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惆丝如雪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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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呈!呈!呈!”

    校园的桥上,挽着章盛呈手臂的路宛眉,突然停了下来,抬眸看着他,轻轻拽拽男人的衣袖。

    章盛呈回过神,对上路宛眉那双温柔的眼眸,问道:“嗯?怎么了?”

    路宛眉微有不悦:“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喊你几次了都听不见,跟我在一起还这么的心不在焉,想什么呢?不会是想别的女人吧?”

    章盛呈略显纷乱的眼中露出几分温和,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不许瞎,除了你我还能想谁?只是在想论文的事儿,你也知道我们导师让我交一篇学年论文,我正想这事儿呢。”

    “是吗?在想论文的事儿啊?”路宛眉脸笑如花,心存疑虑。

    “当然了,不然还能有什么?”章盛呈。

    路宛眉显然是不信的,她搜索他眼睛,立刻发现他躲避她。她没有追问下去,她知道,再问也没有用,那样只会把他逼的烦躁。

    刚才他眉梢上的愁云是清晰可见的,这明他确实是遇到了什么堵心的事儿。如果他用别的事儿来搪塞,她或许就信了,可他用论文来当借口,她是一点都不信。

    这男人是学界的霸主,不论是历史学、经济学、银行学,到他手里那都是菜一碟,他的论文几次都被导师独名推荐,在学校里他有个响亮的头衔“中国第一才”。

    这样出类拔萃成绩斐然的人,会为了一篇论文愁眉不展?骗鬼去吧。

    不是为了学业,难道是为了钱?

    这更不可能了,据她所知,章家可是保定府的首富,这样的家境自然不会为了钱发愁。

    不为学业,不为金钱,那只有一个可能了,就是他的妻子——章太太。

    章盛呈被她咄咄的目光盯的浑身难受,心头一颤,居然还生出几分心虚,他轻咳一下,扯出一个无聊的话题破这尴尬的氛围,他:“你刚才什么了?”

    路宛眉叹了口气,松开他的胳膊,自顾自的往前走:“我,我学不到毕业了,再过几天就要回国了,这次回去恐怕是再也不会来了。”

    章盛呈一怔,眼中闪过一抹仓皇,挺眉紧蹙紧跟上去,两手握住她的双肩,迫使她停了下来:“为什么?再有半年就能拿到学位了,你现在回去岂不太可惜了?”

    “我也觉得可惜,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她仰头看他,脸满是委屈:“我父亲来信了,我母亲身体每况愈下,尤其是最近更是一日不如一日。我母亲就我这一个孩子,我是她的全部,如果她真的有点什么,我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着的话,那岂不成了我终身的遗憾?所以我要回去守着她。我父亲已经在帮我物色门当户对的人家了,他合适的话我回去了就成亲,就当是给母亲冲喜了。如果这样能让母亲好起来,我不会拒绝的,只有这样母亲才不枉生我养我这二十年。”

    他的手不由的加大了力量,青筋都突兀的暴露了出来,他把头往下低了低,贴近了她些,急促的:“眉,你不能这样草率的做决定,随随便便的把自己嫁出去,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你会开心吗?你会幸福吗?”

    “我爱的是你,除了你,和任何一个男人在一起我都不会开心,不会幸福。”她踮起脚尖往上一扑,用手勾紧了他的脖子:“所以,呈,我们结婚吧?我们结了婚,那所有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第17章 惆丝如雪乱2

    章盛呈脸上的纠结之色一目了然,他也想,只是他还有个大/麻烦没解决掉呢。

    半天没话的章盛呈,让路宛眉忐忑不安,她的手又紧了紧,红润的嘴唇贴住他的。

    章盛呈也颤栗的揽住了她,他嘴唇追索着她的。许久许久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路宛眉把头靠在章盛呈的胸前,喘着气:“呈,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有对任何一个男人心仪过,可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我完了。呈,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如果嫁的不是你,那我和任何一个人结婚都将是活在地狱里,生不如死。呈,你希望我那样吗?”

    章盛呈果断的摇摇头,他怎么会希望呢?

    路宛眉又:“呈,我们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所以,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是不是?如果我的不对,那你就现在当着我的面亲口告诉我,你不爱我,只要你的出口,我就保证定会远远的离开,绝不纠缠你半分。”

    章盛呈用略微沙哑的音色:“傻瓜,我怎么会不爱你呢?除了你,我不会爱任何女人。”

    “如果真的爱我,就许我个未来,好不好?”

