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芳院内，肖嬷嬷三言两语的把发生的事给沅矜了。

    沅矜听了，便只是沉吟。

    高母还当沅矜年纪，好糊弄，便像抓住希望地开始服她，“三姑娘你想想，那裕王跟前必定已经有了其余女子，你若孤零零地加进去，每个帮手，可怎么去和她们斗？我女儿您也看到了，最是老实本份不过，原也是看在亲戚的份上，你也不亏啊！”

    沅矜这才回神，见高母脸上的贪欲掩都掩不住，心下好笑。怎么她看起来像和好话的主吗？个个都量着她好欺负。

    “哦？原来高家夫人看在亲戚的情分上竟肯送自家女儿去做妾？”沅矜脸上带着淡笑，叫高母看不透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便是做妾，那也是裕王的妾，其实普通官家的嫡妻之位可以比的。待日后得了宠，不定侧妃，正妃之位都可以谋划！

    高母心里暗暗想着一切，面上赔笑道：“为人妻要贤良淑德，有容人之量。便没有女，你将来当了裕王妃，只怕也会亲手替裕王置办妾室。总也有别人，何不如选个能帮得上自己的，三姑娘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的。”

    方氏听不下去了，示意下人把她拉走。却不被沅矜拦了下来，方氏心里一沉，担心女儿真受了高母蛊惑，将来养虎为患。

    沅矜走到高文绣身前，素手纤纤，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左右大量，笑道：“便是高姑娘这张脸，让高夫人有底气觉得她能在裕王府有个好前程？”

    高文绣被人像看货物一样量，偏偏不能反抗，只得暗暗咬紧了牙齿，脸上做出温柔恭顺的表情，道：“文绣万不敢于辛姑娘争，只求一个容身之处罢了。若是辛姑娘肯成全，日后文绣必定对您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沅矜猛地放开高文绣的下巴，站直了身体，双手稳稳放在身前，道：“我将来如何，与高姑娘不会什么干系。天下之大，为何高姑娘认定只有裕王府才是你的容身之所。我并不屑你们那些内宅手段，终日与妾室争斗也不会是我将来的日子。如此，便谢过高姑娘一心想帮我征战裕王府内宅的心了，肖嬷嬷，送客！”

    高母不肯就这么放弃，奈何那些嬷嬷的力太大，她挣扎不过。

    沅矜看到被嬷嬷强行带走的高文绣回过头来，充满恨意地瞪了自己一眼。不由感叹，这姑娘是个战斗欲很强的主啊，一心想在宅院里厮杀。

    道不同不相为谋。

    “矜儿当真不忧心？”方氏看着沅矜，一脸纠结。沅矜若是半点不忧心，那就明对嫁人成亲这事还是不愿，抱着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成亲后的日子大概过不好。

    沅矜想，从前在白珏身边时，并不见他有什么妾偏房的。也是自己心大，竟一直没想起来问。

    不过就算有又如何？既然他要娶她，什么妾室第三者的，都不能出现。

    沅矜心里清楚这个时代的男子三妻四妾才是常事，可她受不了那样。

    她想，她会好好的嫁与白珏，当他的妻子。但若是哪一天，他们中有了另外的人，她便离开。

    他相信白珏的爱，也相信自己的爱。即便是为了这份爱，她也要试试，看看她与白珏的终点到底在哪里。

    “母亲放心，此次成亲，女儿是心甘情愿的，并无半点勉强。”沅矜心知方氏担忧的是什么，便安慰道。

    沅矜这态度反倒叫方氏好奇，“你不是一直对嫁人很抗拒吗？怎么如今竟是心甘情愿了？莫不是宽慰我吧！”

    沅矜轻笑着，觉得应该把她与白珏的事情告诉方氏，“母亲且宽心，其实……女儿外出游历时，曾偶遇过裕王，他……他很好。女儿想，若是他的话，女儿愿意嫁。”

    沅矜本不知道，她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的笑，像三月春雨下绽放的海棠，无端的娇羞，和万般风情。

    方氏便知女儿这是看上那个裕王了，也是，少年慕艾，哪家少女不怀春。从前沅矜一直表表现得太过冷淡从容，叫方氏好一番担忧，如今倒是好了，也算了却了方氏的心中大石。

    “那欢喜便好，我的矜儿便安安心心地等着出嫁吧，母亲必让你风风光光地进他裕王府的大门。”方氏慈爱地挽起沅矜头落下的一缕发丝，对女儿有无限柔情。

    沅矜摇了摇头，握住方氏的手，道：“女儿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的，母亲莫累坏了自己身体。”

    “傻孩子！”方氏戳了戳沅矜的额头，道：“你当成亲是那么简单的事？没得叫裕王府看轻了你，日后还怎么管束下人，执掌裕王府中馈？”

