哥…”

    千羽岚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泣音：“其实，我刚刚骗了你…”

    殷凤觉得自己好像在和千羽岚玩心跳游戏。

    他从地狱发到天堂，而在他还没有在天堂待几分钟的时候，千羽岚又开口，似乎想要再将他到地狱去。

    “我有喜欢的人了…”

    千羽岚不想放弃自己的幸福，他的身边虽然一直有爱护他的人在守护着他，但他的经历却又比常人都要艰难很多很多。

    幸福对他而言，也是十分难得的。

    他明白殷凤是真的不在乎他腹中的孩子，他了解殷凤的为人，所以，他想要抓住自己的幸福。

    在千羽岚那句‘我有喜欢的人了。’那句话出口的时候，殷凤彻底被入了地狱。

    他那么通透的人，以他的聪明才智，此时竟也因为伤情而乱了分寸，没能猜出千羽岚接下来的话。

    所以他在地狱刚待了几分钟，千羽岚又将他毫无预兆的拉入了天堂：“我喜欢的人，就是哥哥…似乎是，一直一直都这样的…”

    千羽岚如同叹息般的着。

    殷凤整个人立即僵住，他觉得自己差点都要晕过去了。

    千羽岚是有意玩他还是无意的？

    话的时候，老爱一半，幸好他的心脏够强壮，否则估计早就得心脏病和这个世界拜拜了。

    在听到千羽岚的告白之后，殷凤先是因为心情忽高忽低的紧张出了一身冷汗，继而才是怎么也克制不住的快乐和幸福。

    巨大的喜悦冲撞着他的心田。

    他圆满了。

    殷凤歌的前世今生，他都有参与，都扮演着那么重要的角色。

    那些年，他的伤痛，他的寂寞，他的努力，他的守候，他的追寻，都是值得的。

    他的凤歌，还是他的。

    这是对他而言最好的结局。

    他爱着的人，也爱着他，有什么，比这还令他幸福的呢？

    他一直追寻的目标，他一直想要的结局，他一直想要的幸福，他都握住了，牢牢的握住了。

    殷凤闭上了眼，心中翻搅的，是庆幸，是喜悦，是苦涩。

    是各种各样的情绪。

    脸上凉凉的，但他却没有注意到，没没有感受到。

    倒是黑暗中的千羽岚，感受到温柔的液体滴落到了他的脸上。

    千羽岚微微张了张口，在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之后，脑海中是一片空白。

    心底是心疼，是心酸。

    但在清醒过来之后，他又是惊恐。

    惊恐的原因，是因为他前世死之前，阻止殷凤哭时的话---殷家的人，不可以流泪，一旦流泪，便会失去法术…

    在这种时候，殷凤失去法术，将会是多么糟糕的一件事。

    不过，话回来，以殷凤对他的感情，他死的时候，殷凤都能忍住不流泪，而在如今他向殷凤告白的时候，殷凤却流泪了…

    他的哥哥…凤哥哥，到底有多么爱他呢…

    他，何德何能呢…

    “哥哥。”

    千羽岚在黑暗中摸索着擦去殷凤的眼泪：“你哭了…对不起，凤歌害你失去了法术，我…”

    “不，凤歌，没关系的，自从我飞升成仙之后，殷家的祖训，对我而言就形同虚设了…我不会那么没有分寸的让自己失去法术的，我刚知道凤歌爱着我，怎么舍得去死呢。无论如何，我都要带着凤歌离开这里！！”

    是的，属于他和凤歌的幸福还没有开始，怎么能结束呢？

    他经历千辛万苦来找殷凤歌，是为了爱他，不是为了和他同归于尽，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把千羽岚给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