    “好!好!好!”

    章盛呈一叠连声的应承着,清亮的眼睛里反射着不容忽视的坚定,有的人必须得清除了。

    这时,传来一个高亢的男声。

    “Zhang,Mr.Deweycalledyoui.”章,杜威先生叫你过去。

    章盛呈把怀里的女人轻轻推开,看见不远处一个外籍男子向他招手。

    章盛呈也挥挥手:“Well,Iknowit’sgone.”好的,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OK!”男子走开了。

    “我们导师找我,我得过去一趟。”章盛呈捧起女人美丽的脸,而女人那对大而黑的眸子正热烈的凝视着他。他:“我给了你承诺,就绝不会辜负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呈!”路宛眉低喊一声,把头再次埋进了章盛呈胸前的衣服里。

    章盛呈轻柔的拍了拍路宛眉的背脊:“好了,我必须要过去了,如果我赶不过来,到时候你自己乖乖的去吃饭,知道吗?”他轻捏着她的下巴,继续:“如果不乖乖的吃饭,把我这张漂亮的脸蛋饿瘦了,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收拾我,你舍得吗?”路宛眉笑靥如花,顿了一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我一定会乖乖的吃饭,吃的饱饱的,绝不让‘你的’这张漂亮的脸蛋饿瘦一点点,行了吧?”

    章盛呈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脸颊,然后向办公区走去。

    路宛眉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目光露出几分深意。

    在走过一片草坪的时候,章盛呈看见了坐在草地上挥舞着画笔的江世辉。他默默的盯着好友,足足有一分钟,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世辉!”章盛呈喊了一声。

    江世辉把头背过去,看清来人,笑:“是你啊,盛呈。”着又把目光放到画板上,一边画着一边又问:“是路过呢?还是特意找我啊?”

    章盛呈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好友:“导师叫我过去一趟,看见你在这儿,就过来声招呼。”

    “是嘛,导师每次找你子准是好事儿,那你快去吧,别耽搁了。”江世辉。

    章盛呈:“我这就过去,但有句话我想对你一下。”

    江世辉把头一歪,斜仰上去,看见好友一脸的庄严肃穆,忍不住笑问:“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啊?竟让你这样的一本正经?”

    章盛呈语调冷冰:“世辉,不是所有的好心,都会受到别人的欢迎。”

    第17章 惆丝如雪乱3

    江世辉神情一僵,笑意隐退。他把画板画笔往草地上一放,站了起来,一手插/进裤兜,一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他们的身高差不多,江世辉平视着好友的眼睛,不苟言笑的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真的不明白吗?有必要让我把话的那么透彻吗?”章盛呈不悦的问。

    江世辉思忖少许,道:“你的意思是,我帮了不该帮的人?”

    章盛呈没有开口,算是默认。

    接着,江世辉按着自己的思路往下:“我没记错的话,这几天我也就帮了下弟妹,你的太太,你所指的不该帮的人就是她?”

    章盛呈还是没吭声,但脸上的表情却在告诉江世辉“除了她还有谁?”这件事他本来是不知道的,无意的听李利维了一嘴,才知道还有这么回事。

    虽然好友是一片好心,可他一点也不领情,还认为好友简直是在多管闲事。

    他清楚的很,康聿容初来乍到,言语又不同,肯定是事事寸步难行,可他就是睁着大眼干看着不帮一点忙。这么做,除了确实不愿意搭理她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让她知难而退,饿的半死不活了自己就会道回府了,她走了他的日子才会过得舒心。

    江世辉审视过后,看懂了好友暗含的意思。正因为看懂了,他的眉毛才不由得皱拢成一团。

    江世辉:“盛呈,你知道吗?我见到弟妹的时候,她应该最少一天没进过食了,形容憔悴,脸色苍白,每走一步她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就是一阵风我相信也能把她吹倒在地。”

    章盛呈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她跟你的?”

    “弟妹什么都没。可我不是瞎子,我有眼睛,我会看。”

    “怎么?看她那样楚楚可怜,你心疼了啊?”

    这话,惹出了江世辉一股子怒火:“对,我心疼了。但是,我是以一个中国人的身份,在心疼另一个脆弱的中国人。就算她不是你的太太,就算她只是一个一无所知从未蒙面的陌生人,有了难处难道我就不该帮一把吗?”