    这年头，嫁妆和成亲时娘家的准备，才是一个女子在夫家立住脚的根本，岂能马虎。

    沅矜吐了吐舌头，又去向方氏撒娇。

    接下来待嫁的日子是安稳又平和，但沅矜觉得随着婚期的不断接近，方氏的脸上渐渐多了许多惆怅。

    是以特意挑了个凉爽的天气，陪着方氏和嫂嫂裴氏一起去皇恩寺上香。

    “你方家表姐妹们如今也是个个都嫁了人，家里一摊子事，不易出来。往后你们想再见面，也不像在闺阁时那么便宜了。”方氏望着女儿感叹道。

    沅矜知道方氏是在不舍她出嫁，只得尽力安慰母亲，把头进在方氏怀里 ，嘟囔道：“哪有母亲得那么难，日后想见面了，不过大家多走几步的事。女儿还在京城住着，可以天天在母亲跟前尽孝。”

    方氏被沅矜这句孩子气的话逗笑了，连着几天的阴霾也算是散了。把女儿从怀里拉出来，“你啊！还是孩子的心性，的什么傻话！旁人皆道我女儿怎样冷静自持，端庄大方。我看啊，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如今一转眼，你都要出嫁了……”

    从前沅矜不愿嫁人，只想孤独终老时，方氏嘴上不，心里却着实急坏了。如今女儿的姻缘终于到了，也算苦尽甘来，可也意味着女儿要离开自己身边了，她怎么舍得。

    沅矜在她身边时，她可以宠着女儿，护着女儿，让一切杂事都扰不到她。可为人妻，为人媳，哪是那么容易的呢，今后的一切，沅矜都要自己面对了。

    皇恩寺与皇家渊源颇深，先帝的皇叔就曾在此出家，号法尘大师，是以历来香火鼎盛。

    法尘大师的禅院内，白珏正手执白棋，却迟迟不落子。

    “你今日仿佛心不在焉，那棋下得也不尽兴。”法尘大师放下手中的黑子，端起一旁的清茶。

    法尘大师乃是他正经的长辈，自也对他多有照抚。想到今日来这的目的，白珏难得有些赫然。

    他与沅矜已经定了亲，正在走问名，纳吉等，在成亲前不能见面。

    但白珏怎么忍得住，这不，千方百计听到了自家未婚妻今日要陪未来的岳母来着上香，便巴巴地跟来了。

    他把法尘大师当长辈敬着，自然不能轻易出真话，“无事，大约是最近有些乏了。”

    法尘大师年过古稀，眼看着日子也过到头了。他是出家之人，对凡尘自然没什么惦念。唯有白珏这个辈，因看顾着长大，难免上了几分心。

    得知他过段时日也要成亲了，如今朝廷逐渐稳定，他在朝中也站稳了脚，法尘大师也算安心了。

    “你自便是这个性子，罢了。老衲看你眉梢带喜，气色颇好，看来是对这门亲事极为满意的。”法尘大师笑道。

    白珏看着窗外伸进来的一截绿枝，缓缓道：“她是我亲自求来的妻子，也是我的一生所爱，您放心，我会好好的。”

    他言语间都透着暖意，再不复从前那对待一切都冷淡自持的模样，法尘大师满意地点点头，“你去了，老衲要歇了。”

    “您保重身体。”白珏起身，向门外的暖暖秋阳走去。

    沅矜对听经实在提不起兴趣，又怕自己在殿中扰了方氏的兴致，便自己出了大殿，四处走走。

    秋风乍起，吹落一树树黄叶。沅矜踩着地上细碎的阳光，往古松下的一丛木槿走去。

    那松针也是恼人，专往人的头上掉。沅矜在第四次伸手把头上的松针取下来后，便哭笑不得的放弃了这场无言的嬉闹。

    谁知，忽而一人靠近。动作轻柔，又带着无限温情地伸手，将沅矜头上的树叶取下。

    他闷笑一声，胸口微微颤动。

    沅矜似有所觉，转身，便见白珏在她身后笑得宠溺，侍女们早站去了远些的地方。

    “这是谁家的姑娘啊，跟植物还能生气。”他方才远远见着沅矜带着孩子气地将头上的松针扔到地上，嘴角微抿，仿佛在跟面前的古松较劲。

    沅矜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自他回来后，便也只见了那么一次。余下时间，白珏虽日日吩咐人往她院里送东西，但毕竟不是两人正经见面。

    “我还以为，我们真要到成亲之日才能见面。”沅矜抱怨一声，乖乖地依偎进白珏怀里。

    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再长的日子都可以等待，只要是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

    要完结，其实一直完结不了，大概还有三四章吧，不过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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