    章盛呈咬着牙:“可她不是陌生人,如果她只是一个与我毫无关联的陌生人,你想怎么帮就怎么帮我无话可。别是帮个人了,你就是帮只猫救条狗,我都会你是个救苦救难的大善人,但是她,就算是死了,你也不该帮。”

    “就因为她是你的太太?”

    “没错。你该知道,这个太太并不是我想要的。”

    江世辉简直不可思议:“就因为她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产物,就因为她不是你理想中的太太,所以你就弃她生死于不顾?盛呈,我从来不知道你会冷酷,不,是冷血,你会冷血到这种地步。”

    江世辉摇头一叹:“中国的婚姻几乎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从古至今与这个定论抗衡的大有人在,如果你真的无法接受家里的这种安排,你大可以一走了之,可是你没走,而是顺从了家里的安排,那是因为你离不了家里对你金钱的援助。”

    第17章 惆丝如雪乱4

    江世辉:“你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从有丫鬟老妈子贴身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你从私塾读到大学,从国内读到国外,生活上锦衣玉食,求学时学费无忧。你的人生之所以这么的优渥、顺遂,都离不开家庭的给予。如果家里断了你的‘粮草’,就凭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读书别的什么都干不了的娇少爷,你还能过得如此恣意悠哉吗?”

    把身一转,双手插/进了裤兜,江世辉放眼望着校园里远远近近各不相同的西方建筑,深沉一叹:“我想,你来之前父母一定给过你一道选择题:一是,成亲娶妻生子后家里继续供给你读书;一是,忤逆家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安排被赶出门从此自力更生。呵,自力更生啊,就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谈何容易啊。是以,你之所以能走出国门站在这里,继续随心所欲无后顾之忧的实现着自己的理想,一定是顺从了家里的意愿。换句话,你是用一个女子的一生换取了这次翱翔的机会。的不好听一点,如果没有这个女子,你或许连走出国门的机会都没有,更别站在这里了。”

    江世辉能把话的如此通透,并不是他有能掐会算的本领,而是这也是他的切身经历。因为他们的父辈把传宗接代看的比天都大。

    “这个女子或许不称你的心不如你的意,娶了她你甚至觉得万分的委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也并不一定称她的心如她的意,嫁给素未谋面的你她心里不定也委屈的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里,你是被逼无奈,她又何尝不是迫不得已呢?不管怎样她是你的妻子,你在外游学,她在家任劳任怨替你孝敬父母教养子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凭这一点,你也应该给她最基本的尊重。她也是人,是人生父母养的,是有思想有尊严的,不是你嘴里的猫狗。”

    “你不爱她,可以提离婚。她一时不答应并不完全是她的错,因为她和所有中国女人一样,固守着那个愚不可及的‘嫁鸡随一生,嫁狗死不离’原则。她不答应你可以沟通,可以做思想工作,甚至可以通过你的父母或者她的父母来曲线救国。但你不该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把她逼入绝境,让她自生自灭。你还没有跟她离婚,就已经和路宛眉得火热,这已经违背了道德伦理,现在你还对垂死挣扎的她置若罔闻,有人出手相助你不但不感恩却觉得是过管闲事。盛呈,你的良心可还在?”

    章盛呈听了江世辉这篇感性的长篇大论,非但没有丝毫羞愧之意,反而惹来了他班班可考的讥讽。

    章盛呈把眉一挑,冷冷笑道:“我的良心在不在与你无关。你为她这么多好话,怎么?你喜欢上她了?对她一见钟情啊?真要是那样,你大可和她两手相携花前月下,我觉无话。就算你跟她颠鸾倒凤倒凤颠鸾我也绝不阻拦。”那样更好,我就有充足的理由和她离婚了。

    江世辉气急,上前一步,一把攥住章盛呈领口的衣服,大怒道:“混蛋!这是人的话吗?你这种话不仅侮辱了我,侮辱了你的太太,还侮辱了你自己。”

    章盛呈没有挣扎,任凭好友攥着,他眉眼一抬,平静却冷漠的:“不想被我侮辱,那就别把手伸的那么长。她是死是活与你没有关系,我想怎么对她那也是我的事儿,与你半点不沾边儿,更用不着你充着大尾巴狼在这儿教训我。江世辉,只此一次,再有下回休怪我与你割袍断义。”完用力一推,摆脱了江世辉的束缚,转身阔步离开。

    江世辉都呆傻了,这样的章盛呈太陌生了。